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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跟着妮莎来到了大厅,叶子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个名为“侦测”的技能。
刚才被艾薇的食量震惊了,完全忘记得一干二净。
能吃那么多的,十有八九也是个英雄单位,一会儿回去看下吧。
大厅里此刻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听说领主要留下他们共进晚餐,大多数人都是一排惴惴不安,神态十分紧张。
立刻将几个人凸显了出来。
最显眼的是正在大厅里,和众人侃侃而谈的一位中年人。
他嘴唇上两撇短短的胡子,面色有些风霜,身上的衣服材料也不是很好,但眼神明亮,气质淡然,就像饱经世事的旅行者。
此刻的他,被其他人团团围住,就像演说家一样对着桌旁摆放的大花瓶侃侃而谈。
叶子好奇地凑近,想要听听这个看起来气质不错的员工在说什么。
“诸位,你们看这个花瓶上面的图案,以简洁干脆的线条,勾勒出抽象的图案,让人在遐思中感受美感,是不是很有赞吉亚的风格?”
“哈哈,那位先生点了头,看来应该是对赞吉亚装饰风格很有了解的朋友。”
“但我要说,这个东西可不是来自赞吉亚。虽然拥有类似赞吉亚的装饰风格,但这个花瓶的瓶身上面过于宽大,开口还有许多波浪般的缎纹,这可是诺尔那边的制陶人,喜欢使用的手法。”
“现在,诸位是不是认为这个花瓶来自诺尔?哈哈,不要不敢说,那位先生又点了头,但很可惜,这个花瓶也不是来自诺尔。”
看起来很有气质的旅行者先生气质掉了一地,现在的他,在叶子眼里,就像家乡八点档综艺节目里调动现场气氛的主持人。
“虽然从形状、工艺上,看起来有诺尔的痕迹,但这个花瓶看起来可是有些年头了。您看看这里,这个不明显的缺损,这里面的陶质和外面的明显不一样。这是二者年份不同导致的,里面的缺口是最近刚磕出来的,而外面则是延续了很长时间,在伟大的时光中,稍有些发黄皲裂的陶质,上面的,是历史的痕迹,是时代的伤痕。”
“哈,抱歉,我有些失态了,作为一个学者,陶艺只是我的业余研究爱好,每次从这些诉说着历史的泥土造物中,我都能感受到许许多多的东西。但唯有时间的无情,是一直不变的。”
这位自称学者的中年人,向着围观的人群点头致意,他张开怀抱,再配合自己的话语,整个人似乎在感受历史的沧桑。
“那么这个花瓶究竟是来自哪呢?”
那个一直十分配合学者先生的年轻人,笑着问道。
“哈哈,先生真是性急,这样可无法领略到花瓶的美。找寻历史,只是我们欣赏它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但既然您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
“诸位都知道,诺尔帝国并不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这个建国不过数十年的国度,统治者甚至仍是开国的皇帝。而在诺尔帝国之前,那里被一群公国所统治。”
“从如今赞吉亚的西南方到维西卡的南方一带,事实上都是南方公国们的土地。然而,长久积累的纷争,在被历史学家们称为‘诸王之乱’的事件中猛烈爆发。一百五十六年前,位于蓝海之滨的萨丁公国和邻国发起了激烈的冲突,各大公国依次参战,原本美丽富饶的南方公国就此陷入了连绵数十年的战乱中。”
“直到八十二年前,一位真正的王者崛起,他率领一群被乱军逼迫到无路可走的农民,从克兰高地上的诺尔公国走出,以无人可比的智略和武力,席卷了整个南方,最终建立了如今的诺尔帝国。”
“哈哈,诸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在下也不是历史学家,研究历史只是在下的一点私人爱好。您们看,学习历史总是能让我们有所收获,无论那收获是警醒还是憧憬,都是我们应当铭记的。”
“而这一段历史,事实上也是为了说明这花瓶来历的必要铺垫。”
“虽然诺尔帝国以无人能挡的态势崛起,但仍无法恢复原本诸大公国的盛况。在那段连绵的纷争中,赞吉亚和维西卡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取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蛋糕。”
“直到现在,赞吉亚的西南和维西卡的南部,仍旧不时有叛乱发生,那里生活的人仍保留着部分原先的习俗,在看到诺尔帝国的强盛后,萌生了回归的想法。”
“当然,这些话我们只是秉着研究者的态度说着,放到外面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而这个花瓶——”
学者先生再次拉长了声调。
“这家伙好烦,再不说就把他扔出去吧?”
叶子看向妮莎,认真地提出了建议。
好在这位学者先生并未让大家久等:“既有诺尔帝国的手法,又有赞吉亚的风格,很明显,应当是出自那段纷乱的历史中,被赞吉亚吞并的临近德斯河的郎尔公国人烧制的。他们正处于文化的融合中,来自赞吉亚的文化强势入侵,而来自家乡的技艺也没有丢弃,造就了这矛盾的艺术,也造就了我们今日的感叹。”
——啪啪啪啪
大厅里甚至传出了一阵掌声,连叶子都觉得这家伙不去干推销真是埋没人才。
决定了,以后就让这家伙出去传教吧。
连个随处可见的花瓶都能水个将近两千字,真是人才。
不过——
“海洛伊丝,那个花瓶到底哪来的?”
叶子提高了音量,让正在人群边缘,满脸尴尬的女仆长能够听到。
这话一说,整个大厅中,被那位渊博的学者吸引的人,都看向了叶子。
黑裙+十分漂亮+一米二+双马尾=领主大人!
在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在场的人纷纷向叶子行起了礼,有的脱帽,有的抚胸,有的单膝跪地,还有一个五体投地……姿态千奇百怪,俨然一个民族大观园。
“咳,大家不要这么严肃,我们先听听这个花瓶究竟是什么来历。”
都水了两千字了,再不确认一下这花瓶的来历,叶子会睡不着觉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海洛伊丝先是看了一眼学者,随后满脸尴尬地说道:“呃……原来的那个的确是从赞吉亚买来的文物,不过在领主大人来之前,就已经卖掉了。”
“现在这个……是东城区的一个小作坊烧的,作坊主人是诺尔人,学徒有几个赞吉亚的。至于那个外面皲裂的痕迹,是前天米琪小姐练习自己的火焰烧的,当时还烧掉了一块,我本来想在明天把它换掉的。”
场面顿时就尴尬了。
所谓民族的融合,到最后成了作坊主偷懒省劲儿,让学徒帮手;所谓的历史伤痕,不过是某游手好闲的米琪随手烧出来的。
不过米琪这家伙的紫火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要不要开一家伪造文物的古董店,说不定还能发挥一下米琪的剩余价值。
不过学者先生却没露出半点不悦,脸色也十分自然:“哈哈,您看,古董鉴定总是能给人惊喜,有时候我们苦苦追寻的答案,背后的真相却如此简单。这大概就是命运女士说过的‘万物无常’的真意吧。”
脸皮够厚,还能吹,是个干大事的!
叶子竖起了大拇指,觉得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
“很好,你被录用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叶子站了出来。
“亨伯特,我伟大的领主大人,在下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称呼我亨伯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