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法无天了!”李小月捏着一叠报纸气势汹汹地走过酒店走廊,高跟鞋的力度好像要将地板踩出坑洞来。
走廊上的服务人员纷纷屏息往两侧闪躲,目送这姑娘像小炮弹一样冲到最顶层的国王套房,毫不客气地开了门,大步流星迈进去。
房间里很暗,玛琳达正在和苍木聊天,主要是她说,苍木听。
这几日苍木的精神越发差了,此刻侧倚在一张美人榻上,看着自己的指甲发呆,对于玛琳达的话语,她也只是时不时点点头,作为回应。
李小月就在这种时候过来了,她径直走到客厅,将手中的报纸重重拍在了两人面前的茶几上,震得上面的玻璃器皿一阵乱响。
玛琳达立即眼神不满地看向她,用生疏的璃月语教训到:“你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横冲直撞的野猪!李,再大的事情也不要失去从容,看看苍木小姐。”
小月姑娘同样用生硬的枫丹语发表着自己的愤怒:“太过分了!他们怎么敢说主编抄袭!!我一定要,要……”
她想了一圈,还是想不到可以完美表达意思的枫丹词语,不得不气鼓鼓地换回母语,咬牙切齿道:“……撕了他们的嘴。”
旁边的文分主编老神在在地翻看着行程记录,闻言眉也不皱一下:“都一周前的事了,你再生气也改变不了现状,社里的回应发了吗”
“还没有,我拿不定注意。”李小月愤怒了一圈,却没人搭理她,下意识看向苍木。
苍木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慢吞吞地伸出手,捻了张报纸,拎到眼前,扫了一眼。
这上面转载过几手的小道消息,正是让小月姑娘暴跳如雷的原因——一周前,苍木身处须弥时,有璃月小报爆出重磅消息,直言林语一直在剽窃他人作品,身为成名作的《仙途》正是抄袭自某位隐士呕心沥血的一生巨作,还像模像样地出示了证据。
是一份同仙途相比,十分简略的小说手稿,由于篇幅原因,只出示了前几章,但也足以看出一些相似的文章脉络。
最后小报还附上了隐士作者的采访,对方表示醉心写作数十年,隐居深山只为写出最好的作品,却不曾想横遭此祸。
这篇文章一出,瞬间引起璃月的巨大舆论,不少信以为真的群众群情愤慨,把青木报社的落地窗都砸了干净。
然后被千岩军当场逮捕。
由于时差,等苍木到了枫丹,消息才迟迟传来,眼下做什么都显得有些略迟。
苍木看完了,仍旧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可把李小月急得够呛:“您一定要想想办法,这群贱种太恶心人,抄袭对作家是大忌,就算澄清了,以后也冷不丁被人叫出来指指点点。”
尤其是在她们情报显得如此迟缓的情况下,已经天然地处于了下风。
“这有什么好急的。”苍木放下报纸,翻找着香烟,头也不抬道:“既然他说仙途是他的作品,想必一定有个结局,枫丹这边签售还没开始,须弥也没卖成实体书……”
“所以只要我们让对方把结局发出来,是谁写的就一目了然!”李小月眼尖一亮,迫不及待地就要起身行动。
“别急,没完呢。”苍木把香烟夹在指间把玩着,即便这种时刻依旧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去问问烟绯有没有空,收集证据,把那些一直在抄袭我的都告了,再捐笔钱,成立个基金会,专门帮助作家处理这方面的问题。”
这方法一出,高下立判的同时,也连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
文分主编摘下眼镜,认真道:“我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报社受到的风波有点多。抄袭的时间拿捏得这么准,也是因为之前坊间一直传言咱们总主编江郎才尽。”
李小月懵懵懂懂:“好像,的确是这样。”
苍木缓缓道:“越是如此,越要稳住。说句实话,咱们也算是七国闻名的大机构了,别老和一些阿猫阿狗计较,迟点晚点不重要,要么不动,要么一击必杀。”
小月拼命鼓掌:“主编说的好。”
香烟已经点燃,苍木将它对准那张报纸的一角,轻轻一吹,火势立即迅猛地燃烧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张日期崭新的枫丹报纸。
看着这张,刚刚才消了气的李小月又把眉毛拧了起来。
印刷粗糙的报纸上,最醒目的莫过于占据整张报纸大半封面的那张黑白照片——被沙发遮挡了大半身影的少女回望身后,恰好正对镜头,那张无与伦比的漂亮脸庞上还带着一丝错愕,头发随着她的举动而后甩,在空中形成一个跃动的弧度,被身后烛台映照,似乎每一根发丝都沐浴在光芒中,她雪白的臂膀搭在沙发上,由于身穿裹胸礼服的缘故,从指尖一直到线条优美的肩颈全部暴露在空气中,简直自带了一层柔光般,让人更加难以移开双眼。
黑白照片在人像方面并不占据优势,但这张却称得上一句杰作,前提是忽视它的拍摄场景——这是一张偷拍照。
不,说是偷拍还太委婉了。
这是一张【强盗照】。
自从苍木结束在须弥的事宜,前来枫丹后,事情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枫丹人民对神秘的异国作者迸发出来巨大的热情,甚至并不需要苍木如何引导,当地相当发达的报刊业就自发展开了对苍木的追踪式报道,无论她去哪儿,总有一群手持映影机的狗仔耐心蹲守着,程度甚至比西风骑士团那次更加疯狂。
