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前。
南宫星匆忙躲避着男人的攻势,他的手极其之快,以致于她都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只能展开星眼狼狈的躲避着。
当她一次踏空躲避后,男人这才惊奇叫了一声,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没想到第五连这一招都教给你了,看来他是把你当成亲传弟子了。”
“你到底是谁?”南宫星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先前中了他一掌,此时她的五脏六腑仿佛挪了位一般,无比翻腾。
“第五没跟你说过他还有一个师兄尚在世上?”男子说出的话让南宫星脸色一变,她知道眼前此人的身份了。
洪长安,二十年前中原赫赫有名的宗师,第五的同门师兄。二人相继下山,当第五还在闯荡时,黑衣佛手洪长安已经响彻了整个中原。
就连现在戎狄国师夏尘,当年也被洪长安用一双铁手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终其一生都没有赢过洪长安一次,成为他的遗憾。
只是后来洪长安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有人说他为了追求曾经四大散仙的道路去寻自己的道了,不曾想他竟然一直在京城。
“看来他还记得我这个师兄,小丫头,既然你是他的弟子,也算是我的师侄。你的天赋不错,只是太年轻了,想要赢我起码还要十几年,只是今天不能如你的愿了,还是回去吧1洪长安背着手说道。
十七扶着南宫星,她紧紧护着自己的胸口,现在清儿他们正在里面受难,而自己却被洪长安挡在面前无可奈何,这种无力感让她很是沮丧。
她感受过两次无力感,一次是在北郡的山寨里,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燕若烟无可奈何,再一次就是现在,仅仅一个人挡在她面前,她都闯不过去。
一个人需要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个世上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才能做到,而她南宫星还远远不够。
府衙内。
原本飘然若仙的清儿此时却被打的血肉模糊,她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她的身边是几个被打昏过去的男人。
京兆府尹郭旭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洪长安紧紧相逼,他又怎么会对一个弱女子动如此大的刑。
就算是他们造了南宫星的谣言,可是国有国法,造谣者也只需要鞭刑十次,怎么也用不着杖刑等大刑。
而这些在洪长安的命令下,一一朝清儿使用。已经打了整整三十流水杖了,这要是换别人早就招了,可是清儿依旧什么都不说。
“清儿姑娘,本官念在你是女子,只要你肯招供,本官保举你相安无事,现在就为你救治,护着你这双手,如何?”郭旭实在是看不下去,即便周围有着一群大内侍卫盯着他,他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被打的精神萎靡的清儿缓缓抬起头看向郭旭,原本她习惯性的想露出动人的笑容,可是此时却因为伤口牵动无法笑出来。
“大人,小女子确实不知,大人要我招什么?”清儿依旧是这般态度,郭旭脸庞也带着一丝火气。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南宫星会跑到清音楼?他都查的一清二楚,南宫星根本就是突然出现在清音楼的,在那之前清儿就一直在。
南宫星的男子备身并未查出来,毕竟南公子离开许久,南宫星才突然出现在清音楼的,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两个是一个人。
而且那个南公子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个踪影来,郭旭越想越头大,想到先前洪长安冷漠的传达圣上的旨意。
朕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还郡主一个清白就可。郭旭想到洪长安先前悬在自己面门上的拳头,他咬了咬牙敲响了惊堂木。
“来人,上针刑1闻言,清儿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当然知道什么是针刑,针刑过后她的双手就废了。
她本就是靠着一双手在清音楼立足的,然而针刑过后她的双手能拿起筷子就算是万幸了,不要说拿起琵琶与古筝。
为了一个陌生人,值得吗?即便是决定要缄口不言的清儿,此时也动摇了,为了一个南宫星,她要舍掉一双手,真的值得吗?
一根根粗大且锈迹斑斑的针拿了上来,让人不寒而栗。郭旭走了过来,对着清儿说道:“清儿姑娘,你还有时间考虑,只要你交代出来,此刑可免,我也可以出面为你赎身。”
郭旭并不想看着清儿就这么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有必要这么坚持下去吗?
