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皇城西八百里。熊娇娇和胡英俊统领的四十万妖神族大军依托木图雪山构建起木图城防线。
西边的荒原上,赤须陀率领的十七万铁血东征军列阵一线,摆下连营十五里。
妖神族虽然人多势众,且号称个个异人,面对赤须陀率领的铁血军团却只能采取守势。日前已经开兵见仗试了一次,结果两万熊部和猪部妖神族大军,硬是被对方三千重骑兵冲垮,打的溃不成军。吓得熊娇娇这两天高挂免战牌不敢应战了。
赤须陀统军压阵,摆下连营,倒似乎不急着进攻。妖神族的防线他并不放在眼里。之所以没有急着拿下这道防线,其实是因为他在等待一个重要的消息。
那个能撼山震岳天塌地陷的老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倒下了?如果消息准确,他便挥军东进拿下黄石绝地和厚土王城,从此在东方大陆拥有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桥头堡。可如果那边的结果不理想,接下来继续进攻的意义就不大。
厚土王城百里内都是那老人的土圣领域,面对一念之间天塌地陷的土圣,绝不是军队多就管用的。
赤须陀今年五十二岁,以准圣阶斗气异人平均一百三十岁的寿命衡量,他还是个年轻人。作为西大陆三大名帅之一,他从十八岁入行伍,第一年其父战死于黑石城,临危受命接过指挥权,击败强大对手,从此踏上不败的军旅生涯。
从幽美的瑙茵河畔,到险峻的阿尔皮山,他率领铁血军团为两代女皇陛下打下的疆域,让原来的德鲁帝国版图扩大了两倍。而作为前代女皇的丈夫,当代女皇凯莉的亲生父亲,他在政治上没有太大野心,除了个人修炼提升外,人生大部分光阴都投入到帝国的军事扩张事业中。
他偶尔与人喝酒聊天时最常说的一句话,这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莫过于敌人的哭泣声,最精彩绝伦的画卷便是敌人的热血从脚下流淌成河,最甜蜜的收获就是敌人的妇孺后代变成我们的奴隶。
不打仗的时候,他在西大陆中区封地上修建了一座城堡,在那里他按照上古文明遗迹的样子建造了一座大角斗场。他从四面八方抓来的战俘和奴隶当中挑选勇猛善战者,并将这些人投入到大角斗场中,或者人与人之间角斗,或者是与他从各个地区收集来的异兽进行角斗。
作为一个纯粹的战争狂人,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循着数百年前西大陆战神奥丁的脚步征服东大陆。
大约二十年前,他进行过一次尝试,最终止步于鹞子不过山的险峻和那一抹红衣的手下。那一战,是他生平唯一没能竟全功的战争。从双方的战损比和攻防态势来看,他并没有输。但那只是外界的看法,在他内心中,没赢就是输了。
这一次,他卷土重来,先拿下了与黄石绝地接壤的大月琴公国,再攻克乌尔雪山要塞,终于将兵锋指向最终目标,妖神族的厚土王城。
战争不是儿戏,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可以是战争狂人,但绝不可能是个不懂战争规律刚愎自用的蠢货。他的军卒无比爱戴他,他手下的将军们无比信任他。而这一切都来自他强大的实力,精准的决断力和聪敏的分析能力。
飞扬古不死,妖神族便不可能被彻底征服,而拿不下厚土王城,所谓的三千里黄石绝地毫无价值。赤须陀热爱战争,但绝不会用他士兵的生命去进行一场毫无价值的战争。
长安,天机苑凌云阁。
红衣男盯着小黑胖子那双黑豆儿似的小眼珠,问道:“你那些海族子孙们到底有谱没谱?”
小黑胖子眼神不错的与之对视,道:“您命我传递的消息已经传递了,至于赤须陀会不会按照您画的路线走,我可控制不了,我现在的影响力也只能传传话了。”
“幸好你还能传传话,不然就只有一个作用了。”红衣男眼皮不动,目露凶光盯着小黑胖子:“某人想吃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你可千万发挥好这最后一点功能,否则随时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小黑胖子终于眨巴了一下眼睛,颓然的一屁股坐下,道:“好吧,我又输了,您需要我做什么?”
红衣男满意的笑了笑,道:“用你的魂相分身去到维琴城搞一个大海啸,以海族的名义传话给德鲁女皇,一年内维琴城将不可避免的并入大海版图,让她催促赤须陀加快东进的速度。”
“您究竟要干什么呢?如果只是想杀了赤须陀,凭您的能力用不到这么麻烦吧?”
“杀了他哪里够,他当初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那种痛苦压抑折磨我整整二十年,我若是不让他品尝一下相同的滋味,又如何面对我这二十年内心深处的苦痛?”红衣男咧嘴笑了笑,道:“摧毁一个人最宝贵的,可比杀了他难多了。”
小黑胖子看着这智近乎妖的魔头,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道:“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照做也就是了,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红衣男的语气里充满自信,完全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但随后他转脸向北,语气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又道:“这世上真正让我永远没办法放心的人只有一个啊,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会怎么看我呢?”
“我绝不会原谅他!”王箭斩钉截铁的对素还真说道:“我不知道那位叶二先生为什么这么安排,我也不想知道,总之我绝不接受他对张潇的所谓试探,以及您转述的对我的关心,我不需要,也不喜欢!”
