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斗带着人找到苍木时,后者正在剧组里调停矛盾。
玛琳达性格雷厉风行,以合作的角度来讲算得上绝佳的人选,但论起日常的为人处世方面,就显得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导演是片场的□□暴君。
这话绝不作假,苍木自己和阿尔邦合作时就常常因着各种问题发火,情绪比平日里至少要不稳定三倍,而玛琳达的作风更甚于她。
《21次》的选定男主角是位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按着苍木要求,特意找脸上有伤痕的男人,眼神充满故事感,听说他本人属于须弥璃月混血,从前还在类似盗宝团的镀金旅团内混过,因着伤病才退出不干。
就算是这样一位饱经沧桑的汉子,也在讲戏的第一天被玛琳达骂到狗血临头,散场时一个人躲到角落里抹眼泪。
玛琳达只会说枫丹语和提瓦特通用语,在片场交流很是不便,按理来说,这位男主角应该无法听懂她的枫丹话,但气势和神态是无法骗人的,在她宛如机枪般的语速下,一米九的壮汉简直如同秋日里的一株小白菜,孤立又无助。
男主都如此了,其他配角和后勤人员也少不了胆战心惊,尤其是道具灯光和摄影们,一时辰内没被骂上一顿简直要谢天谢地。
苍木身为编剧,还有金主这层屏障护身,到底没被扫射,但这几日忙着处理一系列问题也显得心力憔悴。
这也没办法,玛琳达自己的拍摄团队大多留在枫丹,只有少数人跟她一起来了璃月,与新团队的磨合是必不可少的。
苍木自己也不是特别擅长人际交往方面,这几日都是强撑着处理,她已经拜托豆蔻去剧院那边让那位大师姐来进行交接手续了,日后自己外出行医,对方能看顾片场。
尽管脾气暴躁,玛琳达身上的闪光点依旧耀眼,首先她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不会在下班时刻再去讨论工作问题,其次玛琳达基本只在映影方面显露她的控制欲,私下里是个能友好沟通的正常人,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技术太好了,无论是审美还是拍摄,她都能很快理解苍木的意图,并不需要过多沟通,也能在对于映影而言略显庸长的剧情里做出抉择。
天才总是有自己的怪脾气的,苍木如此安慰自己道。
“哟,苍木丫头,在忙啊!”一身飒爽裙装的北斗隔着老远就跟苍木挥手打招呼,她背着自己的重剑阔步走来,过往行人眼神无不敬畏。
苍木闻声放下账本,抬头望向北斗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女人身旁的那道身影时难以察觉地顿了顿。
“北斗姐好!”她连忙将面前的长桌清出一块空余,又亲自提了壶茶水斟上“剧组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客气。”北斗摆摆手,自己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给苍木介绍自己身旁的少年“这是万叶,你们应该见过几次。海灯节那次我抽不开身,也是托他去看望你。”
异国服饰的白发武士嗓音温润“望舒客栈一别,苍木小姐身体可还康健?我返程时原想回客栈拜访你,但那里的老板和掌柜都说你已离开,就此相错,实在可惜。”
“谢谢枫原君的关心。”苍木保持礼貌笑容“病已经好了,没有什么大碍的。”
救命,她之所以那么快离开望舒客栈,除了不想喝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尽量避开和这位的会面啊!
“看来你们认识,那不就巧了!”北斗乐了,她伸手揽住万叶的肩膀,把他往前推,用夸耀的语气向苍木介绍“那天一听你的要求,我心里就立马想到了万叶。苍木丫头,不是我跟你吹嘘,万叶兄弟虽然不是咱们璃月人,但作为我南十字船队中人,品性绝对可靠。山里人迹罕至,结伴同行也难捱,你和万叶年岁相当,一个写文章
,一个吟诗篇,不愁说不上话。”
“怎么样!这人选你可还满意?”
听北斗的语气,她自己是对这个人选相当满意的。
被推上前来的万叶大概第一次被人当着面如此夸耀,耳力过人的他还能听到远处人群里隐约的细语——“嚯哦,能得到北斗如此赞誉,想必也是一位少年英杰”——面上依旧一副镇定,耳垂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些许绯色“承蒙大姐头盛赞,实在受之有愧,在下不过是一介平平无奇的浪人武士,又因异国出身,随南十字船队闯荡,难免较之常人风景看得更多,却也不值一提。”
“枫原君过谦了,我相信北斗姐的眼光。”苍木收好账本,递交给身边的助理,拢拢耳边碎发,面向白发少年“虽然知道北斗姐的行事稳妥,但出于契约精神,我能私下再和枫原君交流些细节吗?”
