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场一片寂静,只有仓成那杀猪般的嚎叫,在空中环绕。
远处的百官,一个个呆立原地,做梦似的看着行刑台上发生的一切。
虽然这种在午门行刑和老百姓没什么关系,那是只有达官贵人朝廷重臣才有资格在这个地方被行刑。
京城的百姓,也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这杀人场面。即便如此,此刻看见肖尘在切那大官的手指,一个个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发冷。
远处的人可能看的不是很清晰,来的早,围到了行刑场下的老百姓,可是将场上的整个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肖尘手中的那把大刀,刀口上不知道是因为砍人太多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米粒大小的豁口。说是一把大刀,不如说是一把大锯子更为合适一点。
或者是因为这午门外好久都没有砍头的营生了,那大刀上居然锈迹斑斑,只有一点点临阵磨刀的光亮感而已。
刀又钝,还带着那么多的豁口。让人一看就感觉这刽子手的营生也不好做,连一把锋利点的新大刀都买不起,还怎么养家糊口。
在被肖尘按住手腕的那一刻,仓成的手明显的回缩了一下,退回的左脚已经收到了半空,不得已又放在了原地。
就连那笔挺的胸口也因为惧怕弯成了一张弓,但一想到自己清高不屈的朝中口碑,只能咬咬牙又将脊梁挺了起来。
随着口中的惨叫声传出,仓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朝中百官的印象中,自己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铁骨铮铮之人,怎可以如此杀猪般的嚎叫。
只得用上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将那有失尊严的嚎叫声堵在嘴里。
即便如此,那剧烈疼痛引起的的粗重呼吸声,从喉咙涌出,又在嘴巴被憋回去,进入了嗓子,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
如同一头大肥猪摆在了砧板上,脖子已经捅进了杀猪刀,嘴巴却被人绑了起来。想嚎却嚎不出来,只能听见喉咙里血泡气泡混杂在一起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随着大刀和断头台接触所发出的“砰”的一声,肖尘终于将仓成的右手食指锯了下来。
此时的仓成,早已经没有了仙风道骨的样子,整个人伏倒在断头台上,浑身发抖,腰身更是向上弯的像一张弓背,只有喉咙里的咕嘟声,证明他还活着。
肖尘抬起那紫色的衣袖,将额头的汗水抹去。手中的大刀往刽子手怀里一塞,很是不满的看向对方。
“你这刽子手做人不地道,拿着一把净是缺口的钝刀,就来混饭吃。刑部也真是的,连一把锋利点的大刀都买不起吗?要是资金缺乏,向朝廷申请啊,虽然过程繁琐一点,可他总会拨下来的不是。就割一个手指头,让我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早上刚穿的新衣服,擦汗都擦脏了。回去了又得洗,你不知道我一天有多懒么?”
说着,肖尘又撩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伸出右手,拍打了一下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回头看向那此刻已经瘫倒在断头台上的仓成。
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肖尘急忙上前轻拍了几下,恭敬的说到:“仓大人,咱这会不砍头,您这样趴在这里,大伙还以为我滥用私刑呢,对我的名声不太好。来,我扶您起来。”
说着双臂使劲,将仓成从断头台拉了起来。
此刻的仓成,已经疼的近乎昏迷,被肖尘这么一拉,人也清醒了过来。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他再一次咬紧了嘴唇,生生的憋着喉咙中的低声咆哮。
他的心中,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撕了肖尘,但手指上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全心的抵抗,暂时竟也顾不上去恨肖尘了。
他想努力的挺直了腰身站在这台上,可那疼痛似乎已经传遍了全身,使得双腿不听使唤,只能靠着断头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仓成右手那参差不齐狗啃了一样的伤口,肖尘急忙从身上拿出一个洁净的丝帕捂了上去。
“哎呀,竟然流了这么多血,都怪那大刀不够锋利,快来包上。仓大人严于律己,靠着朝廷的俸禄养活整个家族,平日里粗茶淡饭,流失的这么多鲜血,一年的伙食都补不回来。”
似乎是无意中看见仓成那咬牙硬撑的表情,肖尘的脸上也跟着抽搐了几下,轻声问道:“仓大人,真的疼啊?唉,也难怪,大半个时辰就割一个手指头,一般人还真撑不下来。我看啊,整个朝廷大员,也就您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才能硬扛下来。”
仓成的脸色苍白,额头一层冷汗,双眼喷着火光,似乎是要用着目光将肖尘杀死。
可手上的疼痛再一次触动到了全身的神经,只能咬紧牙关,双眼紧闭,来对抗疼痛。
看着仓成痛苦的样子,肖尘脸上也是一种心痛的表情。
“今天这事,我也很为难。大人一身清正,虽然只是少了一根指头,说到底以后也是个残缺之人了,难免会被朝中的那些无聊之人所耻笑。以后,大人做事,可千万要把握好分寸。”
“就像今天,您只是职责在身,想要纠正我的过错。可由于用心太专,而忘却了时间。这午门外的行刑,就是皇上的脸面,最讲究的就是时辰。这一不小心,就误了行刑的时辰。要是在其他地方,咱聊完了在行刑都没关系,可这里,他人多埃大家都在看着,我就是想糊弄,也糊弄不过去。”
仓成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你说完了没有?”
肖尘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要不是不提醒你,今后若是再犯这等错误,受罪的不还是仓大人您埃您说,远处的那些朝廷大员,都是和您一起下朝的,他们都在此处观望,您可更要注意。以后,尽量避着他们一点。同朝为官,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您的这一边。这台下的老百姓好糊弄,可他们不好糊弄。”
“现在说完了没?说完了老夫走了。”说着,左手扶着断头台,仓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此刻,他压根不想看见眼前的这张脸。
肖尘面露尴尬:“仓大人,这才是您的第一个错,暂时还不能走。”
听闻此话,旁边的两名刽子手,即便是杀人无数,也不由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