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景恒带着张震,赶赴归缘堂内,见一个人。归缘堂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长着一张胖脸,乐呵呵与周围人打招呼,如同一个大腹便便,和气生财的富家翁。茶楼里的每个人都与他相熟,特别是店内小厮,总是给他及时地续上茶水。桌子前,摆放着枣泥糕,小段的麻花,以及北武的肉干奶酪。还有一壶上好的雪顶含翠,旁边有两个冒着热气的茶杯。
“景三爷,听说您找我,真的让我诚惶诚恐。”
“敢问刘大老爷在吃惊什么。”景恒笑着问道。
“景三爷,你我心知肚明。我就是个江湖风媒。专职打探消息,小至朝堂宵禁时辰,大至**谋职,拉关系走门路这些事情只要您景三爷开口,我都能帮你办了。可是您找我是为何?帮着景大将军谋职?景大将军贵为四疆大将军之一,官拜大将军,已是位极人臣,又简在帝心。这求官,我这一普普通通的江湖风媒可帮不了您。”
“若是求财,不怕您笑话,我这桌面上些许物件都是从北疆商团处购得。谁不知道景府是辽阳北疆的头号财神爷,良田万顷,金银珠宝,铁器,马场,矿场一应俱全。生意横跨草原,贯通四疆,远至北武。北疆商团的各行省道掌柜个个富得流油,要不是我才疏学浅,也想腆着一张老脸去讨个掌柜当当。”
“那我这最后也就剩个买平安。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所谓江湖大派,剑阁山庄,绿林好汉,在四疆战兵面前都是土鸡瓦狗。敢来对付北疆大将军的,怕不是吃了猪油蒙着心吧。加上景三爷也是一身好武艺,旁人轻易近身不得,这买平安也用不上我。为了北疆商团的生意?那我更加不信,北疆商团生意这么大,跟宫里那位没关系我是不信,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惹怒四疆大将军和那位。”
景恒还是不言语,品了一口茶,看着他。
“后面我绞尽脑汁,难道是三爷求我在国子监疏通一下门路?想到这,我自己都笑掉大牙。景三爷小三元之姿,又是东篱先生座下弟子,就算不同来一个师徒双状元,中个进士也不过信手拈来的事儿。何必找我这个大字不识的小虾米呢?”
刘聚财笑盈盈地道。
“刘聚财刘大老爷居然说自己是虾米,这世上怕也再也找不到大鱼了。”景恒笑意更浓,“我上京之前,就有长辈交代,到了京城,一定拜会采办司的刘大老爷,要不在京师如何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是谁!是哪个不要脸不要皮的老阴货在编排我?”刘聚财一脸正义凛然的问道。
“是北疆道行省京西所参军周世伯。”
“啊,原来是他啊,这个老小子蹿到北方还不安生,处处传我坏话,爷的名声都给他带坏了。下回他敢来京师,我定叫他好看。”
说完,刘聚财突然又转变了一副表情,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然后长舒一口气,道:“还是江南的茶好!”一时间竟然变了三次脸。
“刘老爷说的是,北疆天寒地冻,可孕育不出这些饱含灵气的物件,我虽出身北疆,却也爱喝这江南的茶。”
刘聚财见景恒还是不说,只能道:“景三爷,我刘聚财认钱不认人,拿钱办事。您找我办事,总得告诉我办什么吧。咱们这个哑谜打了这么久,不耽误事嘛。”
景恒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掏出一沓票子。“这个是晋通号的票子。”张震把票子递给刘聚财。
“这才痛快嘛,三爷。”刘聚财手指快速的点了一下,“哟,您果真不是一般人,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您想找老刘办什么事儿?”
