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听见了神灵的哀嚎。
那头晶簇抬起头来,红宝石的眼睛之中倒映着这样的一幕。
实验室里早已被映照成暗紫色,被架起来的那半截手臂之中,半透明手臂内部被囚禁的那团光影正呈现出另外的一种姿态。
它从半透明的样子扩张,如星云般旋转,一颗颗光点如星辰一样点缀在其中。
而它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变成深紫色,于是从它所延伸出来的那些管道般的触角,也像是被染色了一样,纷纷变成了同样的暗紫色。
它们以同样的频率在空间中微微摇摆。
它们并没有影响物质世界,但诡异的是,实验室仿佛在它们的影响之下剧烈摇晃。
一侧的探测器上,这个实验室内部的暗能量的异常涌动值已经突破了阈值,检测到的灵振层次已经达到第零能级……
这些数据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惊慌失措,甚至终止实验仓皇逃窜。
但这头晶簇脸上的神情却趋于狂热。
它似乎对此并不担心。
它也不担心联邦发现什么端倪,它对这座实验室进行了双重封闭,一方面,是山巅实验室建筑本身;另一方面,则是它亲手建设的能量防御系统。这些体系不光能够抵御来自于外界的任何干扰,还能够阻断实验室内发生的情况被外界探知。
以联邦的技术,就算现在的异常有所扩散,他们也不可能发现什么。
而且,这头晶簇非常有信心——这里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绝对。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来自于种子的逆向编译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功,这头晶簇正通过种子来完成对植物世界邪神的操控与解码。
它终于找到解密植物世界邪神超能的钥匙。
祂是脱胎于世界之树而诞生出来的怪物,虽为第九种姓,但与世界之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祂可以迷惑种子获得种子其中的信息,反过来,也就可以通过种子来释放出一种信号,让沉眠的植物世界邪神的第九种姓的权能为这头晶簇所用。
没错。
这一刻,这头晶簇正在全面激活这个第九种姓的权能。
腐朽与新生。
整个实验的前期,都是在祂沉睡的情况下,用祂无意识散发出的权能来进行的实验与操作。
在前期,这头晶簇寄希望于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完成对死者苏生实验的研究,再从成功案例中进行剖析,剥离出真正可用的技术来。
然后,再彻底解刨这个植物世界邪神,把祂从活生生的生命改造成一种器械,类似于医疗仓一类的东西,用以作为死者苏生中的关键实验步骤。
然而,前期实验的种种证明,这头晶簇的这一思路并不有效。
植物世界邪神潜意识影响外界的权能不但不够强大,而且完全是失控的力量,这不是那头晶簇所需要的东西。
因此,它需要全面激活祂——激活祂的力量。
而种子为这一进程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帮助。
通过种子,这头晶簇可以在维持植物世界邪神休眠的状态下全面激活祂的权能,这样一来,既能够实现这头晶簇所需的要求,又可以持续地保持植物世界邪神的稳定状态,是理论上,最好的、也最可行的办法。
眼下的这种异常,不过只是正常的罢了。
这头晶簇的眼睛之中闪烁着火热的光芒。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是它无数岁月的知识累积的结果,凭联邦和帝国的技术根本做不到,但十连人可以,在十连人面前,第九种姓也不过是生物罢了,只要能够捉住,就可以摆在实验台上。
这是十连人的强大与骄傲。
也是这头晶簇的骄傲。
它是被十连人驱逐与抛弃的个体,但在离开十连之前,它已经在这个项目上花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与岁月,十连文明体系中所有相关的技术都已被它牢记于心,而在后来,它更得到了坦旦人关于人类实验的大量宝贵资料。
坦旦人没有找到解密意识态的密码,它们对灵魂与意识态茫然无知,但谁也不知道的是,那些资料给了这头晶簇无限的启迪。
它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也许意识态是可以编织的。
只要找对了针和线,就可以编织出一个意识态来,再给它一具合理的身躯,就可以捏造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这就像是女娲造人。
一旦能够实现女娲造人,那么,定向的编织出一个有特殊图案、捏出一个和之前破碎的泥人一模一样的人,也就能够成为可以实现的事情。
也就是所谓的死者苏生。
而现在,它要在植物世界邪神身上找到的,就是针和线。
这是这头晶簇的实验进行到这一步,所追溯的唯一目的,也是整个前期实现要找到的结果。
它抬起头来。
那半截手臂之中所蕴含着的植物世界邪神的灵魂正在震颤。
整个实验室都在震颤。
它结晶化的身躯都被映照出暗紫色。
而它仍站在实验台的最前方,进行着最后的操作。
而那些密集连接的管道般半透明触角所连接着的那个虫族的生物的身躯早已死去。
然而现在,那具死亡的躯壳正在震颤。
在这头晶簇的定向编译之下,它死亡身躯之中的那些器官正在被重构,像是神笔马良的画笔在勾勒,它的器官正重新生长,恢复如初,就连血管都开始修复。
这一次,没有肿瘤与异变,该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
因为植物世界邪神的权能不再随机发挥作用,而是在那头晶簇的掌控之下,一点点的展现祂的能力。
从这一步骤,仿佛就已经窥见了实验成功的可能。
而最重要的一步,却是它意识态的重构。
复生的它的意识是它原来的意识,才是真正的成功。
这头晶簇狂热着,但它的操作的每一步都极为精密,不敢出现任何的马虎与差池。
直到实验结束,那个死去的虫群生物又一次活了过来。
摇摇晃晃地从实验室的中央实验台上站起身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