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那只手被抽回,此刻火车已经离开了隧道,一切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光臣打量着四周,舱内同一卧铺的四人始终都处于沉睡之中,难道真是从其他卧铺过来想要偷东西的女贼?
带着这份疑惑,光臣缓缓闭上眼,处于半梦半醒之下的修炼状态。
自这之后,那只手的主人便一直未曾出现,似乎自己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当火车达到Z市之时,光臣离开卧铺舱,巧的是,他上铺的那位汉子也是在这里下车,走下火车之时,二人对视了一眼,他心下不禁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与出站口分道扬镳,背道而行的那一刻,汉子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吕家给予的情报之上显示张怀义如今便住在Z市,至于是哪个位置,倒是未曾明说,这需要自己调查。
躲藏了60年的张怀义若说未曾隐姓埋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以张怀义这个名字去调查根本就查不出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张怀义即便是改了名,也不会改姓。也就是说,他依旧姓张,因为张这个姓,对于他来说不仅是父母所赐,也是提醒他不忘自己出自天师府。
所以如此一来,搜查的范围便小了很多。
一位接近8、90岁的张姓老人。
这个可以当地的派出所去调查户籍,只不过一般老百姓哪有什么权利去申请调查他人户籍?除非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于是,光臣找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借口自己需要寻亲,申请调查有关张姓的老者。
不得不说,光臣的运气不错,碰到了一位挺好说话的户籍警察,他帮光臣找到了不下30位张姓老者的资料,与其所说的那些有限资料比较符合。
将这三十位老者的资料牢记于心,光臣离开了派出所,由于户籍资料也是不太全,所以无法弄清楚这些老者是否是本地亦或是从外迁来,需要自己亲自上门。
是以,光臣开始一一排查。
在光臣进行排查寻找张怀义的同一刻,Z市也迎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这些人,不是最近刚刚崛起的新秀,便是成名已久的名宿,此刻汇聚于Z市,如果说没有什么吸引他们到来的理由却是不可能。
哪都通快递公司的董事长姓赵名方旭,是一位相貌敦厚戴着眼镜的老者,在接到Z市所属地区员工的汇报之时,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凝重,“自然功掌门、一气流掌门...这些家伙怎么会来Z市?”
想了片刻也未曾想明白,赵方旭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到那边接通之后,只听他道,“徐翔,你现在立刻赶往Z市一趟,我怀疑那里将有大事要发生。”
远在另一座城市,已经是发色灰白,年过六旬的徐翔挂断了电话,若有所思。
“怎么了?”清脆如银铃般的询问响起。
“我们可能要去Z市一趟,至于龙虎山,只能下次再去了。”徐翔苦笑道。
“哦...”
这一声应的,虽然是十分平淡,但徐翔却听出了其中的那一丝失落。
看着容貌已久未曾有过变化亦如自己幼时见过的那般,徐翔不禁感慨,终究还是忘不掉那位埃
并不知道Z市即将风云汇聚的光臣已经走访了大概20多位姓张的老人,跑了将近200公里的路程却是一无所获。
不是没有想过或许那位师叔张怀义已经死了,但是依旧不想放弃。
逐渐落山的太阳预示着今天这一天就要过去,前面不远的村落里,也是自己走访的最后一家,其老者姓张,名锡林。
步入这座祥和的村落,现代化的房屋预示着此地村民的生活水平颇为不错,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
循着村民的指引,光臣来到了张锡林的家门之前,正要敲门,便见房门忽然被从内撞开,一个扎着头发的小男孩带着惊慌之色夺门而出。
“楚岚,你给我站住1
名为楚岚的小男孩哪里是要站住的样子?只可惜身前挡着一人,猝不及防撞了满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男孩揉了揉脑袋,抬头便见光臣一脸温和的笑容,正要开口询问,不妨自己爷爷将其一把提起,“打碎了东西不道歉,还要逃走,这是我教你的吗?”
“我错了,爷爷...”
目睹着爷训孙的一幕,光臣并未出声打扰。
那鼻子甚大的老者其实余光一直都注视着光臣,心下更是有些凛然。
“进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小男孩乖乖进屋掩门,只是留着的那条门缝之中还是有着好奇的眼睛在张望。
老者瞪视,门缝被合上,他缓缓转身,佝偻着身躯抬头打量着光臣,呵呵一笑,“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来我家有何贵干啊?”
“老先生想必就是张锡林,张老先生吧?我来您这里是想打听一个人。”
“小老儿年纪大了,记性也没有从前好了,你要是想找人的话,可是找错了。”
“或许我找其他人,老先生可能不太认识,但是我要找的这个人,老先生一定认识。”
张锡林闻言挑眉,“那你说说,你要找的人是谁吧,既然你这么肯定,我倒想知道了...”
