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这可是我们一家大小的口粮啊!”那老汉捂着胸口哭嚎道,但是看见那官兵凶神恶煞的样子,最终还是不敢上前。
谢云殊刚吃饱,正在仔细看着那柿子树,本意是打算将这柿子树画下来,以后有机会了供大家传阅,知道这野果子的。
谁知道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想到刚才叶蓁所说这鱼要是处理不好,会中毒的事情,当即眼神微冷,看向了那官兵,道:“你们克扣粮食就算了,竟然还强抢人家的口粮,殴打罪民,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那官兵见是谢云殊出声,不由得哈哈大笑道。
“报应?谢公子不觉得这话好笑吗?谢丞相可是整个大夏出了名的清官!好官!可是最后却落得被砍头的下场!听说谢老夫人被活活气死!你娘亲也殉情自尽了!就连你!京城第一的佳公子,还不是被打断腿流放!你说什么是报应!”
那官兵说着,其他几个官兵也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就是!好好一个读书人,竟然还相信报应!说起来真是笑死人!”
谢云殊听他们如此毫不忌惮地嘲笑着自己,一张俊脸面色冰冷而阴寒。
本来到了嘴边要提醒的话,也忍不住死死咽了下去,抿紧了薄唇,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些官兵将鱼杀了,然后学着叶蓁的样子煮了一大锅的鱼汤。
鱼汤很快熟了,发出了扑鼻的香味。
那个抢鱼的官兵忍不住迫不及待地舀起了第一碗,顾不上烫,草草吹了几下,就开始喝了。
其他几个官兵包括杨傲飞在内,因为烫,所以没有那么急。
正等他们要喝鱼汤的时候,那个率先喝下去的官兵却顿时噗通一下跌在了地上,然后口吐白沫,整个人不断地抽搐着。
最后,竟然两腿一伸,僵直在原地,当场暴毙了。
杨傲飞率先反应过来,将碗一砸,怒吼道:“这鱼有毒!”
其他几个官兵吓得面色菜色,低声道:“可是那些罪民刚才都已经吃了,都没有事啊——会不会是谢公子说的,这是报应——”
那几个官兵都是看着这个死掉的官兵踹了那个罪民,抢了鱼的,那些罪民吃下去都没事,偏偏他吃了这鱼汤就死了。
难道这不是报应吗?
报应?
杨傲飞可不相信这无稽之谈!
他冷着面色道:“什么报应!这鱼肯定是有毒的!”
“可是那些罪民吃了怎么没事?”这些官兵低声嘀咕道。
“那就是有人投毒!肯定是那些罪民刚才捕鱼的时候投毒了!将那个捞鱼的罪民押过来!给官兵投毒!按律例是可以打死的!”杨傲飞怒气冲冲地说道。
几个官兵只好将刚才那个打鱼的老汉押了过来。
“说!是不是你在鱼里头下毒!毒死了官兵!”杨傲飞凶神恶撒谎地质问道。
那老汉一见这官兵的尸体,当即吓得浑身瘫软!
“大人饶命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鱼我本来是想要自己一家老小吃的!怎么会投毒!”老汉跪地求饶。
“还嘴硬!他死的时候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分明就是中毒了!这鱼只有你碰过!不是你还有谁!将他拖出去打死!”杨傲飞当即断定道。
“大人饶命啊!我真的没有投毒!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儿找毒药去!我真的没有投毒啊!”
那老汉不断地哭嚎道。
叶蓁本来正在帐子里头收拾东西,听到这老汉惨绝人寰的哭声,当即赶了出来。
见几个官兵押着那个老汉在打,叶蓁当即奔了过去,猛地喝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我们这些人虽然是被驱逐流放的!但是你们也不能动用私刑!”
那老汉见了叶蓁,当即忍不住哭嚎道:“谢夫人!刚才我去打鱼!那官兵明明是抢了我的鱼去煮,现在吃死了,这官爷非说是我投毒害死的!我哪里有毒可以投?”
叶蓁正要开口说这河豚鱼是有毒的,他们中毒,不过是因为处理不当。
然而,谢云殊却在这个时候,攥住了她的手腕,并且给了她一个眼色。
“我亲眼看着这位大叔将鱼捞起来后,就被你这个下属抢去了!而且还踹了人家一脚!哪里有机会投毒?我看你们坏事做多了!遭到了天谴!正所谓夺人口粮如同害人性命!你非但不自醒,还要草菅人命!小心跟他一般,横尸荒野!”