话是对着万叶说的,意见却在向北斗征求。
待北斗点头后,她领着枫原万叶离远了些人群,来到一处偏僻角落,思忖着如何开口。
说来让人有些尴尬——在对北斗描述那些要求时,苍木脑子里想的,是在伪装本性状态下与她同行的散兵。
即使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单纯作为旅伴来说,那几日的同游可谓舒心省力。
不同于和荧的旅行总是追逐着宝箱和遗迹,和散兵的同行氛围上更加融洽,行进节奏较为缓慢,有时间慢悠悠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可能是过往的动荡造成了不适,苍木本能偏好安稳的环境,快节奏的旅行打卡对她而言已经有些痛苦了,她更喜欢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不慌不忙地走,遇到喜欢的地点就多留两天。
刨开其他因素,散兵确实很照顾她的感受。
但……现在回过头审视,她对北斗的那些要求描述“见多识广,为人谦和……”每一条岂不都是明晃晃地指向万叶吗?!
也不是她对万叶不满或如何,对方的确性情温顺,经验丰富,无可挑剔。
坏就坏在,苍木察觉,这孩子……貌似对自己有点心思。
而她自己,也是对万叶有好感的。
一旦掺杂进感情因素,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由于上一段感情的教训,苍木对这方面的态度更谨慎了。但这个理由又不能放到明面时——“不好意思,因为我发现你对我有点意思,我又恰好对你有点意思,为了不让咱俩之间的苗头萌芽,还是换个人比较好”——说出来就太尴尬了,万一万叶根本没有那种心思,只是她自己误会呢?岂不是成了自恋狂,那就完全社死了呀!!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保持一些让彼此都体面的委婉台词。
“唔,冒昧问一下。”少年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苍木的沉思“苍木小姐貌似并不太希望我成为你未来的旅伴,是有什么顾虑吗?”
莽上来了!他莽上来了!
该说不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吗。苍木心念电转,想出了个无可挑剔的借口“呃,不是针对枫原君……只是我比较希望同行者也是女生……行动会方便很多。”
“这样啊。”枫原万叶了然地点点头,苍木也不知道他是真接受了这个借口还是看穿了自己“听说苍木小姐的上一位旅伴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想来习惯了这种氛围。”
苍木点头“荧她有事在身,行医有我的私人缘由,不好打扰她。”
“嗯,苍木小姐的顾虑很正常,只是眼下年节刚过,符合要求的女性旅伴的确不好找。”万叶单手摸着下巴替苍木思忖起来“不过我记得南十字船队内部还有几位身手不错的女性前辈,或许能帮你问问,不知她们有没有空闲呢?”
去问女性前辈空闲——要告知北斗合作失败——相当于否决了她的决定——日后相处
自己必然感知到尴尬……
“不,我觉得枫原君也很好。”苍木一想到要拂了北斗的好意就有些浑身发麻,她能为喜欢的人做任何事,因此也格外畏惧这些人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与其再麻烦北斗继续找,万叶也不是不能克服一下“能真切地替我着想,枫原君果真心思细腻,我很期待之后的相处。”
见状,万叶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双手叉腰,露出类似小动物般笑眯眯地可爱神情,让苍木不自觉放下些警惕来。
只是结伴一段时间啦,她现在心比龙脊雪山的芬德尼尔之顶还要冷,绝不会为一个小她十岁的少年所动。
接下来又说了些其他方面的预警,万叶都一一表示可以克服,合作的意愿便算这么初步敲定了。
正式的雇佣契约还要去总务司处做份备案,毕竟万叶并非璃月人,若是苍木有意拖欠工资,没有正式契约就很难立案。
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先不说苍木绝非这种人,万叶可是在北斗手下工作,真到那时候,北斗第一个饶不了她。
“见证人就麻烦北斗姐了。”苍木按上手印时,无意瞄到了乙方的身份信息,随口道“万叶成年了吗?”
“刚成。”回答的人是北斗“这小子的成年礼是在船上过的,说起来那时条件简陋,不如回头再给你补办一个?”
少年略显无奈“不了,大姐头,大家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北斗的性格他了解,虽说是为了给他庆生,到时候却难免一群醉鬼狂欢。
“这样算起来,万叶也该叫我一声姐。”苍木有意拉近关系,却并未听到对方应声。
抬头望去,万叶正望着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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