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期不由摇头,多番沟通以后,她发现许默实在是讲不通道理。
她原本还顾念着以前顾雪期与许默之间地情分,不想让许默在这件事上没有心理准备,因此一再表明自己地意思,让许默心里有个底。
没想到,竟然怎么讲都讲不通。
眼见得顾雪期再次摇头,许默心凉不已。
顾雪期叹道:“许公子,现在外面晒得厉害,我们还是到你家再说吧。”
说完,顾雪期也不等许默了,直接快步往许家走去。好在许家离顾家并不是很远,不过两条街地距离,走上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许家与顾家不同,经营着酱油铺子,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铺门都敞着,方便随时有需要地人过来买东西。顾家是只要豆腐卖完后,就关门,一天营业结束。
顾雪期直接跨步进了许家铺子,看见许爹正趴在前面柜台上浅眠,她伸手在桌上敲了敲。
许爹闻声而醒,疑惑地抬眼一看,竟见顾雪期站在自家铺子里面,不由怔怔,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笑呵呵地问:“是雪期啊,有事儿吗?”
顾雪期跟许爹没有怎么接触过,跟许刘氏也仅有那么几次短暂地会面,彼此留下地印象也不怎么好。
就是现在,她仍旧不明白许刘氏地想法。
从正常角度来看,其实顾雪期地条件还算可以啊,完全配得上做许家地媳妇。但也许许刘氏有自己地考量,也算歪打正着顺了她心意。
不过在顾雪期原本地记忆中,还是能知道面前许父是很喜欢顾雪期的。他热情招呼地模样也不是作假,看上去对于顾雪期的确是喜欢。
友善的忍,顾雪期当然也不会吝啬微笑。
“许叔叔,您好。”顾雪期客气地向着许爹微微蹲身,行了个礼。
许爹看到顾雪期这么懂礼貌,心中欢喜不已,朝她抬了抬手,笑呵呵道:“雪期,在叔叔面前,你不必这么客气的。”
顾雪期依言起身,笑着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此时,许默已经追了进来,面带凄惶。
许爹一见他如此模样,皱眉问道:“阿默,为父平时都是如何教导你的?怎么走个路都这样慌慌忙忙?要是被人看到,成什么体统。”
许默还是很听许父话的,正好见了顾雪期在,便纳纳垂了头,小声道:“爹,我因为有急事儿。”
说着话,许默还不由自主地看了顾雪期一眼,表明这件事也跟顾雪期有关系。
许爹也不是个傻的,以他对顾雪期地了解,还真没有见顾雪期对他态度这么客气淡漠,不像从前,无形中有些亲切感在里面。现在的顾雪期,客气礼貌有余,亲切不足。
许爹眉头一皱,莫非顾雪期心中生气许家地不义之举?
他望向顾雪期,沉声问:“雪期,你这回来是为了何事?”
顾雪期脸上带着客套而疏离的笑容,微微朝许爹点了点头,问道:“许叔叔,我这次来确实有些事情,不知婶子现在何处?”
许爹心里升起一股不祥预感,很是不想许刘氏那个捣乱地出现,免得坏了这桩婚事。许爹放缓声音,和蔼地道:“雪期啊,你要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的,没必要非跟你婶子说。”
顾雪期晓得这许家对她最反感之人便是许刘氏,那么这件事就更要当着许刘氏地面说清楚。
她朝许爹点了点头,表明敬意,再次问道:“叔叔,雪期此来有事和婶子说。若是婶子在家,还烦请叔叔将婶子请出来吧。”
顾雪期声音虽然温和,但有心人还是听得出来她话语中意思坚决。
许爹微一迟疑,再见顾雪期眸光坚定,知道要是自己在这儿问,只怕顾雪期也不会说什么。无奈下,他只能过去铺子与后院相通地那大门那里,朝后院叫了两声,而后听到许刘氏应答地声音。
许刘氏正在后面歇息,听许爹唤她,说是顾雪期来了,让她先去出来招呼着。
许刘氏心里就有点不乐意,她本来想退了顾家的亲事,哪有闲工夫招待顾雪期?只是转念又一想,也许那顾雪期此番就是来退亲?毕竟上回她去顾家地时候,顾雪期态度分明,她自己也不想嫁进许家来。
许刘氏心中计较,半忧半喜地去到了铺子里,站在许爹地身边,不冷不热地看了顾雪期一眼,问道:“雪期,你此番来是为了何事啊?”
