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九洗涮完回到帐篷时就看到钟离珀像条咸鱼一样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入口,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僵硬,心跳声大到甚至在一米外都能听清,那模样,好像谁准备玷污他似的,实在是我见犹怜得很。
跪坐在帐篷入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桐九这是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进去吧,真怕他紧张到心脏病发作,不进去呢,她又没办法睡觉,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笑够之后,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琥珀,你太可爱了,你知不知这副模样会让人更想欺负你的?”
钟离珀感觉自己都快要烧起来了,脸上已经绯红一片,眼睛更是水汪汪的,看着桐九的眼神完全就是不知所措。
无奈地摇了摇头,桐九这才爬过去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别看了,睡吧,睡着就不紧张啦。”
而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你这眼神可是会让人化身为狼的,还是赶紧闭起来吧,别引人犯罪了。
钟离珀的眼睛被捂住,眼里便只剩下黑暗,而在视线被剥脱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只能完全集中在捂住自己的那只手上。那只手按压的力度不轻不重,让他无法睁开眼睛,可又不会觉得被压痛,手掌很柔软,让他不由得想起软若无骨这个词。他们没有洗澡的条件,经过了一天的劳累,本应该浑身发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女儿香。
刚想到这儿,钟离珀的脸就情不自禁地红了几分,呼吸也急促了些许。
“别想东想西的,赶紧睡觉1桐九似乎感觉到手底下的小伙子根本无法放松精神,赶紧又出声提醒道。
这话在钟离珀听来就是被戳穿的感觉,呼吸立马用力放缓,生怕呼吸快一点就会被发现脑子里那些不太说得出口的想法一样。可是他越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状态,身体就越僵硬,刚才还只是睡得比较规整,现在直接就整个人变成石头了。桐九甚至觉得,他连闭眼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实在累得很。
“如果你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1桐九无法,只能拿出以前对付久陆的手段。
钟离珀也想有些东西能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欣然答应:“好埃”
桐九扯了扯嘴角,声音异常温和地道:“从前有个和尚,因为修为了得,所以偶尔能预测到未来。有一天,他预测到一个村子会发生鼠疫,于是早早就去给村民预警。可村民不信,觉得和尚招摇撞骗,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和尚一天天到村里劝说依然无效,结果没多久,村子真的发生了鼠疫,还死了不少人,那时候人们才想后悔莫及。
但村民的后悔并没有让他们重视起这场瘟疫,反而怨恨起和尚,怪他没有再三劝说,有的人甚至觉得,鼠疫就是和尚弄出来的。和尚慈悲为怀,没有跟他们计较,还出钱出力帮村民治病,最后才把瘟疫给平息。
事情到了这里本来也不算差,可你猜最后怎么着?最后一个死了一双儿女的男人把气都撒在了和尚身上,在一个雨夜里,一柴刀把和尚给砍死了。”
“……”钟离珀忽然有些无言以对,他刚才还非常认真地听故事呢,没想到桐九讲故事的能力也只比麦兜的妈妈强那么一点点,“所以这故事是告诉我们不要做好事吗?”
桐九懒懒地说:“这故事是告诉我们,在做好人之前得先学会怎么做坏人,要不然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贪官奸,清官要比贪官更奸!天真的好人会在意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可有时候太常规的手段是无法达成目的的,哪怕出发点再好,可缺乏了好的手段,最后只能好心办坏事。就像那个和尚,想救人,却用了最笨的办法,结果人是救了,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成了一个可怜的笑话。”
钟离珀好奇:“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桐九哼笑:“我?既然是预言,那就要用非常规的手段表达出来。把预言刻在哪块石头上当成是神谕也好,在村民去求神拜佛时当成是看相看出来的也好,反正要带点神秘色彩,这样才会可信。等把鼠疫包装成天罚的样子,那么结果再坏都不会怪到人身上,救得尽心,救的人多,村民就会越感激你。”
听着听着,钟离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不解地追问:“为什么要用这么迂回的方法呢?”
桐九解释说:“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当你做的事被认为是理所当然时,那无论你做得再好再尽心,只要有一个人不满意,那你就是做得不好的。所以不能让大家认为这个事是你的责任,得让他们觉得你就是个帮忙的。”
这话也不无道理,钟离珀不禁陷入了沉思,慢慢思考起如何才能不好心办坏事,做了好事不会反被记恨的问题。想着想着,脑袋便开始迷糊了起来,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桐九感觉到手下的肌肉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而绵长,知道他肯定是睡着了,这才轻轻地把手拿起来。
明明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却硬要在这里做无谓的紧张,结果紧张了半天,肌肉一直在绷紧着,人就更累了,所以放松下来后,积累的劳累就会让人很快发困。
这是桐九在带小久陆的时候学回来的经验,以前她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对付精力过剩老不睡觉的久陆的。每当久陆不愿意睡觉的时候她就会说些需要思考的故事,等他听得入迷想得入迷了,不自觉就会睡着。这一招百试百灵,简直是哄孩子的神技。
凑近看了一眼,确定钟离珀真的睡着后,桐九才轻手轻脚地睡下。
还真别说,这帐篷的确挺刚好的,等她睡下来后才发现,她跟钟离珀已经手挨着手了。难怪他会如此害羞,这么近的距离,以他那腼腆的性子,不紧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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