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上,行至北郡外,南宫昌让他们扎营休息。淮云浅带人打了水,回来时就看到南宫昌正带着南宫星在地上画着什么。
“你总是闲不住,在家里天天把宿儿带坏就算了,还要让星儿记着你那一套,看星儿以后还能不能嫁的出去1淮筱绫拿着披风走了过来,嗔怪着南宫昌。
南宫昌微微一笑,这次巡游让他心情舒畅了许多,毕竟在京城闷了十几年,来走这一遭让他有些怀念起年轻时的种种。
“姑父,我们再需要两天就能到京城了,今天腊月二十四,正好还能回到京城过个年。”淮云浅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
在南宫昌面前他总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压力,这让他有些不适。不过这段时间南宫昌也没有藏拙,教他许多战场上的艺术,让他收获匪浅。
南宫星听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冲着爹娘笑着,淮筱绫白了她一眼:“今年别想着给你礼物,去年因为是你及笄,我才拗不过你爹给你准备了礼物,今年什么都没有了1
“娘亲,你怎么这样呀1南宫星噘着嘴很不开心,随后她冲着父亲撒着娇:“爹爹,你看娘亲又欺负我1
淮云浅在一旁默默退去,淮筱绫瞥了他一眼心中一叹,这孩子的母亲离世了十多年了,他又从来不疼爱这个儿子。
南宫星也发现淮云浅悄悄离去,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意识到在淮云浅面前表现自己有多受父母宠爱,对他来说就越伤感。
接下来的路程,淮云浅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骑着马。南宫星好几次想去找他,结果都被挡了回来,似乎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行至京城城下,淮云浅下马禀告南宫昌,南宫昌这才掀起车帘,说道:“今年你准备去哪过年?”
“或许就在城外吧,姑父,待我向姑姑问好,侄儿就不再送了1淮云浅拱手准备离开,只是脸上的落寞之色难掩。
“你母亲娘家有亲人在世。”他转头离开,突然听到身后南宫昌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紧紧盯着南宫昌。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是这段时间才推演出来,你母亲是青州人氏,她的幼弟后来移居到柳州,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南宫昌淡淡说道。
淮云浅立刻上了马,他朝南宫昌虚拱双手,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南宫星明亮的眼睛。
他犹豫片刻,这才起码走到她的车旁,南宫星咬着唇小脸带着幽怨之色,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搭理自己了,今天就算他主动道歉,自己也不会理他!
“这些天我要出京一趟,时间可能会很久,你要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的话拿着玉牌去府上找常逸。”淮云浅有些隐忧。
他不知道南宫昌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小舅舅的下落,就算是自己借用白衣侍搜寻了多年,都未曾找到任何下落。
只是他不能不去寻他,这是母亲临终前嘱咐过自己的,他不能食言。不管南宫昌有什么企图,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前往柳州。
“为什么呀?马上就要新年了,就不能过完年再去吗?”南宫星垮着小脸很不高兴。
淮云浅摇了摇头,他眼中无比坚定:“这是我母亲的遗愿,就算是搭上我的命我也一定要去找他1
南宫星咬着牙,忿忿不平的拉上车帘,嗔怒的声音响起:“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以后别来烦我1
车队缓缓前行,淮云浅看到南宫星的马车缓缓驶向京城,心中有些不安。转念一想,有南宫昌坐镇,她恐怕在京城不会有事。
他看向南方,随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柳州,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小舅寻到,把他带到母亲墓前。
南宫星看到淮云浅在城门前转身离开,在车里薄怒道:“本小姐才不稀罕这种没良心的东西!小十七,明天陪小姐我去彩蝶巷1
十七听到这三个字小脸更是一垮,这才刚回京,小姐就又要去彩蝶巷沾花惹草,那夫人岂不是要打死自己?
