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老,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听到这还算熟悉的声音,王观和高德全相互看了眼,都有些迷惑不解。与此同时,王观心中一动,惊讶道:“对了,没人开门,张老是怎么进来的?”
“沐越1
一瞬间,王观自己就反应过来,估计是那个被罚出去思过的家伙开的门,恰巧遇上张老来访就直接进来,连按门铃的步骤都省了。
“张老,您老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好让我去车站迎接。”这时,高德全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我有手有脚的,需要什么迎接。”张老声音很响,中气十足,然后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眼睛一瞄,立即惊诧道:“咦,这小姑娘看样子好像在哪见过。”
如果是个年轻人说这话,可以归类为老套的搭讪手段。然而张老说的却是事实,毕竟当初在龙虎山交流会的时候,两人真的有过一面之缘。
“张爷爷,我是苏虞啊,我爷爷是苏瑞生1
此时,苏虞抿嘴一笑,表情十分明媚,声音婉转柔绵,尽管是很自然的叫唤,然而声音带着江南吴侬软语的味道,让却人觉得有点儿柔腻入骨。
“哎呀,想起来了,苏家的掌上明珠。”
张老笑逐颜开,同时可能是以前常过来拜访钱老,所以对这地方太熟悉,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所以也不用王观招呼,就落落大方坐在中间那张大大的太师椅上,然后摆手道:“你们也甭客气,都坐下说话。”
老人家辈份高,年纪大,性格耿直,大大咧咧的做什么事情都不算过分。然而跟着张老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显得比较尴尬了。
“叔爷1
那人朝张老轻轻叫唤一声,只见他三十多岁模样,头戴帽子,脚穿布鞋,身上是一件灰黑色的传统褂子。这样的打扮,分明就是宗教人士。
“哦,忘记介绍了。”
这时,张老示意道:“王观,这是我的本家,是上清宫的执事道士。”
“张清见过几位居士。”那人微笑,轻轻抱拳,作了个揖。
“我不是居士,而是大俗人。”王观摆了摆手,走到张老旁边坐下,无奈笑道:“张老,您老现在是作客,还是说客?”
“这不关我的事。”张老也没有掩饰的意思,直言不讳道:“上次我回去告诉他们,你拿东西换了老钱的别墅,他们以为东西在老钱那里,甚至追到京里去恳求。”
“老钱态度模棱两可,在磨他们。不过,最后也不知道谁透露了口风,让他们知道东西还在你手里。这不,又眼巴巴催我过来找你了。而且不放心,硬让我带个拖油瓶过来。”
张老摇头晃脑,明明白白道:“王观,实话告诉你吧,张天师诞辰是正月十五,距今已经没有多少天了。为了迎回龙虎山重宝讨一个吉利,他们肯定死缠着你不放。”
“那是不是过了正月十五,他们就放弃了?”王观眼睛一亮,考虑着再出去避风头。
“你想得美。”
张老嗤笑道:“只要东西在你手里一天,他们就缠着你一天,直到你答应为止。”
“这么有耐性,干嘛还当道士,开讨债公司算了。”王观没好气道,第一次感觉这些道士比唐僧还要烦。
旁边,张清颇有点宠辱不惊,坐在椅子上口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听到王观的讽刺。
看到张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王观心里很无奈,倒是想张清驳斥几句,那他就有赶人的借口了。
摇了摇头,王观皱眉叹道:“张老,天师府是不是要赖上我了?”
“没错,他们就是赖上你了。”
张老笑着说道:“谁叫你手上有好东西,这事要搁在古代,那叫怀璧其罪。你该幸运现在是现代社会了,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够逼迫你,那么只好缠着你了。”
当然,这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如果王观身后没人庇护,恐怕早有人把他吞得连渣滓都不剩下。王观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皱眉道:“张老,东西还在我手里没错,但我就不明白了,道家不是讲究清心寡欲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紫檀阴沉木珠?”