而他们身边的这些男人,显然对清儿马首是瞻,只要她不开口,哪怕把他们打死也不会有任何人开口,他们的决心郭旭已经感受到了。
他也知道清儿是前朝一个大家族的遗女,只是后来颠沛流离,这才在清音楼卖了身,像她这样的人本可以嫁到一个官宦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要她肯把诬陷南宫星的事说出来,他完全可以找个替死鬼替她受过,然后替她赎身,就算是陛下也会满意她的举动。
毕竟陛下只是想逼着南宫星嫁给三皇子,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他郭旭会平步青云,甚至有可能跻身刑部。清儿也能赎去自己的身子,做一个普通的女子,他甚至可以为清儿介绍一门好婚事。
清儿抬起头看着郭旭,她看到了郭旭眼中的贪欲,她想到南宫星写下的那句话:这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功利无情郎,那顾得女子许多。
这世间本没有疯癫,只这世道昏乱到活人成了疯子,富贵成了泡影,小人坐稳了殿堂,而女子,却只能落在泥土中,化了花影。
“郭大人,小女子实在不知大人再说什么1清儿咬着牙说道,郭旭的脸色由笑意化成冰冷,最终凝结成一抹狰狞。
“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这般不识趣,那就不要怪本官无情1郭旭撂下铁针,随后他敲响惊堂木,用尽全力吼道:“用刑1
“啊1
一道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府门外的南宫星听出这是清儿的声音,脸色瞬间大变,就连洪长安也是皱着眉看向门内。
“洪长安,你不要逼我1南宫星俏脸上带着一抹疯狂之色,洪长安眼睛微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别人威胁自己。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越过我进去1洪长安伸出那双极其粗大的手,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袭来,朝洪长安突袭而去。
洪长安脸色大变不敢怠慢,他接过那人的一招,后退了半步。南宫星看到突如其来的援兵也是一怔,只见那人骂骂咧咧说道:“老不死的,力气还挺大1
“你是谁?”洪长安死死盯着这人,他感觉到绝对不是神隐公府里的人,那四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出山,而第五的路子也不是这般厚重。
“看我干什么?快去救人,他我拦着。”神秘人瞪了南宫星一眼,洪长安听到这话冷冷一笑,猛地跳了过去准备把他们二人拦着。
只见神秘人与他硬碰硬竟不落下风,洪长安脸色也是一变,南宫星趁机冲进了京兆尹府,一进门就看到双手滴着血的清儿。
“住手1南宫星冰冷异常的声音响彻满府,郭旭看到她冲了进来脸色大变,最后他带着一丝疯狂。
反正横竖都是要被神隐公府记恨,倒不如完全倒向陛下,这样还能给自己求得一丝生机。
他一咬牙狠狠拍响惊堂木,下着命令:“动手!这里是京兆尹府,不是神隐公府,轮不到她下命令1
“那现在呢?”话音刚落,一把刀架在郭旭脖颈,郭旭定睛一看,却发现是自己最信任的文书。
常逸匆匆赶来,南宫星让人拿着令牌时,他便马不停蹄的来到这里,还好看到他来了以后,原本卧底在郭旭身旁的白衣侍便动了手。
局势在常逸来了以后,便被白衣侍接管了起来。南宫星赶忙跑到清儿身边,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背,还有右手已经废掉的两根手指。
清儿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到不停流着泪的南宫星,她微弱的声音响起:“郡主,这一次我抗住了,算不算反驳了你写的红颜多薄命?”
闺中记有云:红颜多薄命,所谓女子,合在一起即为好,然而拆散开来却只有孤零零活在世间。
女子多薄命,便如那流水一般,柔情似水,却又命薄如水,无需太用力道,便只能依靠他人才能过活。
初见此话时,清儿满脸愤恨不肯接受,只是最后这世道提醒了她,这世间女子只能如此。
然而清儿不想就这么活着,所以即便郭旭苦苦相逼,她都缄口不言,即便她搭上了自己的一双手,即便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只是姐姐曾为了一个男人而殉情,对她来说死并不可怕,反正这世间再无人心疼她。
她就是想要告诉南宫星,她错了。
这世间女子依旧有命硬时,也有男人般的义气千秋。
谁说,女子多是薄情人。
痴起来,男人也难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