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防守的阵型相异,芬和史东就如同螃蟹突出的双螯,钉在脆弱的防线两侧。每每在来犯的敌人中,清出一片血肉铺就的空地来。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致命的,没有浪费分毫的力气。
身经百战的他们,在眼前的战场上,找回了过去的感觉。化身为最有效率的人形大杀器,支持住那薄弱的防守阵形。
但敌人密密麻麻,杀之不尽。就算芬的魔法枪火力全开,斩舰刀不断挥击,但是弹幕依旧不比多管火神炮的密集,斩杀亦不如军阵之强。对付这数以万计,无惧生死的敌人,两人纵强,短时间内亦如杯水车薪。
是要改换战斗方式,更大量的杀伤敌人,还是……
芬念头一转,喊声:“退!”她和史东便极有默契地同时后撤,退入恢复原形的黑龙保护之中。奥古斯都恰到好处地一张口,强酸龙息喷吐,将敌我之间清出一条隔离带。
获得了短暂的喘息空间,众人迅速重整态势。芬看了眼这不明不白打起来的情况,不只是人人带伤,就连黑龙在鳞片缝隙处,都卡住不少短矛、铁剑的。奥古斯都再强大,也掩盖不住牠已老迈的缺点。交锋片刻,牠就像是经历过三天三夜大战一般,气喘吁吁。
“卡雅!”巫妖难得地直呼少女的名字。“找出妳们老师的位置。他应该在这里的某处。”
“好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镶嵌着暗红色宝石的魔石,扔给自己一同长大的伙伴。
没有多说,哈露米就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将魔石套在投石索上,使尽吃奶的力气,奋力朝着远处的高空投去!
扔向天空的是卡雅版奥术之眼侦测端,黑发褐肤少女手上则有一个接收与成像端。这是卡雅学自她们老师的战术思维,开打之前先开地图,所设计出来的东西。
做了之后才发觉,不论是回收的难度,或是本身的权能耗损,都让它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一直没有使用的好时机,直到今天。
某人在使用奥术之眼呈现地区缩图时,得靠首棺才能持续不断展示动态缩图。但是扔向空中的侦测端只用上了半颗标准型的红耀级魔石,能够侦测的时间
取决于魔石中的权能先耗尽,或是哈露米扔得不够高、不够远,东西先落地。
因为接收与成像端会消耗较多的权能,所以卡雅用上的是标准型的橙锭级魔石。即便如此,成像时间也只有约三分钟的长度。侦测模式也不像标准的奥术之眼搭配首棺,能有多种变化。想做越复杂的侦测,能持续的时间将会更短。
而这样的魔法道具,卡雅身上就只有三组。或者说,从头到尾就只制作了三组。亦即她必须要在这有限的时间中,找到她们的老师。再说围在外圈的半兽人,也不会任由他们安稳地找人。
尽管可以远程攻击的人,早就手段尽使,骚扰、杀伤着隔离带之外的半兽人。而对方射来的箭矢,更是在魔法风之结界的影响下,歪歪斜斜地射到一旁的地上。
但敌人仍是强行通过强酸龙息所隔出的空白地带,方法简单又暴力。体型大的半兽人不断把体型小的同族往地上扔,用尸体覆盖住所有酸液,然后践踏着同伴破烂的尸身,再一次贴近这摇摇欲坠的阵线。
眼看半兽人军队再度杀上来,芬后悔没把那挺多管火神炮给带上了。三把魔法枪轮替射击的弹幕,顶不住这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敌人。
就在她准备吟咏禁咒时,卡雅大叫道:“找到人了!”
“在哪?”芬急问道。
“火山口!”卡雅指着不远处那座看起来不高的山巅。而在手中魔石权能耗尽之前的最后一个水镜术画面,是某人站在熔岩池旁打着铁的景象。
不过芬的注意力可不在某人身上,而是离他不远处,一具全覆式黑色巨大盔甲。外观狰狞,冒出滚滚黑气。多盯着看几眼,脑中彷佛有呢喃声响起,不断诱惑着自己堕落。
巨大的钉头锤杵地,双手搭在锤柄上。假如不是这具甲冑扬起头,彷佛与奥术之眼的背后之人眼对眼,大家都要误以为盔甲之内,空无一物。
毫无疑问,那具巨大甲冑,是这一回最大的难题。芬没有细想,简单吩咐众人:“你们自己想办法撑下去,我去救人。史东,照顾好他们。”话说完,不等回答,闪现远去!
虽然少了一个强
而有力的帮手,但换来的是一个有着纯熟武艺,且不惧生死的缝合尸结合元素生物,收缩回防线上,而不再是游离在外,恣意厮杀。
芬的闪现术只要距离一长,定位就没有某人的准确,想要一口气到定位,就只能多花一些时间。但紧急状况的现在,她也顾不得多精准,直接一个闪现,就横跨了那以十万计的军队阵地,来到火山处。下一刻,她又出现在甲冑巨汉背后略高处,一记斩舰刀威力全开的跳斩,当头劈下!
