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掌门的灵镜可以勘探世间万物,追踪三界之境。
只要使用者站在镜前,心中念诀,再默念自己想要查看的人的姓名,镜中便会显现出所要查找那人的所在之地。
承颜道人为了道侣的性命而云游四方,沈舒卿实在算不准他的踪迹,倘若要找到这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助天禄掌门的灵镜了。
“灵镜?”天禄掌门感到奇怪,不知为何沈舒卿突然要借用这个宝贝,“你要灵镜做什么?”
沈舒卿欠身道:“徒儿在拜入满月门之前,曾有一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师父知道徒儿出身贫寒,家中并无手足,只有这一玩伴,能给徒儿稍作慰藉,可惜……可惜世事难料,十岁那年,在我拜入满月门之前,我那玩伴不知怎的,在一次出门砍柴中,突然失踪了。”
这样说着,她的声音中逐渐带了更咽,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居然盛了些许晶莹的泪水。
“物是人非,当我想要再去寻找她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般,”沈舒卿沉声说着,语调中满是悲痛,“徒儿别无他愿,只希望用师父的灵镜去找寻她的踪迹。”
天禄掌门似乎被沈舒卿话中充沛的情感所打动,些许动容道:“是了,我记得你并无手足,从小便孤苦伶仃。只是之前未听你提起过这个玩伴,没想到……”
他顿了顿,继续道:“既是如此,这灵镜便让你一用吧,你去灵台阁,灵镜就在那里,你且和守着的童子打声招呼,说我让你去的即可。”
抬手擦了擦面颊上那刚流下来的泪痕,沈舒卿感动地对天禄掌门道:“徒儿就在这里谢过师父了。”
说罢,她欠身作揖,正对着天禄掌门的方向一步步向后退去,将要退到门口时方才回正了身子,走出了长老院。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悲痛表情已经荡然无存,而是勾了勾唇,浮上了一抹笑容。
“你可真会装,”荀句感叹道,“我都要被你骗到了。”
“人生如戏,真真假假,倒也没那么重要。”走出了殿门外,沈舒卿脚步轻盈许多。
上一世的她执拗又蠢笨,认准的死理轻易不会改变,因此被人利用了一辈子。这一世的她则要充分吸取经验教训,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那么不顾一切也要争取到。
灵台阁与长老院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不出片刻沈舒卿便走到了。
这处楼阁建造在一座假山之上,曲曲绕绕的小径通往高处。沈舒卿与守门的童子打了招呼,很顺利地便进到了院内。
灵台阁是除了长老院之外,众掌事最常开会集聚的地方,一些比较重大的,波及至门派安危的事情,就会在这里被商讨出个结果来。
可以说是满月门中格外重要的一个场所。
灵镜就放在此处。
尽管身为掌门的弟子,但沈舒卿还是鲜少被允许进入此地。
经了童子的应允,她踏入空荡荡的院中,举目望去,周遭并没有第二个人在,这才稍稍放了心。
幸亏其他掌事没有在这里,不然她还要再演一遍戏来。
这院内的地面全都铺成了平坦光滑的大理石,被擦拭得都可以反射出人的倒影来,沈舒卿需得小心行走才能不至于滑倒。
她通过外院,进入里面的阁内,只见五把象征着威严的椅子,呈对称状一一铺开放在正中间,这些都是为掌事们准备得座椅。
而这些椅子中间则放置着一面看似普通寻常的镜子。
这就是灵镜了。
沈舒卿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这面镜子。
“原来这就是灵镜,看上去和普通镜子也没什么区别嘛。”荀句道。
“也就是看上去普通罢了。”
沈舒卿来之前就已经查过了灵镜的口诀,她伸出手,在镜面上隔空轻轻抚摸着,眼睛则盯着镜子的表面,口中默默念起了口诀。
心里则念着所要寻找之人的名字。
只见原本映出沈舒卿的灵镜就在她这一声声的口诀中逐渐模糊了起来,其中清晰的人影宛如被微风拂过的水面,荡起了涟漪。
就在这一团模糊过后,镜面上的景象终于又归为了清晰。
那轮廓一点点显现出来,沈舒卿定睛看去,辨认出了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座绿意盎然的城市,妇女垂髫面带笑容走在街头巷尾,皆怡然自得。
就在沈舒卿想要更加仔细辨认时,景象忽然又变得模糊,成为一团迷雾般的黑云,紧接着,倏地一变,一个国家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像是方才那座城市的放大版。
这国家建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平原之上,农田环绕,依山傍水,百姓富庶。
本是一幅国泰民安的美景,沈舒卿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在国家里?”她摇了摇头,不太能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他怎么也不应该云游去了人群熙攘的国内。”
“这是……本南国?”荀句可以和沈舒卿用同一双眼睛,沈舒卿所见即是他的所见。
“你要找的人在本南国里吗,那可是个好地方。”荀句道。
因地处平原,四季如春,一向以农业为主的本南国国力强盛又富足,百姓安家乐业,是人界中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荀句不知沈舒卿所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只知道这人也惯会享受,找了这么个风景宜人的地方。
沈舒卿眉头依然皱着,口中继续念诀,镜面上的迷雾团了又散,可无论散了几次,其中的景象永远都是本南国的模样。
“奇了怪了,”沈舒卿终于放弃了念诀,低头看着镜中,“我只道承颜道人愿意去深山老林里寻那药房,却没想到大隐隐于市,他老人家竟然干脆去了挤满了人的人界里。难不成那里有他要找的药引子?”
沈舒卿喃喃自语。
荀句听出了前后因果:“承颜……你要找的人,莫非就是那小修士的正牌师父,承颜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