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打算说话,却被富弼踩了一脚。
富弼很不满,你的军事问题报了还抢着说,这分明是我中书的业务。
就此富弼接上道:天佑大宋,是官家之喜。盘踞大宋西北边境根深蒂固的问题,现在真实看到了解决的可能性。照目前看,虽然来不及和抚宁县执政官达成共识,但他像是这样前进的。真正能控制那些三不管地带的人就是边民,现在看抚宁县官府已经取得了那些人信任,便真有可能控制那一地区了,自此银州不仅仅是纸面行政区,而就是我大宋的实际控制区。
赵祯笑骂道:这小屁孩不辜负朕之期望,没有浪费在西北磨炼的机会,这一晃眼,真被他做出成效了?又好奇的道:他竟是能动几千非我大宋子民组成民兵反攻三山七寨?
韩琦介入道:他真可以,所以臣的评价是客观的,他最厉害的不是打仗,而是宣传和聚集民心。
老陈知道皇帝最爱反复的听喜报,这个时期也尤其需要喜报,于是马后炮的再次渲染,高唱道:贡献陛下,贺喜陛下,榆林河口大捷,大反攻开始,我大宋西北恢复活力指日可待。最有眼光的人是您,当初陛下放他抚宁县的时候已有这些考虑。
富弼和韩琦不禁面面相视,觉得大阴人简直是废话赛过文化,这不等于什么也没说么?
然而现在熊孩子心态的赵祯就是爱听,再次拍椅子大笑道:实在是好,这段时间几乎没喜报,今个小孩不负众望,让朕在这非常时期听闻了大喜报。不管怎么说,打仗打赢了就是正义。而偏偏我宋军很少正义过。
富弼和韩琦一阵尴尬,两个都是曾经带兵的,皇帝这么说虽然没毛病,却感觉上是说两个宰相往前都不正义?
尤其韩琦最尴尬,又想到好水川阵亡的那八千将士。
老陈继续展开浮夸唱道:天佑大宋,恭喜陛下,这不仅仅是战争的胜利,将会很快变为经济和财政的胜利,西北缺人,抚宁县产业缺人,现在有了人,往后我大宋食财皆不缺乏也。
老赵心情大好,当即宣布:汴京大庆三日,以纪念边关将士所取得之剿匪战争胜利,纪念大宋为边民利益做出的努力。
同时老赵想到,前不久才给王雱加过一级官,现在他整天被人追着外交上那些荒唐事咬,暂时不方便加官了,只有等他回京,过一阵子再说。
于是皇帝不提奖励王雱的事,当心的问道:西夏国书要求朕立即从敏感地区撤军,该如何回应这事?若强势以边民利益为由,把那地区化作实际控制地区,会否再次挑起边境争端?
富弼道:确有这隐患,需要斟酌,慢慢和西夏外交谈判解决。
韩琦则摆手道:官家勿要管他们怎么说,那是抚宁军将士流血打出来的战果,万万没理由以外交方式割让。王雱挑选的时机非常准确,抓住了辽国霸权青黄不接的空档,西夏被吐蕃回鸪骚扰的自顾不暇,他们也就嘴上说说而已,万万没能力在这个时期干涉。且我大宋在那边已经有了民众基础和军心,作战实力和经验逐步成型,抚宁县要塞规模也正在扩大。该胆子大的时候不能缩,自古以来,国土都是在缩的时候丢的,也是在强的时候膨胀出来的。
顿了顿,韩大脑壳接着道:以往我西北民众负担太重,以至整个西北地区处于恶性循环,大宋朝廷不得民心,这是西北难以坚守的缘故,此点上当年范仲淹说的对。张方平始终进行政治维稳,启用李参范祥以维护西北开支的政策,有严重隐患,是喝盐税止渴。现在王雱的办法证明可行,且已经带领初露锋芒的抚宁军打出了战果,臣建议就此开始于民政和经济上乘胜追击,以加强我朝廷在整个西北的公信力和威望,施展仁政。
赵祯虽然精神不好,但听出了些感觉,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富弼有些皱眉,先不说韩琦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有多敏感,仅仅从治权上说,韩大脑壳也管的太宽了,这明显又是中书门下的业务,不是他韩大脑壳的。
但是没办法,大家很头疼,大家也都知道韩琦就这德行,他真是什么事都能管。最早在西北时候就这样,夏竦的事他要管,范仲淹的事他也要管,回到朝廷更是什么都管,于是就被整出去面壁了,去河东他凭借头铁和威望,除了管经济管农业外,帅司的事他也管,提刑司的事他也过问。弄得官场怨声载道。
久而久之,人家拿他没办法又告不倒他,韩大脑壳自然也就成为河东核心了。这方面富弼的脸皮真没他厚。所以这就是大家轻易不想要这个铁头回京的原因。
现在,许多部门又开始被他骚扰了,现在当着皇帝的面,他枢密院都能开始干涉中书的事,下一步他还会干涉御史台和三司和欧阳修王拱辰闹矛盾是基本确定的。
但韩琦也不怕人说,事实上他的这些行为皇帝比谁都清楚,所以现在富弼也不想说了。
赵祯也不方便拨了韩琦的面子,便道:看这态势,相公是有《西北策》要提交朕了?
