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的议论,肖尘更加肯定了,这是一件处心积虑的谋杀,而绝非意外。
那堵墙向外渗水,冬季晚上上冻,中午解冻。加上这堵墙原本向阳,中午的时候天气暖喝,墙跟前一片泥泞,正常人,绝对不会去墙根下。
王三几人路过小镇的时候,正是中午,按理说正是赶路的时间,他们为何要下马呢?
即便是下马,为何又要去到墙根下?
就算是到了墙根下,凭借王三的身手,在墙即将倒下的时候,完全有能力躲避开来。这只能说明,但是要么是几人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所吸引,要么就是三人的身体有异样。
肖尘的脑子,一瞬间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这其中存在的疑点太多了,当时来现场的东厂之人,难道就没有发现?
或者说,发现了也当做没发现?
如果真是发现倪端,却没有上报,就存在两种可能:一是来的人,事不关己,只负责将尸体搬运回去;再有一点,就是来的人之中,和这件事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这件事情,牵扯的范围一定不会校
看着头顶已经升起两丈多高的太阳,肖尘右手的拳头紧紧的握了一下。
“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去墙根底下,唉,也是祸不单行吧。”
“就是,要是能绕行一下就好,也不会落得三人遇难。”
“好好的骑着马,却要从马上下来。要是骑着马,就算是到了墙根地下,人也一定没事。”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家议论声渐渐嘈杂。
肖尘扫了一眼周围指着出事地方七嘴八舌的人群,想在其中找出一点可以采纳的说辞。
“唉,你们是不知道,那三人骑马都已经过去,却又返回来的。”一道稚嫩的声音,传进了肖尘的耳朵。
一名七八岁的男孩,身上破破烂烂,脚上明显的捡来的大人的棉鞋,还一大一小的毫不对称。
脸蛋冻得通红,只是那一双大眼睛,却是有着充足的灵气。
“小兄弟,你说那三人骑马都已经过去,却又返了回来?”肖尘走到那孩子跟前,微笑着问道。
“我不叫小兄弟,我叫三儿。”男孩伸出右手,整个手背已经被污垢变成黑褐色,只有手掌心一片嫩白。
用那嫩白的手掌轻抹了一下鼻子,道:“那三人已经过去了,墙角下拴着的那条大狗哀嚎了一声,带头的人便勒住了马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下了马,牵着马走了回来。另外的两人也跟着下了马,走了回来。”
“他们是去看那狗吗?”
“是的。那是一只一直在镇上流浪的大狗,不知道为何那天会被人拴在那里。”
肖尘心里一颤:“那狗是什么颜色?”
“一只大黑狗,四个爪子白色,胸口有一撮白毛,两只耳朵直直的竖着。”三儿说道。
肖尘的心一阵绞痛。
按照三儿的描述,这只狗,和没加入锦衣卫以前,陪伴自己的大黑,几乎一摸一样。而王三,回头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只狗的眼色,说白了,是因为王三对自己的感情。
不找出这幕后的真凶,就不配做东厂校尉。
“你可以将当时的情况详细的和我说一遍吗?”肖尘走到三儿的身前,蹲了下来,双手扶着三儿那瘦小的胳膊,真诚的说到。
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三儿的眼中露出警惕,后退了一步。
肖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三儿的这一退,和自己当年,是如此的相似。
这是一种因为长久的流浪,对陌生人的好意,一种下意识的躲避。
“不要怕,我当年和你一样,也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这马上过年了,你有地方去吗?”肖尘尽量给脸上堆满了笑容,使得自己看起来更为和善一点。
三儿摇了摇头,充满灵气的双眼中滑过一丝失落和无奈。
肖尘站了起来:“咱不说当天的事情了,我先带你去吃一顿饱饭,然后再买一身新衣服和鞋子。你看你现在这身,天晴了地上的雪开始中午融化,会更冷,你扛不过去的。”
三儿露着狐疑的眼神,呆呆的看着肖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很显然,这小家伙对陌生人的好意,不想轻易接受。
“因为看见你,我就如同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我不光要给你买新衣服,我还要将你带在身边,给你一个未来。”肖尘一步走上去,在三儿还没来得及再次躲避的时候,拉住了他那瘦小的右手,向着镇上最繁华的地方走去。
他想从三儿的嘴里,知道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但他更想,想王三当年照顾自己一样,照顾这个涉世未深却就被社会抛弃的孩子。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泛出一种温馨的光泽。
肖尘心里苦笑一下。
曾经的自己,已经将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彻底看透。无论是在锦衣卫还是东厂,无不扮演的是一个冷血残酷的执法者而已。
但王三的死,让他有一种大恩未报的愧疚感。
今天,看见落魄而又诚实机灵的三儿,他不知道为何会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或许,这种强烈的保护欲,更多的是来自对王三的愧疚感。
对着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太阳,肖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色彩。
这王三的死因,他一定要彻底查清。而眼前这还不懂人间险恶的三儿的成长,他也一定会负责到底。
年光将至,小镇上惟一的一家澡堂子人满为患。
看见一身官服的肖尘,澡堂子老板脸上堆满了笑容:“大人,几位?”
“就一个孩子。”肖尘一指身边的三儿。
看见衣衫褴褛的三儿,老板心中一愣:“这个野孩子,什么时候时来运转,攀上了一位官府的人。”
心中如此之想,嘴上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当下道:“里边请,大人可以喝着茶等待他便是。”
看着三儿进了澡堂,肖尘又购置了一些毛巾之类的洗澡用品,让老板给送了进去。
方后便在一个靠墙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开始打量着四周那些同样等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