谢云殊本来就从小养尊处优,身上自有一种贵气天成的威严。
杨傲飞被他这么一通吓唬,心里头竟然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
叶蓁明白了谢云殊是想要吓唬杨傲飞,给罪民争取粮食。
她也附和道:“说的不错!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了!一点事儿没有!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作恶多端的人吃了就暴毙?”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再下令仗责老汉,道:“将他拖出去埋了!然后赶路。”
杨傲飞可能被那个横死的官兵吓住了,竟然命官兵将粮食分了下来。
每人是一个干馍馍。
虽然这东西不好吃,但是顶肚子啊。
总好过饿着肚子赶路。
一行人继续往岭南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距离目的地其实已经不远了。
岭南地方湿热,蚊虫多,而且雾气大,一路走来实在辛苦。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五日后抵达了岭南。
他们这些人本以为可以歇口气了,但是想不到,刚到地方,另一行接手的官兵就将他们押到了一处甘蔗地服苦役。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白天要砍甘蔗!熬糖浆!干不好活的,没有饭吃!”这些官兵手里头都拿着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一鞭子下去,能要人半条命。
叶蓁看着跟前这些黑压压的甘蔗树,差点要两眼一黑晕过去。
而且谢云殊腿脚不便,砍起看着来动作更加慢。
“你怎么干活的!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这么慢!”
那个官兵当即就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谢云殊的身上。
谢云殊痛得当即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简直是残暴!
在这里服役,可能三天不到就要死了。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要是不干活!统统都没有饭吃!老子这里可不是善堂!”说着,那个官兵又要扬起鞭子,往谢云殊的身上抽下去。
然而,这一鞭子,并没有落在谢云殊的身上。
叶蓁猛地奔过来,伸手攥住了那根鞭子。
那官差猛地将鞭子拽出来,叶蓁的手就变得通红了,几乎要滴血。
谢云殊顿时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叶蓁。
她竟然会冲出来护住他?
谢云殊心头大震。
“这位官爷!他腿脚不便!站立不稳,砍甘蔗要身子平衡才好下刀,你给他换个烧火的工作行不行?”叶蓁忍着手掌上的疼痛,请求道。
本来谢云殊伤了腿脚,就干不了这种重活。
叶蓁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是可以答应的。
然而,那个官差却勾唇冷笑,目光淫邪地落在了叶蓁的脸上。
“真是夫妻情深啊。”那官差目光怪异地落在了叶蓁的脸上,忽然猛地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道,“要换工作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跟我去那边小屋子待上一个时辰,出来我就给他换个工作。”
这话一出,叶蓁的脸色当即黑了。
谢云殊的脸色也青黑一片,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看向叶蓁,沉声道:“我可以,你赶紧去干你的活儿。”
叶蓁看着谢云殊一瘸一拐地砍着甘蔗,心情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起了色心的官差却猛地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叶蓁,流里流气地说道:“小娘子!他一个罪犯,又是个瘸子,你跟着他做什么!倒不如跟了爷,还能让你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只是暖暖床,可比砍甘蔗要舒服多了!”
那官差说着,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将臭烘烘的嘴凑了过去,要亲叶蓁。
叶蓁吓得大惊失色。
为了躲避这副容貌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叶蓁已经用烟灰将自己的脸涂黑了一层。
这也是为什么杨傲飞一路来没有再纠缠自己的原因。
但是想不到这个官差看到自己这副尊容竟然都能下嘴!
真的是将叶蓁吓得不轻了!
叶蓁忍不住失声发出了一声尖叫。
“叫什么!留着力气等会儿再叫!”那官差被叶蓁的叫声惹得恼怒,当即将她往那边的破屋拉扯。
谢云殊忍无可忍,直接抄起了砍甘蔗的柴刀,狠狠一刀砍在了那官差的后背上。
那个官差只觉得后背猛地一痛,紧接着,就觉得后背不断沁出了粘腻的血液来。
他回过身,见谢云殊手中的长刀已经染满了血。
那官差顿时愤怒得脸色涨红,猛地大喊了一声。
好几个跟他穿着同样制服的官差涌了出来,将谢云殊押到了当地的公堂上。
“大人!这劳役出手砍伤了官差!按照律例可以处死了!”
谢云殊神色冰冷地看着公堂上县令,沉声道:“他侮辱我的妻子!我砍伤他,是出于自卫!按照大夏律例,他这种以权谋私的行为应当革职查办!”
然而,那公堂上的县令却直接打了个哈欠,阴沉着面色道:“你在教我做事?你不过是一个罪民而已!处死你就像是掐死一只蚂蚁一样!来人!将这两个罪犯押进大牢!明天午时三刻问斩!”
这县令下令之后,便直接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几个官差冷笑了一声,动作粗暴无比地将谢云殊和叶蓁押进了阴暗潮湿的大牢。
谢云殊本来就腿脚不稳,那些官差为了捉弄他,将他的拐杖拿走了,然后将他狠狠推进了牢房。
谢云殊失去平衡,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泥,狼狈不堪地跌在牢房中。
“哎哟!你们听说了吗?这个瘸子还是先前的丞相公子呢!人中龙凤啊!如今还不是沦落成阶下囚!”
“可惜了这位花容月貌的娘子!虽然脸上涂得黑漆漆的,但是要是能够陪着我们兄弟几个爽一晚,也是值得的!”
这几个官差目光猥琐地落在了叶蓁的脸上,流露出淫邪而恶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