韩琦便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份文书道:臣有,臣以为应该于这时候彻底在西北改革,关市之征该有,但要温和良性。盐铁之征应该有,但要逐步降低,和内6齐平。一些赋税在我大宋经济体系中已不占主要地位,那便该逐步去除,以此做到西北的逐渐藏富于民,有恒产者有恒心,如此才能长久保持西北活力,增加我朝廷于西北之公信力。劳役之征该有,但也该逐步降低,不能再任由西北地区以战区名誉过度征伐,至使民间劳力荒废,动摇工农之本业。此便是臣之西北策核心。
富弼和皇帝顿时眼冒金星,他不但管的宽,这全是中书业务都不说,而且一次提及了这么多?
富弼不怀好意的看着韩琦道:且不说你这些路子是否经过严谨论证,一次提及如此多,想过后遗症没有?李参之西北经济政策,范祥之北方盐政政策,固然诟病处颇多。王安石也先于你之前提及过,但那是张方平时期经过朝廷权衡,经过论证的,唯有这样才能支撑住我西北国门开支,做到勉强守护国土。虽然我判断过全面战争暂时打不起来,但西夏威胁始终存在,一个政策的启动酵直至运行平稳需要经过多年检验。而现在的西北战略缓和期则无法确定有多久,这些事说变就会变,你真相信王雱的西夏外交之行,能保证我西北国门十年平安?
韩琦摇头道:我不信西北会和平十年,也不信你的无全面战争论。但我知道张方平时期这一政策是慢性病,在当时他是没办法而为之,但现在,王雱于抚宁县试点,提出了一条有别于以往的路线,这才是富国强兵之道。
富弼双眼黑的道:富国强兵路子多了,你是不是还忘记了提及所谓的《方田均税法》呢?这也是富国强兵之道不是吗,至少理论上是的。
韩琦摆手道:富公你有所误解,《方田均税法》乃是王安石那厮念念不忘的东西,他逢人就说,官家都没少被他骚扰,前些日子我还在骂他,官家躲在上清宫不露面,就是被他王安石烦的。我西北策和他的路线又有不同。
赵祯觉得王安石这锅背的郁闷啊,但是也不想说韩琦。事实上老赵前阵子真被王安石纠缠过,那是大宋财政最紧张,西北形势最紧张时,全国粮价非常的不平稳,导致了皇帝当时也始终对王安石提及的《方田均税法》念念不忘。
皇帝的暧昧态度是瞒不住人的,那个形势导致了众多有田产的员外们整日心神不宁。尽管变法没有开始,但王安石从那时候起就被人妖魔化,这就是后来许多人在炒作王家父子丧权辱国的起因。
赵祯是个多谋少断的人,念想着王安石的富国强兵之法,但也担心着那无尽的后遗症。
最后么,真正让赵祯放弃了方田均税法这条路的,就是王安石的儿子。他在西北走出了一条别路,上年所提供的财政足以把朝廷任何相公吓得半张着嘴巴。
就此一来,大家都不敢吭气了,包括方田均税法的始作俑者王安石也不在跳了。因为王安石真不蠢,老王当然知道这个法条是要刨人祖坟的,只是没办法没钱的情况下拿来救财政的手段。那么既然长子王雱两年时间在抚宁县走出了不那么拉地主仇恨的财政之路,虽然尚未证明会全盘成功,但王安石也客观的觉得,可以谨慎观望一下。
所以前阵子的政治真的很乱,那时韩琦还没进京,很多工作明显是中书和三司的,但却是王安石这个副军相,以及韩绛那个大仲裁官在提及,导致了相文彦博和财相王拱辰的极端不满。
现在更奔放的韩大脑壳进京了,他就喜欢干涉别人的业务,往后一阵子么估计有得瞧了,政治肯定要乱。可惜这恰好是皇帝这个时期需要的局面。
想着这些就比较头疼,赵祯精神不继就撂挑子了,既没回应韩琦的西北策,也没挺富弼责骂韩琦越权,只摆手道:关于抚宁军榆林河口大捷的喜报朕已收到,退下吧。让朕清静一下,有喜报再来,没有就让朕清静。
富弼和韩琦面面相视一番,只得告退。
两人出得门来,当即就开始吵架,相互说对方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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