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司椋对韩诚提出严正交涉的时候,韩诚却一脸漫不经心,叉着腿坐在炕上。
恰逢他腰间的bp机“滴滴”响起,韩诚低下头,两手并用一通熟练的操作,调出屏幕上的留言,读完后面上竟浮现出欣喜之色。
此后,无论傅司椋再同他说什么,他似乎都听不进去,望向傅司椋的时候眼神发飘,眼里看的是一个人,只怕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且还会时不时地偷着傻笑,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活脱脱被勾走了魂魄的傻缺!
很明显,这家伙是罹患了传说中的恋爱综合征。
至于害他患病的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韩诚才刚跟贺闪闪切断了关系,不得不说,九零大厂看着封闭保守,男欢女爱更新换代的效率倒是挺高。
眼下韩诚心不在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bp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傅司椋。
傅司椋却急需他给出个答复,贺闪闪还在呢,他此刻急她之所急,况且也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面子。
韩诚的反应却让傅司椋的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在原书里,傅司椋和韩诚纵然不算发小,那也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在厂里打闹厮混的,小男孩都调皮得厉害,对于恶作剧犯浑这方面,总是有着超凡一致的爱好,因而两人从小没少凑一块儿发坏。后来大点儿了,十几岁的少年时代,两人又各领着一个帮派,分属两个阵营的头头,又都是厂里主要干部家的子弟,相互之间各种看不惯、搞对立,暗着较劲耍阴,明着打架斗狠,这些事儿能数出来一箩筐。
然而,无论是从家世地位,还是他们本人的样貌、才学、智力和武力值等等各项技术指标来看,傅司椋都要略胜一筹。从双方以往交锋的战绩来看,傅司椋也占据了压倒性优势,这使得他在面对韩诚时,总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优越感。
韩诚唯一略显优势之处,就是他有一个漂亮招人的小女友,外界都知道他俩如胶似漆,整天黏在一块儿;而傅司椋虽然各方面条件优异,但性格孤傲冷清,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形单影只,气势上总归是单薄了些。
但从眼下情形来看,双方境况貌似对调了?
傅司椋越待越搓火,对韩诚消极冷淡的态度很是不满,都是老爷们儿,有话就直说,躲躲闪闪、掖着藏着算怎么一回事?
他上前搡了一把韩诚的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仍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道:“怎么着,到底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
谁知这个动作,一下就把韩诚惹火了,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挺着胸膛抵到傅司椋身前,愤愤地道:“我今儿偏就不给了,怎么着??”
傅司椋低头睨着韩诚,后退一步,眯缝着眼,嘴角虽勾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眼神却咄咄,他盯住韩诚的脸,一字一句反问:“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商量什么商量?”韩诚冷冷讥讽道:“我刚才话没少说吧?既然你们一句人话都听不懂,还有谈的必要吗?”
“我提醒过你了,说话别那么难听,嘴巴放干净点1傅司椋说着,脱下了身上的棉外套,顺手扔在了炕上,露出里边的紧身黑色高领毛衣,和腰间一条精致异常的黑色皮带。
“呦,傅大少这是要跟我练练?”韩诚脸上毫无惧色,瞥着傅司椋腰间的皮带,眼神精光犀利,“您这还是条武装带呢?就是看样式有点眼生啊,咱这片警队和军部我都认识人,都不系你这种武装带。怎么的?早就听闻傅大少在省城大学任教,莫非还有渠道搞到进口货?”
在九零年代,甚至更早时期,普通人家、尤其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都以能搞到军用品为荣,一件军大衣、一件不带徽章牌照的制服、甚至一双袜子、一条腰带,都是男孩们争相获得或是占有的对象,他们会从家里的亲戚朋友下手,通过各种关系想方设法地搞一两件军用品,这样在同伴面前可是非常值得炫耀的资本。即便是傅司椋和韩诚这种已经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也依然乐此不疲。
只是九零年代华夏国的武装带都是深棕色的简易款,傅司椋此刻系的这条纯黑色武装带,看着就很不一般,从那充满哑光质感的金属扣,以及金属扣上刻的一长串外文字母,再到它的宽度、皮质等等,都让韩诚眼前一亮。不怪韩诚会误以为是进口货。
“不伦不类,好好的中国人不当,去当洋人的舔狗1都说文人嘴毒,那韩诚的嘴就是毒中之毒。
傅司椋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污蔑,缓缓从腰间解下那条武装带,在手中摇晃着,“满嘴喷粪,我今天就让你长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1
韩诚见势不对,脸色刷一下就变了,却仍是强撑着高声道:“你敢动我1
傅司椋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唰地一声,将武装带朝韩诚抽了过去。
韩诚一偏头,武装带的金属扣抽在了一旁的桌角上。韩诚朝桌子看了一眼,老旧的木头上刮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你特么来真的1韩诚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地朝傅司椋扑过去。
傅司椋原本只想吓唬吓唬他,仍将武装带拿在手里不停地摇晃,见韩诚突然扑过来,只好第二次朝他抽了过去。
这一次,韩诚躲闪未及,肩头挨了一下,他先前披着的大衣早已抖落在地,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米色衬衣,衬衣被武装带的金属扣划破,当即就渗出血来。
韩诚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捂着肩膀,退到了门边。
傅司椋看到了他的血渍,意识到自己下手狠了,上前一步追过去,想问问韩诚要不要紧。
谁知韩诚出其不意,突然一个跃身暴起,照着傅司椋的下巴猛击一拳!
那一拳着实有力,傅司椋踉跄倒退,撞在身后的脸盆架子上,搪瓷质地的脸盆咣当翻落在地,连带着漱口缸子、香皂盒和毛巾,全落在了地上,沾满尘土,变成灰扑扑、脏兮兮的一团。
傅司椋吃痛,怒火冲到了头顶,他爬起来,冷峻傲娇的那张脸扭曲了,扑过去与韩诚疯狂扭打了在一起。
贺闪闪没料到情形会陡然变成这样,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惊骇后,战斗经验丰富的她随即恢复平静,正准备上前一步去阻止二人。
房门却被嘭地推开了,门外巍巍站着一位老人,迎风冒雪,头发和身上都飘着一层霜花。
“干嘛呢!都给我住手1一记爆吼卷着寒风传进屋内,沙哑而尖锐,能将人的耳膜当场撕裂。
那大概是一种正常人听阙以下的大音量次声波,贺闪闪觉得自己要被这一波无形的攻击搞得心脉断绝了,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爸!你终于来了1韩诚突然迸发出饱含血泪的哭喊,像个哇哇的小孩告状一般,指着傅司椋说:“他打我1
原来这位就是韩书记。
韩书记横眉怒目,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几乎连在了一起,样子甚是吓人。他身形高大,与傅司椋不相上下,却因身披一件皮毛大氅,而更显几分魁伟。
他手里提着一根烧火棍,棍尖被烧得通红,一步一沉地走到屋内,像一头庞然的棕熊,踩的大地都在震颤。
“谁?谁敢欺负我儿子?”老人沉闷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斗室之内顷刻间冷若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