“屁个清心寡欲。”张老也没有顾虑什么,直接哼哧道:“你回头翻书就知道了,不仅是帝王将相,还有和尚道士什么的,争得最起劲的就是他们了。”
“叔爷。”张清苦笑起来,这不是在指着和尚骂秃子,自己骂自己吗。
张老瞪眼道:“我说的是事实,你有意见埃”
“没有。”张清急忙摇头,委婉道:“不过,这里有位女居士,叔爷你说话的时候,多少要注意下言辞。”
“对呀,瞧我这大嘴巴。”张老大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女娃儿,老头子一向粗野惯了,口无遮拦,你不要介意埃”
“怎么会。”苏虞轻微笑道:“张爷爷这是直爽。”
“哈哈,就是这样。”
张老回头说道:“况且,有些事情做得出来,就不要怕别人说。要知道天下道门之中,就龙虎山不禁结婚生子,肯定谈不上清心寡欲。”
“其他道门的同道,也有子女的。”张清辩驳道,很没有底气。
“还要强词夺理?人家那是生了儿女才出家当道士,而正一道是当了道士再生儿育女,能一样吗?而且,道士的子女,又继承父业,继续当道士。”
张老真是直肠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道:“龙虎山天师府就是典范中的典范,千年以来就像家天下一样,代代的传承,所以才会闹出现在的状况。”
“叔爷……”张清有些紧张,家丑不可外扬埃
“怕什么,要知道的早就该知道了。”张老无所谓道:“王观,你知道张恩溥吗?”
“呃……是不是民国年间的第六十三代天师?”王观轻声道,知道龙虎山道士惦记自己的东西,他自然也要查一查龙虎山的底子。
“看吧,你果然知道。”
张老大大咧咧道:“这又不是什么秘闻,张恩溥当年是支持老蒋的,在解放战争之后,就跟着老蒋退守台岛。所以,搞得现在有两个嗣汉天师府。改革开放之后,大陆和台岛相互交流起来,表面上两个天师府一团和气,实际上为了争夺正统,私底下没少较劲。”
“叔爷,那些都是流言蜚语,不能当真的。”张清虚弱的辩解起来。
“放……那个啥。如果真是流言蜚语,你干嘛来这里?”
张老摇头叹气道:“唉,都是张氏一脉,按理来说,应该团结互助的,可惜……不谈这个了,毕竟也是家丑,说多了也不好。”
“您说的还算不多啊?”张清心里苦闷吐槽,表面上还要陪笑点头。
“争就争呗,又和我扯上什么关系。”
适时,王观隐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可是依然要装一下糊涂。
“怎么没关系。”
张老大声说道:“正统之争,在古代那是生死大事,尽管现在也没有那么夸张严重了,但是一样不能轻视。谁捏准了大义,那么说话的时候,腰板就能挺直,更有底气。”
“国家为什么要推行反/国家/分裂/法,为什么要在钓鱼/岛问题上一步不让?其实争的就是一个主权,一个名分,一个道理……”
张老比喻起来,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有几分激动。王观等人乖乖聆听,连躲都不敢躲,免得让张老误会他们不爱国,揪住一顿训斥。
半响之后,张老才慢慢冷静下来,笑呵呵道:“好了,那是高层次的大道理,你们可能不好理解,那么说得小些,你们应该知道法门寺吧。”
“自然知道,法门寺地宫,佛指舍利、秘色瓷……”王观说了几句话,立即沉默下来,彻底明白龙虎山道士找自己讨要紫檀阴沉木珠的打算。
说白了,迎回宝物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想借着紫檀阴沉木珠的异相宣传龙虎山,让天师府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最好能够压住台岛的天师府,成为海内外华人公认的正统。
“王观,你明白了吧。”
这时,张老笑道:“不要以为拣漏是好事,现在觉得东西烫手了没有?”
王观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我要是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没啥后果,最多是一帮道士惦记你一辈子而已。”张老满不在乎道:“或者时不时有人过来骚扰你一下,让你不得安宁。”
王观苦恼抓了抓头发,虚心求教道:“张老,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主动放弃,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有,把东西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再缠你了。”张老断然道:“不然,你也知道道士向来很清闲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可以盯你的梢。”
此时,王观十分无奈。
世上的事情,不怕撕破脸,有时候撕破脸了反而可以强硬应对,可是人家不和你翻脸,就是缠着你,就好像是一层柔软、撕不开的网,束缚在你的四周,让你感觉很不舒服,可是偏偏又挣脱不了。
认真考虑片刻之后,王观忽然开口问道:“张老,你知道耆山是谁吗?”
“耆山?好像很耳熟……”张老一怔,微眯着眼睛回忆。
就在这时,张清迟疑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阐祖光范大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