“买消息,希望刘老爷帮忙留个心眼。但凡与北疆军府,家父,家兄以及在下的消息,麻烦稍加打听,然后送至京师景大将军府处,自有一份答谢。”
“这个请景三爷放心,我老刘虽眼花,但是耳朵灵着呢。这事我肯定给您办妥。”
“那谢过刘老爷,我这便告退了。”
“三爷慢走,我这约个人,刚刚就着您的事,跟他联络联络。”
“刘老爷随意。”景恒说完离开了。
下午,景恒带上礼物,骑上大黑马,去往薛家别院。
薛家别院内,得之景恒来访的消息,宝钗连忙在浸润桃花的午后开始梳妆打扮,先是脸上均匀地涂抹上淡淡的粉脂,将胭脂敷得均匀,黛色的眉毛,勾画得精巧玲珑。手持巴掌大小的龙形玉梳,用凤钗及金丝带把头发梳饰成髻。乌黑喷香的秀发用玉环分扎成垂鬟分肖髻的发式。将衬饰插上金篦,再放上香片花黄。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裙衫,头戴双凤纹鎏金银钗,灿如春华,皎如秋?。
薛潘见宝钗如此打扮,惊呼:“我的天哩,妹妹,你是把恒哥儿迷晕在我们府上吗?”听见薛蟠的胡言乱语,宝钗双颊一红,瞪了一眼薛蟠。薛蟠自幼便宠着妹妹,立马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道:“妹妹莫恼,我去门前看看恒哥儿他来了没。”薛姨妈也来到堂内,看着精心打扮的宝钗,十分满意。
薛蟠估摸着时辰,站在门口等待景恒。不多时,只见景恒骑着那头雄壮的大黑马而来,景恒在门口驻马,大黑马打了一个响鼻,吓的附近的马匹一跳。
景恒翻身下马,对着薛蟠拱手道:“潘哥儿,贸然来访,请勿见怪。”
“恒哥儿无需多礼,今早已经收到帖子,母亲和妹妹已在厅堂内等待了。”
两人见礼后,薛蟠领着景恒进去。
景恒一进门,眼尖的他立刻就看见那当日在京师官道上惊鸿一瞥的女子。直见女子?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蛾眉。如仙女一般,看得景恒愣在原地,薛蟠见景恒在堂前伫立,便上前道:“恒哥儿,站着干啥,快进去,母亲和妹妹在内堂等候了。”景恒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薛蟠进了内堂。
一进内堂,景恒拜见薛姨妈:“景恒景慎之,拜见薛家姨妈。”薛姨妈见景恒恭敬有礼,也是十分欣慰。道:“恒哥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薛潘接着介绍,“这是我妹子,宝钗。”
“见过景世兄。”
“见过宝钗妹妹。”
景恒令人抬出礼品,竟跟当日送至贾府的礼品相差分毫。薛姨妈吓了一跳。
“只是简单的过府一叙,恒哥儿不必如此隆重,况且,应该是我们答谢当日的护卫之恩情。”
“姨妈客气,本来答应潘世兄的拜访日子,却因事情拖沓了数日,今天也是贸然来访,所以仅备薄礼,望姨妈和世兄世妹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
薛姨妈笑着看着景恒,吩咐薛潘,“去,叫人上菜,你陪恒哥儿吃酒。”
薛潘应诺,与景恒在外厅吃酒。听得景恒跟他说起在北疆行猎的惊险刺激,听得热血沸腾。又听到景恒下次休沐准备去南郊大营处行猎时,便嚷嚷着,想让景恒带上自己。景恒也想着跟薛家多联系,顺势答应下来。
内厅,薛姨妈笑盈盈地看着宝钗,道:“大姐儿,这恒哥儿如何?”宝钗看着景恒送来的礼物,道;“恒哥儿做事滴水不漏,有条有理,精通人情世故,不是一个迂腐的人。看来之前是我们误解了。”
“我看这恒哥儿,相貌身量家世都不差,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母亲....”宝钗的脸红了一下,道:“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打听,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见宝钗拒绝,薛姨妈对于这个自幼聪慧有主见的女儿也是没办法,应了下来。宝钗见母亲同意,拿出一个平安符,“这个是女儿去清虚观求的平安符,送给恒哥儿,先当是一份回礼,后面的事情,只能再看看了。”
薛姨妈摸了摸宝钗的头,夸道:“还是我家大姐儿细心。”说完唤来管家,叫管家请景恒进来敬酒。
景恒与薛潘进来,景恒先向薛姨妈敬了一杯,宝钗帮景恒倒满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道:“世妹感谢景世兄当日在京师官道的恩情,解了燃眉之急,特向世兄敬酒一杯。”说完,一口喝完。
景恒这才能细细观察宝钗,只见宝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那一汪杏眼更是让人看得魂不守舍。又观宝钗温柔娴静、大方得体。
景恒看着宝钗,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喝下酒。道:“世妹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这个是世妹求的平安符,希望世兄学业进步,祝世兄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
“承世妹吉言。”景恒收下平安符,再与宝钗碰了一杯,出了内厅。
众人吃饱喝足后,景恒告辞,打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