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嫌,独孤倾儿到底没动手。
军医上前连脉都不曾诊,直接汇报道:“皇上,虽说淮王殿下一直由独孤郡主受诊,但草民也略知一二。”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为何不用诊脉,继续道,“殿下外表伤势不重,重在内伤。老虎力大无穷,我等肉体凡胎寻常挨一下便要气绝身亡,亏得殿下内力深厚这才勉强护住了心脉。这些日子在郡主的精心调理下,已经渐有好转之势,皇上不必担心。”
说罢,军医退至一旁,安静地侍立着。
夙煜澹见军医都这般说,心知夙煜铖性命已然无碍。
但看着夙煜铖苍白的脸色,夙煜澹还是怒从心起。
他的这个弟弟,有勇有谋,若非……必定是天降奇才。
他不忍夙煜铖的才华被埋没,这才封他为淮王,与他军权,给他势力,就是想让他在自己照拂不到之处,可以自保。
结果,却不想最先伤到他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儿子。
不过老虎之事终归是意外,夙煜澹虽气,却也知道夙宸烨打老虎的初心也是为了自己,故此也不会说些什么。
可他居然说谎!
想到一些京中的某些流言,夙煜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夙煜澹回头,深深地看了夙宸烨一眼,怒喝道:“逆子,还不速速跪下1
夙宸烨心头一惊,似乎有炸雷在他头顶炸裂开来。
他脸色一变,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夙煜澹深深地看了夙宸烨一眼,呵斥道:“逆子,自己有几本事不知道?竟然还妄想去猎杀老虎?猎杀不成竟然还害处淮王身受重伤,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毫无自知之明1
夙煜澹骂得有些狠了,夙宸烨心里不虞,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深深地伏下身,跪倒在床上,磕着头求着饶。
夙煜澹骂了几句,才道:“朕且问你,外间流言是怎么回事?”
夙宸烨身体一抖,抬起头来,满脸无辜地道:“回父皇,此事儿臣确实不知啊,那日郡主打了儿臣之后,儿臣虽然生气,可确实什么也没有做啊,父皇明鉴啊1
还在撒谎!
夙煜澹眼中升腾起一股戾气,抬脚狠狠地踹了夙宸烨一脚,后者被踹翻在地,却不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又乖顺地跪伏着。
看着夙宸烨这般态度,夙煜澹心里一片失望,这可是他的皇子啊,竟然毫无气节担当,于是脸上愈加的冷冽。
“夙宸烨,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夙宸烨心里莫名一凉。
不等他想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头顶再次传来夙煜澹冰冷的声线:“八皇子夙宸烨不知天高地厚,围场之上妄想猎杀老虎,连累他人受伤且事后毫无悔改之心,朕便罚你三十大板,自回京之日前,日日需得在淮王殿下营前站岗守卫,以示歉意,你可服?”
夙宸烨不敢不服。
他恭敬地伏下身去,几乎自齿缝里挤了三个字来:“儿臣,服1
“去吧,受完罚即来此处。”夙煜澹冷冷地看着夙宸烨离开的背影,直到夙宸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夙煜澹才揉了揉眉心,转过头来,看向夙煜铖,声线略沉,“淮王,如此处置,你可有异议?”
“不敢。”夙煜铖从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即不说罚得轻了也不说阻止。
只有夙煜澹询问时,才回了一句话。
夙煜澹闻言,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夙煜铖的肩膀,道:“煜铖,辛苦你了,你好些休养着,需要什么药材只管与兄长说,兄长让人与你送来。”
夙煜澹身为皇帝,平时里都是端着架子的。似这般平易近人的模样,独孤倾儿还是头一遭见。
她好奇地打量了那个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皇帝,有些听不懂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夙煜铖虽说在与兄长说话,眼神余光却一直注视着独孤倾儿的。
看着她绝美的眸子中流淌出来的疑惑,不自然地软了瞬眼神。
而这一幕,却被夙煜澹看了清楚。
夙煜澹拧了拧眉,心里暗觉古怪,却也不知道怪在何处。
“兄长,我都知道,兄长想做什么就做吧,臣自是皇上的大将军。”夙煜铖说完,兄弟两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好,那你好好休息,朕就先走了。”夙煜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理了理衣襟正欲离开。
当他路过独孤倾儿时,脚步一顿。
夙煜澹看向面前这个垂首一副乖巧听训的艳丽少女,沉声告诫道:“独孤郡主,朕与皇后虽说心疼你,但你行事也要收敛些,莫尽做些让朕与皇后为难的事。一次两次朕可以不计较,但可一可二不可三,郡主可知?”
独孤倾儿到底损了皇家的颜面,还是当着夙煜澹的面损的。
要是夙煜澹不说两句怎么也说不过去。
独孤倾儿乖巧应是:“倾儿知错了,下次一定三思而后行。”再打夙宸烨的时候,她会找个更好的理由,至少要把自己摘出去。
幸得夙煜澹不知独孤倾儿在想些什么,若是知道,指不定要怎么教训她。
此时在夙煜澹的眼中,独孤倾儿异常听话。
见她这般识趣,夙煜澹心里到底一软。
他道:“独孤郡主当众殴打皇子,虽说事出有因,但此事不可长,罚其月俸半年以儆效尤。对了,郡主与朱家小姐的赌约,郡主可莫要忘了。”
说罢,夙煜澹勾唇一笑,抬步走了。
独孤倾儿乖巧认罚。
待夙煜澹一走,独孤倾儿眉目飞扬艳丽无双,哪还有方才的乖巧听话?
区区半年的月俸,对独孤倾儿来说不疼不痒,再说,她可是医仙谷的人,只要她这名头一报出去,送钱的人大把,她会缺银子吗?
不过是用来堵旁人的嘴罢了。
独孤倾儿两三步走到床边,扯过皇上刚刚坐过的凳子坐下,道:“皇叔方才与皇上打的什么哑迷,倾儿半个字都不曾听懂。”
夙煜铖轻笑道:“哪有什么哑迷,不过是些寻常兄弟间的关怀罢了。”
“是么?”反正独孤倾儿不信。
但夙煜铖不说,独孤倾儿便不问。
只是有一件事她还是需要说说的。
独孤倾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道:“皇叔,夙宸烨到底是皇子,与其母野心勃勃,如今皇上让他受了罚还在皇叔帐前站岗,这是否有些不妥?”方才皇上在盛怒之中,独孤倾儿也不敢顶撞,只能等到此时与夙煜铖说说,看看她的这位足智多谋的好皇叔可有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