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这件事情过去后的第二年,宋国的使臣来到郑国,要求接公子冯回国。
客居郑国的公子冯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兴奋,而是担忧,他对郑庄公说:“这其中肯定有诈,他们就是想诓骗我回去,然后除掉我。”
祭足也不相信宋国使臣的话,他说:“上回宋公(宋殇公)就是为了抓公子冯才跟着卫国洲吁出兵来打咱们的。宋国人怎么可能叫公子冯回去呢?”
公子冯和祭足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当然,要说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还得还得把话拉长,从宋国的祖先干的一件事情说起。
宋国第一代君主就是“商末三贤”之一的微子。周武王灭商朝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情况。孔子记载说:“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殷有三仁焉。”
说的是,周武王伐纣的时候,商朝的三贤箕子、比干、微子眼看大势已去,便商量了一个办法:让箕子和比干留下来,死保商朝;让微子逃走,为商朝的王族保留一支血脉。这就是孔子所说的“微子去之”。
微子带着族人逃到了今天的山西大同一带。周武王灭商后,听说微子还在,便把他们迁到今天的河南商丘一带,并赐以公爵爵位。从此便出现了宋国。
宋国第一代国君快死的时候,由于其成年的儿子也死了,其他的儿子年龄尚小,他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临死前,把君位传给了自己的兄弟。这本来是一个无奈之举,可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得到了其后人以及周边国家的称赞,都说宋国的祖先通达贤明。
宋国的君位传到第十三代,到宋宣公手上。这位仁兄也想博得贤君的美誉,于是他在临死前,故意将君位传给了他的兄弟,就是宋穆公。
宋穆公感恩戴德,一直想报答兄长宋宣公的恩惠。他经常说:“我死之后,要把君位还给宣公的子孙。”
宋穆公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想这么干了。为了确保自己的君位能够还给宣公的子孙,宋穆公很早就把自己的大儿子公子冯送到了郑国,并令他一直住在郑国,不许回国。
宋穆公死后,大臣们遵照他的遗愿,立宋宣公的儿子即位,就是宋殇公。
有了这个背景,自然能够理解公子冯为何来郑国,也就能明白宋殇公为什么会跟着卫国的洲吁来打郑国。说白了,宋殇公就是担心公子冯会回去跟他争夺君位。
也因为有这样一些往事,因此,当宋国使臣提出要接公子冯回国时,包括公子冯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其中有阴谋。
宋国使臣无奈,只好把宋国最近发生的变故详细的讲了一遍。原来,宋国发生了一场政变:
这场政变是由太宰华都挑起的,针对的是宋国大司马孔父嘉。引起事端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华督跟孔父嘉长期不和。孔父嘉支持宋殇公,而华督则暗通远在郑国的公子冯。长期以来,孔、华二人的明争暗斗,弄的朝中大臣也分成了两派。
其二,孔父嘉是个好战之徒,自他掌兵以来,十年之间,宋国竟然打了十一场战争。可惜的是,孔父嘉还老打败仗。老百姓都说,宋国有这多孤儿寡母,有这么多荒田野地,都是因为孔父嘉连年征战带来的。宋国军队普遍厌战。军队和百姓都痛恨孔父嘉的穷兵黩武。
公元前710年(宋殇公10年,郑庄公34年),孔父嘉又开始操练兵马,准备打仗了。这一次,孔父嘉为了提高军队的争斗力,号令十分严厉,士兵们苦不堪言。
太宰华督见孔父嘉惹了众怒,觉得搬到他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暗中联络了一批下级军官,鼓动这些人到士兵中去散布反抗情绪。不出一个月,一场兵变就在孔父嘉的眼皮底下悄悄酝酿起来。
有一晚,一群愤怒的士兵吵吵嚷嚷的来到太宰府门前,他们叫喊着要见华督。
华督走出太宰府,对士兵们说:“我知道你们不想打仗。但是你们找我没用,应该去找大司马,是他掌管全国兵马,是他想打仗。”
有一个军校站出来说:“宋国连年征战,早已经疲惫不堪了,还能打仗吗?”
华督说:“宋国确实不能打仗了。连年用兵,国力疲弱,我们还拿什么来打?可是大司马掌兵,他要打,谁也拦不祝”
士兵们叫道:“那就宰了他。让太宰来为我们做主。”
华督说:“好。既然大家这么说。为了宋国,老夫今天豁出一条性命,随大伙去找大司马理论。”说完,他坐上马车,振臂一呼,就带着一群士兵涌向了大司马府。
这伙人来到孔府门前,华督上前敲开了门。孔父嘉迷迷糊糊的走出来,刚刚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正想训斥士兵,不料,暴怒的士兵一拥而上,便将他砍到在地。
华督杀了孔父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调来一支军队,直接去逼宫。宋殇公毫无防备。华都的人很快杀进了宫。宋殇公也被杀了。
宋殇公和孔父嘉一死,华都就控制了朝堂。他派人到郑国来接公子冯,准备立他为国君。这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郑庄公听完宋使的讲述,终于相信宋国这次是真心想接公子冯回国的。他当即决定,派兵护送公子冯回宋国。
临行前,公子冯跪在郑庄公面前说:“公子冯在郑国这些年承蒙郑伯多方关照,恩惠无数,无以回报。我公子冯此身决定做郑伯的外臣,只要郑伯开口,我必定言听计从。”说到动容处,已是涕泪横流。
郑庄公自然是客套一番。然后送他上路。
公子冯回到宋国,华督率众臣立他为国君,就是宋庄公。
宋庄公冯担心列国诸侯说他的君位是通过政变得来的,上台后便派人携带礼物到各国去送礼。这样一来,列国诸侯都认可了他。
郑庄公好人做到底,他为了帮公子冯坐稳君位,又特意约了齐僖公和鲁桓公,大家会同宋庄公冯一起订了盟约。经过他的这样一番扶持,公子冯的君位稳固了。
当然,这些事情也给郑庄公带来了巨大收获。列国诸侯看到他在国际舞台上呼风唤雨,做的大多是让诸侯们佩服的事情,便对郑庄公大加赞赏。郑庄公的声望越来越高。有些小诸侯已经把他当做了领袖,甚至是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