毛玠在睡梦中就被抓了。
睁开眼,看见刀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但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种下场他其实也是能够预见到的。
虽然毛玠能够接受这种事情,但耳边却不停地传来吵闹声。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子也就只敢欺负我了,不能主持正义,护佑百姓,你们算什么好汉?在我这里这么无理!”
“甘愿沦为爪牙畜生!畜生!”
没过多久,这样一个犯人便被推到了毛玠身旁。
只见他身长八尺,非常的魁梧壮观,楼上原本戴着一顶帽子,如今也已经被打掉了。在黑暗中,在火把的光下,闪着一些光,是个光头。
他就是彭羕。
毛玠孤身来到这龙潭虎穴之中,深入敌后,要谋划大事,自然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压在区区一个张松身上。
彭羕也是在自己多番打探之下,寻找到了第二个人才。
彭羕也是属于张松和法正的小圈子里的人。
他的身份低微,原本仅仅只是一个书佐,很有才能,却偏偏的十分高傲,也是受到了别人的诽谤,被刘璋处罚了。
刘璋剃去了他的胡子和他的头发,还给他戴上了刑具,这对彭羕来说是奇耻大辱,啊,不,可以说,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由此也可以知道,法正在心中对那些昔日诽谤他的人是隐藏着多大的恨意。
也是法正的运气比彭羕稍微好一些,才没有受到这样的刑罚。
毛玠刚刚到了这边,在与张松的相处之下,旁敲侧击的有什么人可以纳为己用。
他很快就盯上了彭羕。
虽然这样的人事成之后,也许并不会讨着曹操的喜欢,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许攸。
但毛玠怎么会在乎呢,当下也只是一番虚与委蛇,好言相劝,成功收拢了这个高傲人的心。
毛玠一边鼓捣着张松去劝刘璋,又一边鼓动彭羕暗中与庞羲联络。
正反两方面都做准备,哪一方成了对于毛玠来说都是好事。
而这些也都是毛玠在暗中的安排,还不能让张松和彭羕通气。
这也是毛玠没有去住到张松他的家里,而是以张松的名义搞了个小房子,在这角落里居住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自然也是为了隐蔽和安全。
以毛玠的身份和地位,是不用来益州这边通着的浑水来走一走这龙潭虎穴的。
他大可以提出一些策略来,交给一些身份更低的年轻人实施。
毕竟益州离刘备更近,而两边还有通商,彼此之间互通有无,对于曹操来说,算是潜在的敌人了。
那么毛玠如果在这里被人发现,自然又免不被当成奸细来处理了。
毛玠他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骨子里又带着一种承担责任的意识。
如今曹操的局势危如累卵,益州这个地方是关键中的关键,说不定可以成为扭转乾坤的存在。
即便这个地方暗藏着许多的危险,毛玠仍然当仁不让的选择了偷偷的潜到这里,暗中搞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关键,毛玠也不放心让其他人来处理。只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充足的自信。当然自信不是狂妄,也许在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自己被刀剑加身的场景。
不过是死而已,死对于毛玠这种人来说,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是可惜事情还没有完成啊。
毛玠轻轻叹了口气,在士兵的押送下,走在这黑暗的城中。
已经是深夜时分,早已没有什么人在活动了,四周一片静谧,时不时有些虫吟。
但这静谧却很难持续很久。不是被众人的脚步声打破的,而是被彭羕的喋喋不休打破的。
也许的脚步声只能衬托黑夜更静,而彭羕缓了几口气,喘过气来,有了力气,又接着开始痛骂。
这里面有他的不甘心,也有对死亡的恐惧。
他无能为力,便只能用言语、用辱骂来宣泄心中的恐惧和怒火。
他只觉得是时运不济,也许被斩首之后,灵魂飘在空中,也只是能感慨一句,太倒霉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自认很高,认为自己非常有才华的人,又怎么可能只甘心落到这种局面。
张松觉得自己有才,别驾从事的官位都满足不了他,他要把刘璋给卖掉,想要投靠刘备或者曹操。
彭羕同样很有才华,但他的地位更低,又受了刑罚,受了奇耻大辱,那么他对刘璋的恨意就更不用说了,他当然是非常主动的接受了毛玠的请求,要搏一搏,为自己的未来。
走过一个个黑暗下的房檐儿,听着耳边不停的聒噪,毛玠忍不住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
按毛玠来说,张松和彭羕也确实算得上是有才,但他们的心性真的一个比一个差。
事情到今天这种地步,毛玠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也有好多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人生一世,草木之秋,总要多做一些功绩来丰满一下自己的人生经历。
毛玠之所以会来到这益州,也正是因为在许昌,他越来越没有做什么事的机会了。
前些年的时候,毛玠的风头一时无两,最顶峰的时候,就连荀彧他们都要暂避锋芒。
“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畜军资。”
这就是毛玠当初为曹操提出来的两条战略规划。
可以说如果历史正常发展下去这两条贯穿了曹操一生的始终。
毛玠最出名的也正是那前面一条,奉天子以令不臣。
短短一句话,不仅仅是对曹操的影响重大,对整个天下局势都是非常巨大的影响。
而整个三国时期,无法避开的也是这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当时并非只有毛玠一个人想出了这个计策,但到底还是只有毛玠自己提了出来,因为毛玠觉得那是对曹操有利的。
没有提出来的人,自然是怀有一些顾虑,考虑了一些后果。
也正是毛玠不在乎自身之得失,才让曹操快人一步,先元绍一步夺得了献帝。
这才有让曹操恶心袁绍的机会,也间接的触发了后来的官渡之战。
但是对于毛玠来说,成名是因为这个计策,败落也是因为这个计策。
这几年曹操对自己的态度逐渐的开始变得冷淡了。
毕竟毛玠提出这个计策的时候,曹操还比较弱小。
拥有了天子,曹操就占据了大义,为自己的发展夺得了大好机会。
可是当曹操的势力稳固并逐渐的开始扩张的时候,天子在曹操手里又成为了烫手山芋。
最起码天子非常不懂事的,想要夺权,想要限制曹操,就很让曹操恶心。
而天下更远的将来,毛玠也可以预见到。
如果曹操能够顺利的发展下去,势力越来越大,那么,曹操自然更想要再上前一步。
可是现在的曹操已经是名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再上前一步,又能上到哪里去呢?
