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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由楚州大都督府发出的数十封调兵令便以加急军令的方式发往楚州江东和江西各地军府,要求自收到军令之日起,最迟四天之内,各地府兵须赶到江宁府集结,晚到一天则正副将皆斩。
一时间楚州各地军情涌动,军令如山,各地军府收到调兵令,皆不敢怠慢,仓惶收拾兵马,连夜出发,向江宁府疾奔而来。
尽管皇甫无晋已经尽力封龘锁消息,但事情太大,申家被清洗之事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泄露了出去,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便是皇甫英俊。
皇甫英俊便是皇甫逸表之孙,当年和无晋在百富酒楼打架,又被申祁武挑拨围攻兰陵郡王府,最后被罢免一切官职,贬为庶民。
不过此时的皇甫英俊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鲁莽的皇族子弟,经过几次重挫,他也迅速成熟,变得稳重起来。
他因向皇甫玄德告密祖父秘密勾结太子之事,被皇甫玄德看中,封他为楚州绣衣卫将军兼广陵将军,不久前又封他为淮南总管,直接统帅楚州江北八万大军。
总管和将军不一样,总管又叫小节度使,这是以统帅军队的数量来划分,统帅高于十万之军,称为节度使,低于十万称为总管!它是直接领兵之将,无论战时还是非战时,楚州江北的府兵都归他直接统领,这等于就是改变了楚州江北的军制,不再受朝廷管辖。
皇甫玄德这样安排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用皇甫英俊来牵制皇甫无晋的水军,对这一点,皇甫英俊也心知肚明,在不久前,陈直带给他了皇上的密旨,若楚州发生紧急情况,他可随时出兵江宁府,并要他立即与江宁府尹韩顺义联系。
和从前他无法指挥府兵不同,现在他已经升任淮南总管已经完全能指挥江北的八万军队,在得知江宁事变后,皇甫英俊立刻意识到皇上所说的紧急情况发生了,他立刻做出了反应一方面调集军队集中到江都,另一方面紧急派人和韩顺义联系,同时,紧急发信向皇尖汇报楚州发生的事变。
江都运河内,一队由三百艘平底三桅漕船组成的船队已经整装待发,这种漕船载重量较大,平均每艘船可以运载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第一批来自沭阳郡四个军府的一万名士兵已经登船。
从江都运河到长江并不远两个时辰便可抵达长江然后一个时辰渡江当然,这只是普通民众的旅行方案,而对于一支准备攻击江宇府的军队,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关键是他们能否冲得过楚州水军的封龘锁线。
统帅这一万军队的主将姓燕,叫做燕衡,原本是沭阳第一军府都尉,现在已被提升为沭阳将军成为皇甫英俊手下的四大将军之一。
燕衡是一个典型的军人,四十岁出头,军旅世家出身他从军二十五年,头脑里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知道,现在服从军令是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尽管他知道前方的路并不安全,恒他没有选择,他只有服从皇甫英俊的命令。
他站在一艘千石大船的船头,身材魅梧,像一座江风中的黑塔,耐心地等待着皇甫英俊的命令。
这时一匹战马疾奔而至,奔至运河边勒住战马,马上报信兵高举令箭远远大喊:“燕将军,总管命你立刻出兵!”
燕衡缓缓点点头,他一挥手,毅然下达了命令,“出兵!”
出兵的鼓声轰隆隆敲响了,船夫纷纷解开绳子,拉起风帆,用竹篙撑动大船,向南缓缓行驶而去,燕衡心中充满了忧虑,不知皇甫英俊那边的战事如诃了?
皇甫英俊此时并不在江都城内,他一大早便率领两万广陵军队向长江北岸进发,长江北岸的六合县也属于江宁府管辖,县内有一个近四千人的水军府,也就是江宁水军府。
皇甫英俊和军人出身的燕衡思路完全不同,他头脑里充满了算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手中的军队未必是皇甫无晋的对乎,楚州水军横行江海,如果他们全力渡江,必将死伤惨重。
但如果不做出点姿态,恐怕皇上也不会饶他,皇上命他牵制皇甫无晋,现在江南已经乱成一团,而他却按兵不动,他当然无法交代,所以他反复考虑,决定让沭阳军为先锋,替他去展示姿态,而他却亲自领兵去攻打位于江北的江宁水军府,占领六合县,这样,他可以保证自已大胜,至于燕衡的死活,那是荐衡自己指挥的问题。
两万大军已经进入六合县,浩浩荡荡在官道上疾速行军,皇甫英俊一马当先,行驶在在队伍的前方,官道两边是大片农田,冬小麦已经抽条,整个原野上都是绿油油一片,很多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都纷纷站起身,惊讶地望着这支声势浩大的军队,这种大规模的行军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就算以前的水军操练也没有这么壮观。
在距离水军大营还有五里时,一名探子奔回来禀报:“禀报总管,水军营内已空,元一兵一卒。”
“那船只呢?”