苍木只好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枫丹分社。
直至前天夜里,她在客厅喝酒时,忽然听闻阳台传来异常响动,她回头一望,发现竟有人铤而走险,顺着阳台外的管道爬了上来,这张照片就是那时留下的。
最后的混乱情形苍木不愿再回想,当时和她一起喝酒的玛琳达当场吓得尖叫,引来楼下加班的编辑们,众人合伙把对方扭送监狱,据说对方在狱中提出了诉讼,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苍木还会和对方对簿公堂。
出了这种事,文分主编和李小月也吓得够呛,不肯再让她住在安保水平一般的报社,苍木便搬到了这家枫丹酒店,狗仔们也随之更换战场,纷纷跟到这所楼下蹲守着。
不清楚苍木计划的大家怕她有心理阴影,这几日没事都来陪她,连窗帘都不敢拉开,生怕再次被拍到。
陪得最多的是玛琳达,作为导演,这几日苍木受邀出席的宴会也有她的一份,两人行程重合,她便一并搬来了。
玛琳达还对照片耿耿于怀——那张照片的未裁剪原片里明明有她,结果最后登报的画面只剩苍木一人。
作为摄影师的理智清楚同行们的行为,毕竟苍木小姐身上仿佛有一股魔力,天生就适合成为镜头的宠儿,她身上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故事感,看的久了就觉得连灵魂都一同被俘获。
如果苍木小姐答应做女主角的话,相信任何导演都会嫉妒死这个幸运儿。
但感性而言,她还是对这种行为感到愤怒。
气归气,玛琳达还是很快熟练好感情,开始察看下午的事宜,她们今天晚上还有个酒宴需要出席,那么起码现在就要开始着手打扮了。
这也是最近几天,玛琳达体会到的绝佳快乐。
“亲爱的,不要老是穿黑色了,红色也很适合你。”她兴奋地把手中礼服往苍木身上比划,连小月也凑来帮忙:“首饰戴什么,主编这身太华丽了,一定要黄金才能压得住。”
文主编见状朝苍木挥挥手,先行前往报社处理抄袭回应的事宜。
苍木坐在化妆台前,并不怎么出声,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句,又很快垂下眉眼。
两位过于热情的女士忙活了半天,最后给苍木搭配出一身极为出彩的装扮。
心满意足地欣赏半天,玛琳达才想起自己的着装还完全没准备,匆匆忙忙地去选衣服,准备糊弄一身。
主办方清楚苍木的情况,还特地为她派了辆马车负责接送。
两人坐在车厢内,能听到后方那些人扛着映影机的沉重脚步声。
玛琳达怕苍木又回想起那天的记忆,便一直努力寻找着话题:“这次酒宴据说是聚齐了七国的名酒,除了蒙德最著名的晨曦酒庄的蒲公英酒,还有须弥的冷浸蛇酒,璃月和稻妻的也有……其实我们枫丹的本地酒也很出名,苍木小姐还没喝过吧。”
苍木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那可一定要尝尝。”玛琳达热情道:“听说这次主办方很重视宴会,邀请了不少名流权贵,有专门的士兵镇守,上次那种事情必然不会再发生了。”
玛琳达说的没错,宴会厅的门口的确站着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去的宾客还会搜身,防止携带武器,看起来的确很能给人安全感,如果苍木真的是一个被吓怕了的小姑娘,现在应该感到安心。
可惜她不是。
见苍木从车中露面,紧跟半天的狗仔们纵使真的累成了狗,也纷纷精神百倍地掏出映影机,用生疏古怪的璃月语大声呼喊苍木的名字。
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很快引来关注,有宾客兴高采烈地凑过来讨要签名,转瞬之间,刚刚下车的苍木又被围了起来,原本站着她身边的玛琳达猝不及防被挤出老远。
人们热情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伸出去的手被握了又握,空气被众人身上的热气熏得迷乱,让人喘不过气,热切的目光都汇聚到她的脸上,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刹那的恍惚间,纸张意外掉落,很快被无数张脚踩踏,无法再用,还没等她松口气拒绝接下来的签名,有男人慌忙脱下外套,俯身露出背部的白衬衫,竭力趴得平整。
苍木握着笔,感到一丝无措。
一声嗤笑忽然响起,很轻,却让原本濒临失控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感激地朝着声源处望去,下一刻僵在了原地。
头戴礼帽,一袭枫丹服饰的紫发少年就站在不远的台阶上,抱臂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此处,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意,似乎真的在全身心观看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站着几位覆着面具的愚人众。
苍木想起玛琳达刚刚的话——【听说这次主办方很重视宴会,邀请了不少名流权贵】
异国驻守此地的执行官,可不就是常人眼中的名流权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