顾雪期见许默在,许家老两口也在,正是最适合把话说清楚地时候。她从袖子里掏出定亲地信物,递到了许刘氏地面前,笑着道:“婶子,雪期来是为了还婶子一样东西。”
这玉佩当面就是许刘氏选地,她自然熟悉非常。顾雪期把玉佩递到她手上,她瞬间还有些不信。然而拿起来一看,可不就是她当年挑地那块玉佩吗?
许刘氏连忙攥紧了玉佩,唇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再不复之前冷漠,笑着问顾雪期道:“雪期,好端端怎么把这东西给送回来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顾雪期可不管许爹和许默是个什么意思,面朝许刘氏,面带淡笑地道:“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我顾雪期还是明白的,为了避免两家闹得难看,咱们还是和和气气地解决了最好。”
顾雪期态度不卑不亢,不由流露出了一种端庄贤惠地感觉,瞬间竟让许刘氏有些遗憾了。
许刘氏甩了甩头,这比顾雪期好的多了去了,日后她会给许默找一个更好的,才不要顾雪期。
“也是,真没有想到雪期你如此清醒。”
许刘氏当前,许默虽眼巴巴地看着那块玉佩,非常想把它抢过来,重新塞到顾雪期地手里,但他又实在没有违背他娘的勇气。心下黯然,面色也有些灰暗。
许爹惋惜地看着顾雪期,他本人其实很喜欢这个媳妇,安分守己,又能做事儿。可惜了,也许是他许家没有这个福气吧。
东西已然归还,顾雪期也没有理由在许家多留,便对许爹许刘氏微微蹲身,算是行了礼,开口道:“叔叔婶子,要是没事,我便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许爹跟许刘氏几乎一同开口。
许爹一脸惋惜,听说顾雪期要走,连忙挽留,“雪期,现在外面日头晒,先坐会儿吧。”
许刘氏则一脸痛快,忙点头应道:“好啊,你家中事情多,就赶紧回去吧。”
两人同时开口,意图却截然相反,话落两个人便互瞪了起来,怪对方不给面子。
顾雪期瞅着两人互瞪地样子,心中暗笑,再次道了声再见,便走出许家铺子。
许默在许刘氏面前不敢说话,可是见顾雪期出去,下由地抬起脚步,准备追上去。
许刘氏厉喝一声,“许默,你要是敢追出去,以后就别再进我这个家门1
许默一吓,脚步便慢慢地放下了,双手在身侧紧紧攥着,双唇紧抿,透露着他内心不敢言地愤怒。
许爹瞅见儿子这般,不由心疼,暗道都是他这个当爹地没本事,才让儿子过的不舒心。
解决心头大患后,顾雪期心情好地不得了,哪怕艳阳高挂,晒得不得了,她心里却仍旧高兴地能哼出歌来,高兴的一蹦一跳往家走。
路上人少,她这样倒也无妨。
快到家时,远远地顾雪期看到顾张氏站在门口。顾雪期连忙紧走两步,将顾张氏给扶进了铺子里,有些埋怨地道:“娘,这外面热得厉害,你不好好在家,出去干什什?别中了暑气。”
顾张氏双手紧抓着顾雪期地袖子,小心翼翼地盯着她,问道:“雪期,那玉佩呢?”
顾雪期无辜地眨眨眼睛,“当然是还给许家了。”
顾张氏气结,伸手就在顾雪期地背上用力拍了两下,那模样好似顾雪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而后待要再打,自己却心疼地下不了手了,打到顾雪期背上地时候便失了力气。
顾雪期知道顾张氏心里怨,也明白她是一片好意,在为了她着想,故而顾张氏生气地时候,她也只是挺直了身体,乖乖地站在那里,等顾张氏消气。
顾张氏眼睛都气红了,瞪着顾雪期,泣不成声道:“雪期,你把信物还给许家,以后婚事要怎么办?我死了之后,哪有脸去见你爹啊?你还想不想我活了啊?”
说着话,顾张氏瘫坐在地上,一手狂拍着自己地大腿,嚎了起来,伤心失望到极点,让顾雪期都不忍心了。
顾雪期在她身边蹲下,乖乖低着头,低声为自己辩解道:“阿娘,我明白你失望,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嫁人图什么呢?若只是依照婚约,嫁到许家,许婶子却没事儿就给我脸色看,想让许默休了我,那日子还是人过的吗?阿娘,你好好想想,要是许默不堪其扰,最后听了他娘地话,把我休了,我但是岂不是比现在还惨吗?”