“回禀总管,军船都不见了,只有十几艘破旧之船,附近村民说,水军几个月前出海演练,便再也没有回来。”
皇甫英俊暗暗思忖,如果现在退回去,恐怕会有人说自己不体恤士兵,独让燕衡送死,也难以向皇上交代,不如驻扎一晚,四处寻找船只,过不了江是另外一回事,他立刻令道:“大军加速前进,占领水军营!”
大军加速奔跑,想五里外空旷的水军营奔去,同时皇甫英俊派出一千人,五十支小队,去长江北岸搜寻船只,准备渡江,这就是皇甫英俊的计划,兵分两路,一路由燕衡从运河渡江,一路由他率领,去占领江宁水军府,从六合县渡江,两军遥相呼应。
可事实上,皇甫英俊早就知道,他根本就无船渡江,他只不过是去摆个姿态,给皇上一个交代罢了。
下午,由燕衡率领的一万沭阳军分乘三百艘漕船终于进入了长江,江面上风很大,盛行东南风,江面上风浪很大,使船队过江格外艰难,这些漕船都是三百石的小船,平时都是用于运粮,沉甸甸的粮食压在船只,行驶还比较平稳,但现在满载着士兵,船体就显得有些漂浮,在大浪中上下起伏,使船上士兵们苦不堪言,很多士兵都纷纷呕吐,连船夫都看不下去,纷纷抱怨这些士兵是去送死。
“你们这群傻鸟,还想去打水军,你们知道南岸有多少军船吗?几千艘大军船,都是三千石、五千石的大船,几艘大船就能将你们全部撞翻喂鱼,我都被你们连累了。”
船夫们抱怨不停,士兵们则越听越胆战,不少士兵破口大骂起来,“他娘的,为什么江都兵不去打,让老子们这些旱鸭子去送死!”
“哎!这明显是皇甫英俊欺负燕将军老实,那个家伙狡猾呢!听说他去打江宁水军府。”
“放屁!”
船夫粗鲁地大笑起来,“江宁水军府几个月前就出海了,那里是一座空营,打什么打,哄骗你们呢!”
士兵们大骂起来,“王八蛋!我们不打了。”
但再暴怒,再大骂也没有用,船只已经到了大江中央,就在这时,一名船夫指着远处夫喊:“不好!水军来了。”
所有人都向东望去,几乎每个人的心都仿佛沉入了江底,只见江面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大船,足有上千艘之多,待大船靠近,不少士兵都惊恐得尖叫起来,只见为首的大船仿佛一座黑黝黝的大山,庞大元比,在它面前,他们的小船就像一只只蟑螂,无比渺小!
“是‘山船’来了!”船夫们纷纷哀嚎,“那是楚州水军母船,我们死定了。”
船夫们的绝望,使三百艘平底船上的士兵都仿佛感到了末日到来。
皇甫无晋冷冷地望着江面上这支自不量力的军队,就凭他们也想占领江宁府吗?
旁边的周信认出了这支军队,便低声道:“殿下,这是沭阳军,他们主将燕衡颇为正直,打仗不错,一向服从军令,估计是被皇甫英俊调来打前阵。”
“哼!虚张声势,皇甫英俊不过是只胆怯的老鼠,他只是想给皇甫玄德一个交代罢了。”
他立刻吩咐左右,“传我的命令,准备作战!”
周信大惊,他和燕衡关系不错,怎能眼睁睁看燕衡送死,连忙道:“殿下,请让我去劝他,我一定让他投降殿下。”
无晋瞥了他一眼,“长史,你不是说此人一向服从军令,他肯投降吗?”
“殿下,把尚方宝剑借我一用,我能说服他!”
“可以!”
无晋答应了,解下尚方宝剑递给他,“若他不肯投降,我今天就用他来试我的火炮!”
水军战船改变了阵型,分成两队,将三百艘漕船前后拦截,形成了一条巨船水巷,将一万沭阳军围在中间。
燕衡也一样的心惊胆战,他们是陆军,从没有水战经验,也没有经历过水战的阵势,但眼前的战船大阵却将他惊得一阵阵胆寒,高大的战船俨如一座座小山将他们拦截在江面上,他们只能仰望对方,显得是如此渺小,尤其中间那艘庞大无比的战船,更是给他一种绝望的感觉,如果在陆地上,他尚能一战,可在大江之中,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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