黑甲巨汉身不移,脚不动,只将钉头锤顺势往上一带,就架住了斩舰刀的攻击。甚至任凭龙鳞所磨成的锯齿高速运转,都无法像过去一样,顺利地切割这柄不起眼的钉头锤。
比起剑锤交击所出现的意外画面,芬更感受到一股晦涩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朝着自己压迫而来!挤压自己的肉体、挤压自己存在的空间、挤压自己的思考能力,彷佛要从世间否定掉自己这个人一样。
失利的芬,再一个闪现,躲过现实中黑甲抓来的巨手,退到了打铁炉旁的某人身边。
匣切就插在林的身后几步距离,一个泛着青白色光圈的最外围。看起来那是个驱逐邪恶的魔法阵,所以芬没有贸然闯入。这只是因为这类魔法阵无法自由进出,并非芬到今天也还会被认定为邪恶阵营,她的存在早就不是一般人所认知的巫妖了。
原本外围的半兽人大军,只是围而不攻。但是当多了一个人之后,他们就不像原本的沉默,而是嗷嗷叫着,舞动着武器,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冲杀上前。
芬也知道情况危急,她没敢回头,而是盯着那真正的大敌,说:“理由以后再问,我现在要怎么做?”
专注于铸造的某人,两耳不闻外事。这还是多嘴的匣切代替他说道:“杀光半兽人大军,可以减弱索伦的力量。打倒他,一切就搞定了。”
“索伦,那个黑大个儿吗?”
“就是他,黑暗魔君,索伦。”
“呵呵,黑暗魔君呀。挺呛的名字。”芬将斩舰刀插在地上,双手一张一握,感受着那许久未曾有过的手感。“还有其他人吗?”
“合着附
近十几万号人物,在妳眼中都是土鸡瓦狗不成。不过跟索伦同样等级的,就只有他一个没错。其他想出来的人,都被另外一群人牵制着。他是唯一能现身的。”
“很好。”芬再一闪现,径直出现在索伦的正面。黑色紧身皮衣的表面蒸腾起薄薄一层雾气,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了紫色奇诡的密集线条,双瞳像是燃烧起来的黑火不停晃动着。双手握持的斩舰刀奋力横斩,吼道:“单挑的话,我谁都不会输!”
巨大的钉头锤再度接下斩舰刀的一击。但这一回索伦却无法像之前那样,接得轻松写意。双脚踏踏,连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子。
虽有数步之遥,但两人一伸手,隔空互推!那股晦涩的力量在半空中相互激荡,围绕在两人身边的半兽人就像遭受到重物挤压,血肉直接爆开。范围层层扩大,形成一波波涟漪般的杀伤。
收敛这单纯的力与力较劲,芬运用闪现术不停进出索伦身边。但一次比一次重的斩击,仍破不开那严密的防守。
比剑锤更加凶险的交锋,是那无形中的精神与意志对抗。魔法与咒文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已经失去了凡人所使用的形式。来自于芬那股庞大但乱中有序的权能纵横,对抗着另外一股邪恶且深沉的异种能量。
两方不停地生成护盾而又破灭,不停地发出尖锐如长矛的攻击,而又被打断。不停地诅咒、遮蔽对方的感官,又不停地强化自身的一切体能、思绪。不停地变化周遭环境,挟天地之力一同进攻;又不停地抵抗那四周的变化,将一切压力化为无形。
如此的战斗,几乎化作本能,但又比野性的本能更需缜密的思虑与决断。在现实中的每一记挥击、每一次招架、每一拳、每一脚背后,都伴随着无数形而上的交手。或者说,没有如此的反应速度,只会被摧枯拉朽地打倒。
这并不意味着现实中的战斗就如同作戏。索伦一记钉头锤猛击,即便芬用斩舰刀招架住,依旧被砸一个双脚腾空后飞,撞碎了不知道多少个半兽人,才勉强停下。
另一头,不论斩舰刀如何切削,都无法在索伦的全覆式黑甲上留下任
何痕迹。但偶尔被架开的攻击,都能把周边试图混水摸鱼的强兽人切成两段,无一例外。
在战斗之初,强兽人中的精英还能插手其中,试着打乱芬的节奏。但两方都缺乏足以一槌定音的强击;任何至强,都会在一瞬间被觑破弱点,在成招之前便已溃散。
但随着这势均力敌的战斗时间越长,益发熟练的芬找回了过去神战的手感,并且将新学知识融会进实战之中。渐渐的,已经没有任何强兽人可以踏进她与索伦交手的范围。甚至在十招之中,都能抓到那一闪即逝的弱点,狠狠给对手来一下。
可惜,斩舰刀也只是从原本无法留下痕迹的情形,变为可以留下擦伤的白印。看似有进展,实则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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