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夙宸烨只觉得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都带着不可言说的轻鄙。
独孤倾儿,你果然是本殿下天生的仇人!
等着吧,等本殿下得了势,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可说得简单,真要得势又岂是容易的?
他如今在皇上面前好感败尽,想要挽回君心,就务必要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方能在皇上面前一举成名,让皇上再度看到自己。
可这种事情,无一不是极其危险的,甚至是有性命之忧。
而皇上身边向来高手林立,保护严密,遇到可危及性命的危险事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这些机会皆是可遇不可求,真要坐等,只怕他老死都等不到。
难道他要自己亲自策划?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夙宸烨狠狠地按了下去。
这太危险了。
一但暴露,身首异处都是轻的。
难道就真的放弃了?
想着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夙宸烨心里涌现一出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两相矛盾的情绪冲击下,夙宸烨眉宇间的神色愈加不耐起来。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草地上出现了几道身影。
为首的正是大皇子。
大皇子资质一般,但宅心仁厚,要夙宸烨说,他就是蠢。
身为大皇子,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甚至连普通的说句话讨皇上开心都做不到,整天只会傻乎乎地跟着一群世家子弟侍卫内侍们混在一起。
要是他是大皇子,他绝对要去争一争那张金黄色的龙椅的。
等等,他是大皇子……
不对,他的出身注定他不可能是大皇子,但不代表他不能取而代之!
可大皇子好好的,他怎么取代?而且皇上也不可能会同意。除非……
对!就是这样!
只要大皇子死了,那他不就可以取代了吗?
至于其他的皇子,若是他们想要躲这个位置,那他就索性将所有人全部送下去。这样一来,皇上身边便只剩下自己。皇上他再无可挑选之人,那九五之位,他岂不是唾手可得?!!
一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身着黄色龙袍,坐在那张黄金大椅上接受万民朝贺,夙宸烨就止不住地激动到浑身在颤抖。
对,就这么着,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
而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他必定加倍奉还!
……
经过数日的修养,独孤倾儿的伤势大好,夙煜铖的毒在独孤倾儿的全力压制下也渐渐归于沉寂。但围场之上却热闹非凡,谈论最多的,除了独孤倾儿与朱家小姐的赌约外,就是夙宸烨。
自那日受了罚,夙宸烨这些日子格外老实。
每日早早起来去夙煜铖的营帐外站岗,晚间换班之后方才回自己的营帐洗漱,一连数日没有半分怨言。大家从最开始的嘲讽鄙夷,嗤笑八皇子偷鸡不着蚀把米,到现在的暗自敬佩,转变也不过数日的时间。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淮王这个灾星身边一呆就这么久,还毫不惧色的。
今日天气大好,秋高气爽,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用过早饭,夙煜澹将众人集中起来。
“秋猎还有数日便要结束,各位爱卿们可要努力了,能不能拨得头魁,就看各位这几日是否发力了。”皇上与众位臣子玩笑两句后,目光一转,落到夙煜铖身上。
夙煜铖素来安静低调,此时站在一隅,若非刻意留意,这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看着这一幕,夙煜澹便暗暗心疼。
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夙煜澹虽无力改变众人对那双紫眸的畏惧,但他可以给夙煜铖撑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可以怕他畏他,但你们不能欺他不敬他。
“淮王,你的伤势如何了?”夙煜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先前还笑语欢声的围场气氛顿时一寂,众人或畏或怕地看向夙煜铖所在的方向,在对方抬头之前,火速移开视线,生怕与那双预示着不详的紫眸对上。
夙煜铖面不改色,像是不曾察觉四周的异样一般,淡然地拱手回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弟已无大碍。”
“那便好。”
为了防止夙煜铖再隐瞒伤势,这几日夙煜澹格外强势。
每日都派了内侍过来,不见着人不走。好在夙煜铖体内的毒也在渐渐被压制,见见外人倒也无防。
故此夙煜澹这才算了解了自己这位弟弟的真实情况,自也清楚此时的夙煜铖说无大碍,便是真的无大碍。
夙煜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道:“按理说淮王刚刚伤愈,朕怎么说也应当让淮王休息些时日,只是淮王难得上一回围场,朕着实想看得紧,不知淮王你……”
不等皇上说完,夙煜铖便道:“郡主与朱家小姐还有赌约,之前因意外不得不暂停,如今既然臣弟与郡主伤势皆已大好,这赌约自要继续下去的。所以臣弟恳请皇上,容许臣弟与郡主再入围场,继续之前的比赛。”
独孤倾儿立刻站出来,道:“皇上,皇叔所言甚是。若是此赌约就这般不明不白地作罢,那往后谁都可以指着倾儿的鼻子骂了。”
“倾儿自认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这仇,倾儿必定要报的,还请皇上成全。”
两人先后站出来,不远处的朱家小姐都快急哭了。
但那如何?
连她的亲爹如今都不愿意搭理她,谁还会在意她的想法,询问她的意见?说到底,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夙煜澹闻言拍手大笑道:“好,即是如此,那朕便允了。”言罢,夙煜澹语气微沉,看向不远处几乎哭出来的的朱小姐,冷声道,“朱小姐,想必你也没有意见吧?”
众人看得分明,这根本就是要替独孤倾儿撑腰。
朱小姐自然也清楚。
知道自己已然没有翻身的余地,她面色灰败地跪下,咬牙哭道:“臣女,没有意见。”
“好,即是如此,那秋猎继续,愿诸位爱卿皆满载而归。”皇上说罢,便示意内侍敲响预示围猎开始的金锣。
在独孤倾儿与夙煜铖即将动身前,夙煜澹忽然叫住他们,叮嘱道:“淮王与郡主重伤初愈,尽力而为即可,莫要强求,至于其他,朕自有分辨。”
这是明着撑腰了。
独孤倾儿嘴角一扬,朝着夙煜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