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独孤倾儿怔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记得清楚,那只瓷瓶中装了十枚药丸,竟然全没了?!
“往日殿下平素里全靠内力压制体内毒素,才不至于让毒性暴发。昨日殿下为了抵抗老虎,妄动了动力,之后又担忧郡主性命,一路全用内力赶路,才将郡主平安送至营帐,导致殿下内力耗荆”
军医的话点到即止,但独孤倾儿却全明白了。
夙煜铖内力耗尽,毒性再无压制之物,自然全数暴发。
看着军医跟侍卫眼下的青黑,便可知这两人昨夜定然一夜无眠,在竭尽全力救治夙煜铖。
可叹军医实力有限,只能勉强保住夙煜铖的性命,在此基础上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减轻夙煜铖的痛苦。
但这样下去,迟早有压制不住的时候。
独孤倾儿示意军医让开,她走到床边坐下,纤细的手指搭在夙煜铖的手腕上,细细地诊着脉。片刻之后,她收回手,示意侍卫将有夙煜铖的上衣脱下来。
虽说夙煜铖武功高强,身上也留了数道伤痕。
如今这些伤痕皆被人细细地缝合起来。
她扫了一眼,见无大碍,便将目光掠过了。
独孤倾儿取出银针,动作利落地给夙煜铖施针放血,又写了副方子,让侍卫赶紧将药凑齐熬了送过来。军医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独孤倾儿下针,眼中闪过几丝震惊之色。
再看到独孤倾儿写的方子,心底更加佩服。
不愧是医仙谷出来的,行医之术果然诡谲,这些法子,他之道怎么就没想到?
一柱香过去,昏迷了一夜的夙煜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紫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待他看清面前之人的是谁时,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他动了动手指,正欲坐起来,一只素白的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向下压了些。
“皇叔莫动,待倾儿给你将毒性压制住再起身不迟。”
夙煜铖暼了眼肩头的那只纤细手掌,那只手明明没有多少力气,但他却莫名觉得肩膀重似千钧,将他所有的动作尽数压制。
看着夙煜铖听话地躺好,独孤倾儿收回目光,继续施针。
直到指尖流出的血色变得鲜红,这才起针。
此时,军医端着一碗墨绿的药汁走了进来。
“郡主,药好了。”
独孤倾儿接过药碗,递给夙煜铖,说:“皇叔,喝吧。”
夙煜铖缓缓起身,接过碗一饮而荆
见此,独孤倾儿问:“皇叔感觉如何?”
夙煜铖张了张嘴,道:“身体感觉轻松了不少。”
独孤倾儿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苍白的脸颊上闪过两丝疲惫。
但该叮嘱的还是不能少。
“那便好,这几日皇叔先服着这药,这些日子内力是万万不能用的,省得病情加重,待倾儿回去再给皇叔制些药丸随身带着……”
后面独孤倾儿说了什么,夙煜铖半句也不曾听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日在破庙里支离破碎的影像。
他看着独孤倾儿的眼神愈加的复杂。
那日他被药性控制,整个人几乎失去理智,关于当时的那些印象,他只有零星的印象。可独孤倾儿不是。
她不曾为药物制约,应当是清醒的。
即是如此,明明两人经历过当初的一晚,她为何一直不肯跟自己说?
是……不好意思提及吗?
如此倒也说得通。
但夙煜铖不懂的是,既然独孤倾儿不愿意提及此事,又为何对自己愈加亲近了?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所以,独孤倾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夙煜铖脑子里思绪万千,却半个字都不能宣之于口。
直至独孤倾儿轻轻咳了一声,夙煜铖的思绪瞬间收拢。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女,夙煜铖心头涌起一阵心疼。
他坐直身体,对独孤倾儿道:“郡主你身体有伤,还要替本王抑制毒性,必定十分辛苦,来日本王自亲自登门道谢,现在郡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语气略显生疏,无形之中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独孤倾儿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夙煜铖。
这是、要赶她走?
不是,她刚才就是多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罢了,至于赶她?
夙煜铖此时心情复杂,那些的汹涌而来的情绪不仅来源于独孤倾儿为何不来找他说明情况,更多的,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竟然轻薄了好友的女儿,还是那个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着长大的孩子。
他曾经向逝去的靖安王保证过,他在一天,就一定会守护好他的女儿,但是他都了什么?
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又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独孤倾儿?
他见独孤倾儿不动,侧过头,直接吩咐侍卫将独孤倾儿送出去。
独孤倾儿眉头紧拧,不解地看了夙煜铖一会儿。
见夙煜铖已然合上眼睛,一副不欲交流的样子,满腹的疑问只能尽数咽下去。
算了,说不得是皇叔身体不适,这才想要赶她走的。
可往日明明不曾赶过她埃
独孤倾儿想着想着就有些委屈。
她不满地站起来,道:“既然皇叔累了,那倾儿就回去了。”独孤倾儿气鼓鼓地了走了两步,复又回过头来,看着床上的人道,“不过倾儿叮嘱的话皇叔务必照办1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独孤倾儿心里有气,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军医瞧着,心里都止不住地担心她会不会扯着伤口。
直到独孤倾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营帐里,军医才回过头,回过头便与夙煜铖极为阴沉的目光对上。
“……”军医嗤笑一声,“既然担心,方才何必赶人家?”
夙煜铖懒得理他,收回目光闭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军医见他这样般模样,顿时乐了。
“殿下可知方才郡主听到你要赶她走时,是何种神色?”
夙煜铖只当听到。
他知道独孤倾儿脸色定然不佳,但他眼下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更多的,是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做下了那般兽行的自己。
要知道,当日……
独孤倾儿甚至还未及笄。
夙煜铖脸上闪过一丝懊悔和内疚,更多的却是在思考这件事情应当如何收尾。
他夙煜铖自认不是不负责的人,可现在独孤倾儿这般态度,反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了。夙煜铖眼前再次闪过那颗红痣,夙煜铖侥幸地想着,或许……这只是巧合?
不管如何,先确定那人是否是独孤倾儿才是最要紧的。
夙煜铖将军医赶走,召来侍卫,让他速速去查那日独孤倾儿的行踪。只要能够证明独孤倾儿当日不曾到过破庙,那便可以证明这一切都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