想到夫人连世子都下得了狠手,十七打了个冷颤,哭着求南宫星千万不要再去沾花惹草,以免二人落下皮肉之苦。
回到府上,徐玉英操持起家务,淮筱绫不在,府中上下就是她这个少夫人打理,再加上南宫宿最近也在户部署理公务,还好她从小就操持家务,一时之间竟真的把持得祝
这一次巡游带回了不少东西,南宫昌没有要任何人的礼物,但是一路上淮筱绫买的东西不少。
尤其是孟州的枣花糕,当初淮筱绫闺中时就喜欢,只是一别孟州这么多年,她就再也没有吃到过正宗的枣花糕。
这一买就是买了许多,她准备年节下送到各个交好的府上,再加上徐家今年平叛,作为亲家礼物又都少不了。
徐玉英忙来忙去一时间没留意到小姑子脸色不太对,待到南宫星看到自己有些多余,拂袖离开时她才留意到。
“娘,星儿她是怎么了?”徐玉英问向淮筱绫,淮筱绫瞥了一眼南宫星的背影,没好气的说道:“能怎么?还不是怪某个没良心的负心汉1
徐玉英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等到她听说南宫昌把淮云浅支开,连新年都不肯在京城过时,也是一阵错愕。
“爹是不喜欢四殿下吗?”徐玉英性格直爽,起先淮筱绫并不适应,但是相处久了倒也觉得她有些娇憨可爱。
所以即便徐玉英有时说话直了些,淮筱绫也没怎么生气,毕竟在神隐公府上,大逆不道是从上到下的事,多一个少一个也无关紧要。
“你爹他做事情从来不解释,就算是我他都不会说,谁知道他又看到什么天机,别管他了,管也管不住1淮筱绫抱怨着南宫昌。
徐玉英在一旁偷笑,结果却被淮筱绫敲了敲脑袋。婆媳二人带人收拾着家中,毕竟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即便神隐公府不待客,但是也会有人登门报喜。
景国的传统一般腊月二十五就会闭朝,等到正月十六再开朝,只是每年岁末皇帝都会定下明年的议程,也会下旨褒奖官员。
所以即便是已经到了闭朝之时,六部还有中书的官员还是在府衙等待陛下的旨意。
南宫宿是几年前开始参与到政务里的,原本是在枢密院,但是后来或许是怕父子二人一直操持军务,陛下下旨把他调到了户部任主事。
只是不管在哪,都不会有太多公务。特别是在枢密院时,每年年末的时候,枢密使还会拉着他一起下棋躲清闲,只有到了户部才会多了一些事情。
今日是父母妹妹回京的日子,所以户部当值的官员也刻意把他的事情担了起来,好让世子殿下能早些回家。
正当他准备换下官服回家时,户部尚书黄筹匆匆赶来,看到他还没走,这才喘着粗气说道:“世子,出,出事了1
“黄大人,出何事了?难不成是修大堤耗尽了库银?”南宫宿打趣着他,这话只有户部的人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以往户部年末核算支出时,如果与岁首的议案有出入时,就会用修大堤的名义上报中书,把那些不足的账目一并抹了去。
所以南宫宿才会打趣他修大堤的事,黄筹苦笑不已:“要真是修大堤耗尽了银子就罢了,大不了黄某抄家罢官,只是这一次却是与世子殿下有关1
“与我有关?”南宫宿微微皱眉,黄筹看了一眼四周,下官纷纷很有眼力劲的离开这里。
左右无人,黄筹这才小声说道:“宫里传来的消息,陛下有意将令妹许配给三殿下,旨意恐怕就会在这几天下达。”
“咣当”一声,黄筹被吓了一跳,只见南宫宿面如冰霜,一旁的书案都被他踢倒在地,显然是极度愤怒。
“黄大人,待我回府核实一下,如果属实必有重谢1南宫宿匆匆离开,黄筹也是叹了口气。
京城的局势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现在又因为皇上的这道旨意掀起波澜,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要动不动就触碰南宫家的软肋。
宫城内,皇上独自走在花园的小径,他看着寒梅叹息道:“肃止啊肃止,你说你要是早死该有多好?朕也不会这么苦心孤诣的针对你们。”
想到这里,皇帝看着那棵粗壮的桃花树,那是年轻时二人一同种下的,只是桃花依旧,人却变了味道。
“如果你死在朕之前,朕一定会厚葬你,给你儿女无尽的荣耀,只是错就错在你活得太久了,比朕还要久。”
“朕绝不允许一个强大的神隐公存在,朕要为自己的儿子们剪除掉你的儿女,一个一个1
静谧无人的宫城内,皇帝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与此同时,神隐公府的观星台上,南宫昌身后站着南宫宿,他缓缓回过头:“这一次所有人都不要插手,一切由星儿自行处理。”
“星儿不行的,还是我来1南宫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南宫昌看了他一眼,最后幽幽叹道:“不经过磨练,她怎么能成为星官?”
南宫宿握紧拳头,眼中充满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