自然是走到天子的宝座之上。
这对于主动迎来献帝的曹操来说,实在是不好处理。
曹操多少也要顾及一些名声,顾及一些影响。
那么自然是越看天子越感到恶心。看到天子,看到毛玠,就想起了当年的这一个计策。
那个时候才是曹操真正的开始对毛玠深恶痛绝的时候。
虽然毛玠对此并不是非常的在乎,但他仍然想要凭借着自己撬动天下的风云,努力的做些事情,丰富自己的人生。
而毛玠依靠的就是曹操的力量,当曹操慢慢的态度变得冷淡的时候,那么毛玠就必须自己找机会,这也是毛玠为什么会出现在益州。
……
“嘭!”
“张松,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璋一夜没睡,两眼通红,怒斥着跪在眼前的张松。
一开始抓到张松,张松一直不承认,如今把毛玠也抓了,算是证据摆到眼前了。
只是抓了一个毛玠,还不足以让刘璋这么的愤怒。
这样也许只是能证明毛玠收买了张松,让他帮曹操说话。
仅仅只是倾向问题,也算不上是背叛。
而被抓住的彭漾,佐证了毛玠不怀好心,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刘璋帮助曹操。
但张松对此并不是非常的了解,也并不能把罪名给张松定死。
刘章是自己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别驾从事会如此的瞧不起自己,如此的想要背叛自己,才在心里想要为他开脱。
但是,手下人呈上来的最后一件证物,彻底引爆了刘璋。
正是从毛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张松奉上的图纸。
刘璋对张松颇为熟悉,自然也认得他的字,那图纸上一笔一画,分明就是出自张松之手。
张松果然是把自己卖给了曹操,想要引狼入室,吞并益州。
惟恐曹操不便吞并,还手绘地图,把益州的地形地物、山川险要,以及兵器府库、兵力部署等等军事机密,一一描绘,将这些机密全部送给曹操。
张松在地下跪着,如丧考妣,事到如今,他也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把他拉下去给我砍了!”
刘璋怒气冲冲的下了命令。
处决了张松之后,刘璋要把毛玠和彭漾也一块处决了。
这两个人,他是连见都不想再见一面了。
至于审问什么,也没有什么好审问的。
就在行刑的前一刻,法正带着糜竺给的任务,又来到了刘璋的身旁。
在刘璋身边悄悄的耳语几句,才发现刘璋脸色难看的摆了摆手,将毛玠收押。
“毛玠可以暂时不用死,但这个彭漾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刘璋恶狠狠的说道。
毛玠固然可恨,但那毕竟是各为其主,算是刘璋的敌人。深入敌后,搅风搅雨,为主公谋利,这样的人,刘璋看了也佩服,也羡慕,尤其是和手下的张松对比一下。
而那些本来属于刘璋的臣子,现在却要背叛刘璋,这些二狗子,刘璋是最不能忍受的。古往今来,二狗子总是最可恨的。
法正劝说刘璋,正是说这毛玠是个有才的,如今,既然已经制止了他在益州的谋划,阻止了危害的发生,那么刘璋下一步不应该完全的发自己的脾气,而是要考虑着如何牟利。
与其杀掉毛玠,不如把毛玠用来牟利。
将这样的人才打包做礼物送给刘备,必然能讨到刘备的喜欢,这也算是刘璋的一个功劳。
刘璋想了想,也确实有道理,所以这才将毛玠留了下来。
忙完了这些事,天色已经不早或者说天色太早,马上都要天亮了。便各自回去休息。
法正回到家的时候,糜竺还没有睡,在等待着法正。
法正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卷帛书。
略带了一些得意的展示给糜竺。
展开一看,正是张松送的图。
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益州的机密。
糜竺借着灯光仔细的看了几眼。
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法正笑了一笑,伸伸手,一直跟随在糜竺身边的护卫便将东西从包裹中取出来。
叠的四四方方的,却是纸做的。
如今整个大汉的造纸工业恐怕就属刘备那里最发达了,近来造了不少好纸和不同用途的纸。
不大的一张纸,展开之后,面积比张松的那张图要大得多。
而张松所谓视为珍宝的机密,全部都在图上有所体现。
法正也仔细的进行了一些对比。
除了城池之中,一些地方官衙的机密不如张松提供的详细。
整个益州的大体地形远比张松画的要详细准确。
而一些人法正自己都不知道的山岭、河流、峡谷、小路,也在图上有所标注。
尤其是个别行军要道,记录的更是详细。
看完之后,法正略显羞惭的将偷来的张松的图纸收了回来。
语气中颇有一些感慨。
“看来你们对于益州也是早有觊觎之心,不知道你们到底准备了多久?”
糜竺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两年多了。”
法正默默不语,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刘备这边付出的精力实在太多了,眼光也实在太远。
两年多的时间,那说明刘备才刚刚站稳脚跟,还没有大规模开始扩张的时候,就已经将目光放到了益州,而且派出了大量的密探啊!
“玄德公手下有大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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