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像个女人样的,里面还穿着个小内衣1我正在七层楼面上,埋头用夹子往斗车里装着砖头时,身边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欢快地取笑着我。
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阳光灿烂般的望着我呵呵的在笑。
他年约二十二三岁,长的有几分英俊,像个小白脸儿。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短袖t恤衫,腰间斜斜地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像手枪样的皮革盒子,紧贴在屁股上。盒子里插满了各种钳子和镙丝刀。那形象就像是一个挂着手枪的神气的大兵。
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穿了一件长袖方格衬衫,里面却还穿着一条红色的背心。这是我们家乡人的穿衣风格,衬衣里面是要穿背心的,否则坦露胸膛,就显得不文明不雅相了。
我知道他是工地上的电工,家就住在附近的小区里面,一个风趣诙谐的老师傅在带着他。
猛然间记起昨天中午,这小白脸跟别人在休息室里打了一架。当时,我们刚吃过午饭,准备在铺上休息一会儿,忽然听到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大声的谩骂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房子里的人都惊奇地拥过去时,只见一个长的秀气的小电工,和一个生的高大健壮,英俊挺拔的架子工,正在缠斗撕打中。
文弱的小电工明显不是强壮的架子工的对手。那架子工闷声不吭沉着冷静,却有震慑力的强大气场;小电工声嘶力竭气势汹汹,堪比一个勇猛的斗士。他像狼犬一样扑向架子工,待近身时,哪知孔武有力的架子工只朝他胸前一推,小电工就后退几步,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小电工从地上一骨碌地爬将起来,顺手在墙角边抓起一把十字镐,就朝架子工的脑壳上抡去。
半空中,架子工就截住了小电工高高举起的十字镐,并一把夺了过来,狠狠地扔在地上。
看得出来架子工只是在防卫,没有出手击打小电工。若他真的要出手相击,别看小电工凶狠难缠,只一拳头定会让他噤若寒蝉乖乖趴下。
小电工手里的十字镐被夺了去,他好像也清醒地意识到,光有勇气没有实力是不靠谱的,就顺坡下驴骂骂咧咧昂着头扬长而去。
金色的光辉里,小电工没有了昨日的凶狠暴虐,而是极其的温婉柔和。看着他嘻笑的模样,我不禁对他说:“我问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哟1
“什么事?”小电工灿然的笑着,依然戏弄地看着我。
“昨天为什么跟别人打架呢?”我充满疑惑而小心翼翼地问他。
“看不惯那王八蛋操的1小电工立即阴沉着小白脸,还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在夕阳的余晖中,大伙儿收拾着工具下了班。我和新娃儿在简易的冲凉房里冲了个澡,换上自认为好看的衣服,去食堂的窗口打了一碗白菜汤,和两个大大的白面馒头,回到宿舍草草吃了后,就跑到外面去自由遛达。
清爽的夜晚,吹着徐徐的柔风,高高的水泥电杆上的大灯泡,照射出桔黄色的光。
我和新娃儿在一条偏僻的马路上,并着肩信步向前走着。
马路的两边是一片荒地,生长着密集的茅草,晚风吹拂过,茅草就不停摇曳着,好像其间藏匿着什么怪兽似的。
转过前面的大弯,传来了杂乱的歌声。放眼一望,面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的开阔地上,有一个小集市,马路就贯穿而出。
在马路的左侧,有一间小平房,门前明亮的灯光照射着,长板凳上坐着的三个男人。他们的上方有一块闪烁着五彩小灯的牌子,牌子旁边悬挂着一个不大的高音喇叭,里面传出来有人唱着歌的呐喊声。
还未到房子跟前,坐在板凳中间的那个男的,远远的就朝着我和新娃儿,摆着手打着招呼:“来,过来玩啊1
狐疑地走到跟前定睛看时,不禁的笑了,原来才是昨天打架的那个,小白脸儿的电工,他仍是嘻嘻的笑着。
“你怎么在这儿呢?”我疑惑地询问他。
“这是我朋友开的,我到这儿来玩。”小电工指了指头上的牌子,“花两元钱进去玩玩,我去跟朋友说,给你俩免费唱十首歌。”小电工笑着热情地说。
我抬头看了看房门上的牌子,只见镶嵌着彩灯的牌子上,写有“卡拉ok练歌厅”几个金色的大字。
和新娃儿相互一对视,从寂寞的目光中,我俩读懂了彼此。
我从衣兜里掏出四张一元的纸币,坐在门边的那个男的接了过去。
我和新娃儿兴奋地进入到“卡拉ok”厅里。里面的白炽灯泡明亮地照着。厅里面摆放有十几张小桌子,最前方靠墙处的桌子上,放有一个十七寸的电视。厅里就只有三四个年轻的男女,手拿麦克风,盯着电视里的画面和歌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那真是,人家唱歌只是要钱,她们唱歌是存心要人的命!
我们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静静而耐心地听那些男女疯狂地唱着。我虽然噪音不是很悠扬,但也不算难听。在家乡的大山里放牛时,我会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声的引颈高歌。那饱含深情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着,时常令我自个儿陷入在无限的遐想和陶醉中。
坐了好一会儿,那几个家伙终于唱累了,软软的躺在桌子上。趁着空挡,我赶紧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麦克风准备一展歌喉。
“唱歌要先付钱的。”其中一个女子一边懒懒地喝着汽水,一边冷冷地乜斜着眼睛对我说。
“我们进来时不是给了的吗?”我纳闷地望着那女子说。
“那给的是门票,进来唱歌还要再付钱的。”女子轻蔑地说。
无语了,我知道上了那该死的小电工的当了,他这是在玩弄我们。
被人愚弄是极其伤自尊的,心中是异常之愤怒的。我恨恨地大力一挥手,就带着新娃儿走出了“卡拉ok”厅。
第二天的上午,我正用铁锹往小皮桶里,装着水泥沙浆,小电工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看着他的身影,我的心湖里就翻滚起了愤怒的波涛,内心诅咒着:“怎么不叫那个高大壮实的架子工给打死呢?1
小电工来到跟前,望着我嘻嘻地笑着。我愤然地盯着他大声吼道:“滚1
小电工讪笑着,不好意思地走开了。旁边的砌着砖的小赵子,纳闷地看看我,又望了望离开的小电工,他那红得像兔子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尽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