光臣微笑着,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张怀义1
张锡林默然了片刻,缓缓摇头,“抱歉了,小伙子,我不认识什么张怀义。”
从之前,光臣第一眼看到张锡林的那一刻,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即便是他否认。
人的气质,无论外貌怎么变化,都不会变化,尤其是武者,哪怕是行将就木,那精气神即便是看似垂垂老矣,也能感受到其旺盛的炁。
“龙虎山第66代弟子高光臣,见过张师叔。”不管对方承认不承认,作为天师府弟子,见长辈却是要执弟子礼的。
但张锡林看到光臣那标准的天师府弟子礼之时,神色难免有些恍惚,但是恍惚之后,他却依旧摇头,“小伙子,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什么张怀义。”
说罢,他佝偻着身子缓缓转身,推门又关门,意思很明显,下了逐客令。
站在门外,光臣也不着恼,隔着门道,“我知道师叔有不得已的苦衷,弟子也不便多打扰,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一见张师叔,顺便代我师父传达一句话:天师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罢,他转身便走,也没有多做停留。
房门,站在门口的张锡林矗立良久,神色落寞、愧疚不足表,幽幽一叹。
这时,小男孩张楚岚来到了爷爷的身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爷爷如此,心下有些慌乱,以为是自己的缘故,“爷爷,是不是楚岚做的事情惹您生气了?”
张锡林闻言收起了复杂的神色和心绪,用那干枯的手抚在头顶之上,“爷爷没生楚岚的气,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抬头,张楚岚一脸天真的问道,“是因为刚才那个人吗?”
抚其头顶的手轻顿,张锡林默然,良久之后,又是一叹,“楚岚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以后就会知道。”
张楚岚似懂非懂,不明白爷爷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等他明白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既然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光臣也没有马上离开,找到村里的办事处,租下了一处村民搬离时留下的房子。
虽说来这里并不是要带张怀义回去,不过光臣心下还是存了一个目的。
他的师父老天师张之维曾经说过,张怀义是他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也是他在未来卸任天师之后的预定人选,若非出现意外,此刻的他早已是天师府第66代天师,只可惜的是世事无常。
不过虽然他人不在天师府,其修为却是日益深厚,出走天师府前,其修为便与老天师不相上下,加之修炼了八奇技之一的炁体源流,还不知现今何等强大。
对此,光臣想要领教一番张怀义的强大,毕竟武道便是通过不断的钻研、切磋以及实战之中才能得到长足的进步。
在老天师身上,光臣已经得不到继续成长的空间,是以老天师才会让他下山,除却寻找张怀义并带这句话之外,存着的也是这份让他去挑战的心思。
当然,还有一个心思,却要老天师没有说的,他希望张怀义能够将炁体源流交给光臣,作为知晓内幕的他,自然是知道炁体源流意味着什么,他也相信张怀义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张怀义究竟明不明白老天师的意思?这一晚,他难得没有早早的入睡,在将自己的孙子哄着入睡之后,他回到了自己房间呆坐,半响之后,他拿出纸笔,用那干枯的手写下了一封信,继而小心翼翼的将其封存,这信中,自然是有着自己想说却没办法说的。
翌日,张锡林带着孙子去上学,途经村口之时,便见光臣在一处搬离村子的人家里练功,瞥了两眼之后,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离去。
光臣也看到张锡林,在其瞥来目光之时微笑点头,尽管没有得到回应,他也无所谓,只是继续着自己的修炼。
一个小时后,张锡林慢悠悠的回到村子里,跟相熟的村民打着招呼,途经光臣的屋子,依旧看到他在修炼,眉头不禁皱起,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看得出来,光臣属于那种典型的武痴,而且到了某个瓶颈,只不过他并没有提醒,一是因为依旧不想这么早将自己身份暴露,二是因为现在的时机未到。
他等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天师府也卷进当年之事,师兄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是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计划。
想到自己的那个计划,张锡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让自己的儿子离开村子,自己单独留下来照顾楚岚,未来自己即将不在,他必须为了自己孙子排除掉一切的威胁,因为他清楚那帮家伙的无耻程度。
只是,现在却是还差一位值得托付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光臣,却是不禁摇了摇头,如果光臣是独身一人,他无话可说,只是身后偏偏站着天师府,他不希望这件事情把天师府也扯进来。
但愿,自己的时间还能足够,足够让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托付之人。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他也只能再对不起师兄一回了。
虽然,师兄也是有意引导他如此,可他却是过不去心中的愧疚那一关。
未来数日,张锡林与光臣二人就好似井水不犯河水,就连小小年纪的张楚岚抖察觉到了这种无声的诡异气氛。
自从光臣来到村子里,他便感觉到自己爷爷明显的变化,老是发呆,老是叹气,这让他不解的同时心下也对光臣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是以,有天夜里,他偷偷的跑出来,敲响了光臣家的大门。
打开门,光臣低着头,便看到了张楚岚小脸严肃的抬头看着自己,不禁失笑道,“小家伙,你这是干什么?”
“能不能请你离开这里1张楚岚鼓起勇气道,“自从你来了之后,爷爷就很少笑,经常一个人发呆,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然爷爷不可能这个样子。”
对于维护着自己爷爷的小男孩,光臣自然是不会恶语相向,他准备将其当做一个成人进行对话,但见他蹲下身子,直视着张楚岚那清澈毫不掩饰厌恶的双眼,道,“就算不是我来,换做其他人来,你爷爷也会这样,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有些人,也必须要见,逃避不是办法。你爷爷不是教过你吗?”
张楚岚似懂非懂,捏着拳头大声道,“我才不管这些,我只知道,只要你离开的话,爷爷就一定会变回一切那样1
看着倔强的小男孩,光臣内心叹息,他很想告诉他,不可能了,因为平静已经被打破了。
“好了,楚岚,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孩子可以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