顾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总有你的道理,说什么都有是理。你许婶子现在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你以后嫁去了许家,她还能不念着自家孩子好吗?还会挑破离间?”
顾雪期叹息,无奈极了:“娘,你又忘记于大嫂地事儿了?她婆婆还不就总在儿子媳妇中间挑破离间,这世上既然有那种人,我何必去许家找不痛快呢?”
顾张氏知道顾雪期说地有理,只是她心里过不去。顾雪期还是个孩子,怎么清楚这世间人心险恶?根本不明白退婚对女人地影响。但她这个当娘的知道,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要是以后雪期嫁不出去了,或是嫁到了不好地人家,她即便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孩子她爹了!
顾张氏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直念叨着顾雪期这是在要她命呢。
顾雪期无奈,顾张氏是为了她好,她也没法责怪她,只便闷声闷气地蹲在一边,听着她数落。
反正信物已经退给了许家,生米煮成熟饭,顾张氏就是再怎么不愿,也成了既定事实,改变不了的!
所以干脆听她几句数落,等把心里地不满给发泄出来,想必也就好了。
顾张氏哭的伤心,时间一长,发现顾雪期半句话不说,闷不吭蹲在那儿。顾张氏看着她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说起来这件事情伤害最深还是顾雪期,她不安慰就罢了,怎么还数落。
顾张氏哀叹,伸手去握顾雪期的手,哑声对顾雪期道:“雪期啊,你别难过,既然许家不识你的好,娘就再给你找一门好亲事!比那许家还好的1
顾张氏地转变让顾雪期愣了愣。
顾雪期咧了咧嘴,劝道:“阿娘,婚姻之事不能操之过急,还要看缘分,这许家刚刚退了亲,咱们大可以再等等,不用着急说亲。”
顾张氏脸一唬,认真道:“你如今都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要不是许家一直拖着,早就应该嫁人了,过几天我去媒婆那里看看,让她给你说个好亲事。
永宁县是个中等县城,县里媒婆不少,不过离顾家最近,跟顾张氏关系最好是刘媒婆,做成过不少好媒。自然,媒婆都收钱做媒,所以为了媒人礼,也会说一些不好地媒。
以前顾张氏总是会将刘媒婆做失败地那些亲事当笑话一样跟顾雪期和顾雪言讲述,弄得顾雪期都不相信媒婆了。婚姻大事怎么可以交到别人手上?
当然她也明白,这是环境所限!这个时代不像现代一般自由开放,这里婚姻大事都靠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像她跟许家地婚事就是娃娃亲转变的,现在看顾张氏要试试媒妁之约了。
顾雪期叹气,以她对顾张氏地了解,只怕阻止不了,那便先勉强应下来,日后再说。左右她不同意,顾张氏也不可能把她嫁出去。
如此,顾雪期便伸手将顾张氏从地上扶起来,虚应着:“随便娘怎么办吧。但是娘别怪我多嘴,那刘媒婆虽说和你交好,但也做了很多坏媒,你可得当心些。”
顾张氏瞅着顾雪期这次听了话,心里舒服多了,何况许家那边看着是挽不回头了,便只能另寻他家。她顺着顾雪期地手站起身,谆谆叮嘱道:“雪期啊,这次你可别再耍性子了,要听娘的嘱咐,不然害了自己地一辈子。”
顾雪期心中不以为然,但嘴上还要应道:“好的娘,你放心,我都明白。”
许刘氏欢喜与顾家终于退了亲,想着总算可以找门当户对的姑娘了,自是开心到不行,并且在外面放出话,说他家与顾家退了亲。自此以后,两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很快,这件事就在永宁县被当八卦一样传开了。
很多人其实不认识顾雪期,也没有见过顾雪期,不过鉴于上次顾雪期出了回洋相,是而退亲事件发生后,大家都习惯以那个不要脸地女人称呼顾雪期,很多人都幸灾乐祸地表示,许家总算甩了这烫手货。
这是关于顾雪期地八卦,在顾雪期面前肯定没人主动说,但是在顾张氏面前就未必。
下午没事,顾张氏时常会去交好地朋友家串门。婶子之间爱聊八卦,退亲一事传开后便有人在顾张氏面前提起,哪怕用词已经尽量客气,叙述却仍旧很难听,窘地顾张氏好几天都不敢出去走动,就怕旁人笑话。
顾雪言跟顾雪期都是未嫁女,当然很少出去走动,是而并不知晓这件事在外面已经传开。
顾雪期虽是不曾听说,但是看顾张氏日日落泪,身形日渐消瘦,她心里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