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阳离开医院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床上的薄暮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他就穿着一件毛衣,坐在沙发上低头抽着烟。
烟灰缸里面已经堆满了烟头,可想而知薄暮年烟抽得有多狠。
林朝阳也不敢让薄暮年知道自己去找了沈初,他把手上买来的早餐放到茶几上:“薄总,您吃点早餐,然后把这颗退烧药吃了。”
薄暮年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林朝阳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薄总,您不养好身体,怎么把沈小姐重新追回来呢?”
听到他这话,薄暮年夹着烟的动作顿了顿,片刻,他扯了一下嘴角:“你觉得我能把她重新追回来吗?”
那天他在医院里面跟沈初说要跟傅言公平竞争,重新追求她。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上面,他早就没有资格了。
沈初说他不甘心,其实他也觉得自己不甘心。
可到底是不甘心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他还真的分不清楚。
薄家这样的家庭里面,他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哥哥的备胎。
从他记事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在薄暮晨的身上,他薄暮年,不管多优秀,好像都看不到。
花心没有家庭责任感的父亲、懦弱隐忍不懂得争取的母亲、卑鄙而只在乎面子的爷爷,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有人爱过他。
小学的时候,周子乐考试不及格,回家之后周父拎着晾衣架追着他打,他站在房间的阳台那儿看着,第一次的时候觉得好笑又滑稽,可随着年纪渐长,周子乐这种呆头呆脑的人回到家里面可以肆意地坐着躺着,他发现自己也会妒忌的。
薄家从小就要求他要优秀,要求他会各种各样的礼仪,他从小到大像个机器一样接收着一切,从来都没有喜欢或者不喜欢。
可周子乐不一样,他不喜欢读经济,离家出走三天三夜跟父母冷战,最后终于换来了父母的妥协让他学了无聊而又没什么用处的文学。
可是他在薄家,没有人在乎他喜不喜欢,快不快乐。
薄哲茂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是薄家人,薄家带给他这么多的荣誉和优渥,他应该感恩。
他麻木地听着薄哲茂的洗脑,明明自己比哥哥优秀很多,却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他争那个位置,而又在哥哥出事之后,二话不说就坐上了那个位置。
他过去的三十多年晦暗又无趣,好像从来没有过欢喜也没有过痛苦。
是沈初突然冲进来,像只小丑一样在他的面前向他展示爱。
一开始他觉得可笑无趣,可看得多了,有时候想到余生有那么一个人陪着自己,好像也算是有点温度的。
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沈初离婚,他知道她爱她,他享受着她的爱却又不愿意付出爱。
他以为她会一直爱他的,可那一天,她突然说要离婚。
一切戛然而止。
然而他却已经没办法回头,享受过爱的人,怎么会愿意回到没有人爱自己的日子里面了。
可除了沈初,好像,也没有人愿意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