“是啊,四叔完全能理解你的愤怒和想法。”素还真道:“面对那个皇图霸业谈笑中的男人,哪个怀春少女会不动心呢?张潇那样的男人,根本不需要试探,也没人有资格去用这种方式考验他。”
“素先生,您曾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爹爹和姑姑的好友,我对您一向敬若父辈”
“箭儿,你想去厚土王城?”素还真打断她的话,猜到了她的想法,皱眉道:“现在的时机不对,太凶险,我答应了别人要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王箭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因为凶险我才更要去跟他在一起,从前他经历的困难都是白凌霄陪伴左右,今天以后,我不想也绝不能输给任何人!”
“哎!”素还真叹了口气,心中吐槽张潇这小子坑人不浅,硬起心肠断然拒绝道:“无论你怎么说,今天都不可以!”
“为什么?”王箭急了,催问道:“为什么今天不可以?是不是厚土王城那边今天将有大事发生?”
素还真沉默不语。
王箭越发着急,不理会素还真是否同意,拔足便要离开。
“不动如山。”素还真随便丢出一句低阶真言将王箭镇住,叹道:“陈无忌在厚土王城,同去的还有大日坛宗的白金刚王等人,如果陈无忌胜了飞扬古,接下来他们会尝试破开厚土王城的护城阵法。”
“啊!”王箭面色大变,失声道:“张潇是不是已经去了那边?”
素还真点点头,道:“三殿下的人从北军大营带回的消息说,他昨天入夜就动身了,以百灵战车的速度,天亮前必定能赶到厚土王城。”
王箭开始奋力挣扎,试图从真言束缚中挣脱出来,但是以她这微末的魂相修为,又怎么可能从素还真的真言镇压状态下摆脱困境。最后确定无望后,只好带着哭腔向素还真祈求。
“箭儿呀,四叔我也不想这么对你啊。”素还真十分为难的样子:“可是不这么做不成呀,这一关是某人给张潇设置的,只能由他自己去度过,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也不管你是否同意,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想把张潇怎样?”王箭焦急又愤怒的问道。
素还真道:“他在谋划一盘新局,为的是与一个人较量一番,顺便为一位故人报仇,考验张潇的心性和能力也都在他的计划内,而我就是他指定的监考官。”
“他要跟谁较量?为什么要让陈无忌去挑战土圣?还有那个叫赤须陀的,那不是西人三大名帅之一吗?张潇为什么说要去跟他作战?”王箭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哭着问:“他究竟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局?他又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还不明白吗?”素还真疼惜的看着她,道:“他也是你姑姑的结拜兄弟呀。”
“我就知道我爹爹和姑姑一向最讨厌他。”王箭道:“从我记事起,爹爹就不准我跟他讲话。”
素还真苦笑道:“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爹爹何等义气豪迈之人,连汉王叶辉陛下都不禁止你去接触,甚至允许你与汉王族的子弟随便结交,却为何偏偏容不下叶二哥?”
王箭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道:“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素还真道:“你爹爹和姑姑从未跟你说过你娘的事吧?”
王箭一怔,茫然点头,道:“爹只说过我娘是生我时难产去世的,其他都没说过。”
“其实你娘也是姓叶的。”素还真道:“她叫叶青。”
“叶青?”王箭嘴里念叨着这个本该熟悉却因为某些原因而十分陌生的名字。抬头看着素还真,问道:“叶玄?”
“没错,叶玄正是你娘的亲弟弟。”素还真道:“如果不是你一定要知道,我本应该到厚土王城以后才把这件事告诉你,你舅舅的计划里有个报仇的环节,最后需要你亲手执行,对方就是那个西人赤须陀!”
“是赤须陀害死了我娘?”
“公允的说,是赤须陀在与你爹交手的时候间接害你娘受了重伤。”素还真道:“而那时候你娘的肚子里正怀着你,她不顾伤势,也不理会你爹和你舅舅劝阻,执意把你带到人世间,自己却没能挺过那一关。”
“啊!”尽管已经想到了是这样,王箭还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她久久不语,眼泪如珍珠断线滴落,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才终于问道:“四叔,我娘她是不是生的很美?”
“青姐是我们五个人的大姐,她不仅美,而且极善良,与你爹爹十分恩爱。”素还真道:“你爹爹当年非常厉害,在士族集团内部与你姑父并称双骄,为了娶你娘他放弃了继承爵位的机会。”
“值得爹爹付出一切,痛苦孤独半生的女子一定是很美的。”王箭啜泣中缓慢说道:“虽然我记忆中没有她的样子,可听您这么一说,我几乎能想象到她当年的风采,作为她拼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女儿,我当然有责任为娘报仇!”
“所以你必须留下来等待。”素还真道:“至于张潇,能不能从这场考验中活下来,只能全凭他自己的本事,你舅舅的意思是,他若是能活下来便有资格成为你的男人,否则,以他现在的行事风格和北地的格局潜力,你们硬要在一起,迟早他会把你连累。”
王箭已经放弃了挣扎,十分笃定的说道:“他会活下来的!”
素还真道:“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如果楚王无忌进阶圣境,那便是入世圣人当中仅次于雷动的存在,更何况还有赤须陀那样一个西人军神虎视眈眈,他只带了五万北军就要去守住厚土王城,谈何容易!”
“四叔,你解除真言吧,我不会离开了。”王箭说道:“我还要为我娘报仇,只能按照舅舅的安排去做,不是吗?”
素还真目光含蓄的看着姑娘头上的金环,犹豫了片刻,随手一挥解除了她身上的真言镇压。
王箭恢复了行动力,立即对着素还真躬身一礼,然后似不经意的轻抚过自己的秀发,已经顺便将那金环拿在手中。下一刻,一道金光在她手中亮起,整个人已经化作一团虚影,最后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素还真摇头慨叹:“二哥你又猜对了,果然是儿大不由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