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徐徐地在一个小站里停靠了下来。那个施暴的“汉奸头”,被一直站在旁边淫笑着看他表演的同伴,推搡着下了火车。
良久,遭毒打的男孩从茶几下面才钻出来。他的一张略显稚气的脸庞,被屈辱和痛苦扭曲着。
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双目同情地瞥了男孩一眼,给他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男孩没有拒绝,坐下来后,脑袋压着双臂,一直伏在茶几上。他的背部不时的在微微颤动着。
时间不长,火车又欢快地奔跑起来。车厢那头走来一个约莫二十五岁模样的女子。她用手绢很随意地系着一束乌黑的秀发,显得有几分的妩媚和风尘气。她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竹筛,竹筛里摆放有五香豆腐干、卤鸡蛋,炒花生和带有一层薄薄霜花的柿饼。
她边走边吆喝叫卖着。当看到推着小车卖东西的列车服务员迎面过来时,就飞快地把手里的筛子,赶紧朝座位下一塞;侍那服务员走过时,便又从容地从座位下拿出来。
当女子走到乘务室敞开的门口时,里面坐在皮革凳子上的,那个高大壮实的男乘务员,一把就把她扯了进去。
女人往外挣扎着,男乘务员就大力的把她扯到了身边,她也就顺势坐在凳子上。男的拿起竹筛里的一个柿饼,放到了嘴里,然后“呯”把门关上了。
坐在洗漱台上,以及周围的男男女女们,见到那突然惊艳的一幕,待回过神来后,大家彼此地对视了一眼,不禁尴尬地微微笑了笑。
半晌后,乘务室的门开了。那女人散乱着头发,把个脑壳埋得低低的,红着脸端着筛子迈了出来。她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急切地走着,边用一只手扯了扯,斜绷在屁股上的紧身弹力裤。
眯眼打盹间,火车又到了一个车站,重重地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此站不是一个小站,看起来规模有点豪华。几个阿姨推着售货的小车,在长长的站台上来回奔跑着。
侧脸透过车窗玻璃,只见悬挂着的牌子上大大地书写着“襄樊”两个字。
“冬娃子,我们来把窗子打开,透透气。”靠车窗的一个略显单薄的男人,朝坐在他对面的胖胖的男人噜了噜嘴说。
他俩站起身,便抬起双手向上提着沉重的车窗。窗子刚打开一半,一个穿着花格子棉西装的年轻男子,就像狸猫一样钻了进来。他俩惊的猛一松手,车窗落下来,重重地压在了西装男,还伸在窗子外面的小腿上。
“哎呦,快,哥们把窗子抬起来1西装男双手支撑着身子,趴在茶几上,连连讨饶般的乞求着。
他那狼狈的滑稽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当窗子抬起时,他敏捷地一纵,就到了车厢里。
“啪1一声脆响,放在茶几上的一只玻璃杯,被西装男扫落在了地上,顿时摔的粉碎。
“赔我1瘦子男呼地站起,用手指着已走出去几米远的西装男,大声喊道。
“妈的,老子赔你。”西装男立马折转身,气势汹汹说着,边撸着衣袖大步走来。他的一个同伴从车门口上来,立在车厢接头处冷冷地看着。
面皮微黑的胖子“腾”地站起,像一尊罗汉,并肩和瘦子站着。二人四目如刀直视着西装男。
西装男英俊的脸蛋,顿时面如土色,旋即转过身仓惶地跟着同伴下了火车。
瘦子和胖子兴致勃勃地吹嘘着。
“他只要敢拢来,我定叫他趴在地上。”瘦子说。
“我把他的脑壳拧下来当球踢。”胖子瞪着牯牛般的大眼,狠狠地说。
“嘿,瞧,那小子在侮辱我们。”瘦子扯了扯胖子的衣袖,指着车窗外。
只见宽大的站台上,西装男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竖着中指,朝他俩比划算。
“我操尼玛1胖子是个暴脾气,“呼拉”地提起车窗,随手在茶几抓了一个,还有小半瓶白酒的瓶子,把脑袋探出去,大声骂着。
“哎哟……”胖子刚探出脑袋,就吃了藏在车窗下一男人的重重一记拳头。他叫唤一声,捂着鼻子闪电般把脑袋缩了回来,又迅疾地把手里的酒瓶子扔了出去。
酒瓶子在轨道上飞跑的男人身后,大声的爆裂了,像放了一个山炮似的。破碎的玻璃渣子像出膛的子弹,射向逃窜的男子。那男子受了惊吓,慌忙爬上高高的站台,和西装男飞快地跑开了。
胖子捂着鼻子的手在滴着血。瘦子赶紧在脚下的,蛇皮袋子里掏出一把草纸,递给还在“呜呜”骂人的胖子。
胖子用草纸胡乱地擦着脸上的血迹。但殷红的血水还在大大的鼻孔里往下流个不停。他就把草纸揉成两个鹌鹑蛋大小的纸团,死死地塞进鼻孔内。
瘦子望着胖子嘻嘻笑着,打开一瓶矿泉水,示意胖子把血迹斑斑的双手伸出窗外,一点一点往外倒水,胖子才把手脸马马虎虎洗了个干净。
有人要问不是有洗漱池吗,那儿有水不好洗吗?其实水龙头早就不出水了。
火车冲出了莽莽的大山,跨过了长长的大桥,驰骋在辽阔的平原上。平原的景象相比山川河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到处挺拔着颗颗高大的白杨树,满眼是片片泛滥着翠绿的麦苗地,它们在和煦的阳光下交相辉映,在早春的寒风里盎然生机!
“谁个要茶水,谁个要茶水。”一个穿着黄色皮衣的大胖男人,手里头提着一个银色的茶壶,边走着边一路问寻着过道两边的人们。后面跟着一个小猴子似子的少年。
这个男人太高大,太肥胖了。这是我当时见到的最庞大的男人,简直就像高中地理书上,插图里的大北极熊。他短短的头发似根根钢针,一张硕大粗糙的圆脸上,两道浓而短的眉毛下的眼睛似两个铜铃,高高隆起的鼻子似个大蒜头,一张大嘴巴子厚厚的双唇努力地向外翻着。他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能给你有强极的震慑力。
“我来一盅子。”一个精瘦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应声答道。他坐在过道边的位置上,揭开一个不大的带有盖子的瓷盅子。
“哗哗哗…”大胖男人把铝制茶壶,高高地举起,注了满满的一瓷盅子的水。
令人惊奇的是,我看见茶壶里倒出来的不是清亮亮的开水,而是像家里做饭时,滤出来的乳白色的米汤水。
“啊,这,这个…”精瘦的男子望着乳一样的液体,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的望着肥胖的男人说:“给多少钱?”
“十元。”肥胖的男人把茶壶提在胸前,语气平静地说。
“我操,一缸子水就要十元,这不是抢钱吗?1精瘦男惊的跳将起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了精瘦男那张皮包骨的脸上。脸颊上立即就有了血红的手指樱
“乡巴佬,这是牛奶,知道不?”肥胖男又扬起蒲扇般的大肉掌。
“我给,我给。”精瘦男瞪着惊恐的眼睛,瞥着眼露凶光宛如北极熊的男人。他一只手护着脑壳,一只手在衣兜里磨磨蹭蹭地地掏出十元大钞。
“北极熊”一把扯过钞票,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精瘦男骂了句土包子后,就怒气冲冲地朝前面的车厢走去了。后面的“小猴子”屁颠屁颠儿地,跟他的那张草墩样的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