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没吃饭啊,油门都舍不得踩?”坐在副驾驶身着军装的排长吼道,“用的是你家的气油啊!”
“呜——”油门被驾驶员一踩到底,军车咆哮,速度极快地向前开去。
排长将烟头扔出车窗,骂道:“马拉戈壁的老廖,竟然栽了个跟头,这么晚了还特么让老子给他擦屁股。”
驾驶员盯着前方,没敢接话。
排长将头伸出车窗外,扭头对坐在车厢中的士兵喊道:“你们特么谁给老子捉住黄鑫荣,老子让他当班长。”
一班班长缩着脖子,双手揣在袖筒里,笑道:“排长,如果我没按住那怎么办?”
排长呸了一声,“那老子换个有用的上来,你给老子当回列兵!”
士兵们哈哈大笑。
二班班长伸着脖子问道:“排长,你说廖排长带着突击连十多人,怎么就搞不定青帮那些人呢?”
一班长连连附和,“肖家不是也出了人吗?怎么会打成那个鬼样子?”
排长敛了笑意,望着前方说道:“黄鑫荣身边有能人啊!特么的齐燮元那逼养的在这边插了钉子。”
一班长问道:“我们这边想收编肖家,莫非齐燮元也想收编青帮?”
“肖家算个屁,还值得收编?”排长啐了一口,“卢大帅看中的是肖家背后的大匪孙美珠。”
“青帮势大,但派系太多,成不了事的。齐燮元老家伙不过是想借青帮的势而已,想要巩固徐国梁在上海的地位。”
二班趴在车厢边上,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疼,“排长,徐国梁就一个警察厅厅长,真要搞事,我们还能让他哂脸?”
“你特么懂得屁!”排长扭过头骂道,“他一个警察厅七八千人,负责维护公租界治安,我们能明着弄他吗?”
突然,军车陡然刹住。
“咣!”
排长没有防备,脑袋撞到了窗边。
站在车厢边上的二班长更是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排长捂着腮帮子,反手一个耳光就打在驾驶员脸上,“马拉戈壁,你踏马怎么开的车。”
驾驶员满脸紧张的指着前面,“排长,你看!”
排长朝前看去,只见前方路口密密麻麻地站了近百人。
这群人身着墨绿色警装,身背长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二班长爬了起来,晃了晃发懵的脑袋,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头。
排长盯着前方,小声骂道:“踏马的,徐国梁这是想插下手?”
跳下车,走到前面,冷冷说道:“淞沪第6混成旅第步兵营执行公务,请让个道,否则误了老子的事,徐国梁承担不起!”
对面走出一青年,国字脸,警帽扣得很低压着眉毛,戴着白手套,腰跨配枪,脚踩长筒军靴。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只烟,吸一了口,面无表情地道:“老子接到线报,说有一股武装匪徒可能威胁到租界侨民安全,现在接管这处防务,让不了。”
排长怒骂道:“你马拉戈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不是公租界,你特么巡逻巡到这里来了?”
“呵!”这人轻笑,看着排长,“老子在哪里巡逻,还踏马能让你管?”
“呵呵,找老子麻烦是吗?”排长笑了,摸了摸头,然后大吼一声,“全体都有!”
军车上跳下两个班的士兵,另一个班已在车顶上架起两挺机枪,对着前方的警察。
哗啦啦撸动枪栓的声音响起,举向天空。
“呯呯呯……”枪声震响,弹壳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排长拔出配枪,开了保险,喝道:“淞沪第6混成旅第步兵营执行公务,遇到淞沪警察厅恶意挑衅,鸣枪无效,准备武装前进!”
士兵枪身端平,齐齐对着对面不远处的警察。
国字脸青年见对方举枪,大声说道:“淞沪警察厅第一大队执行拦截武装匪徒任务,路遇淞沪第6混成旅第步兵营三十名士兵强行闯关,交涉无果,准备武装制暴。”
话音刚落,他身后百余名警察如受人检阅般有序散开,或卧或蹲或立或站,百余长枪的枪栓有节奏的响起。
“徐国忠,你是赌老子不敢开枪?”排长半眯着眼,脸色阴沉。
淞沪警察厅第一大队大队长徐国忠笑道:“我知道你赶时间,可我有任务在身,放不得行。”
他脱下一双白手套,在身上胡乱的拍,“其实,你可以走另一条路啊,虽说绕了个十多里,也不差这一会儿!”
排长冷笑道:“这么说,你是真不让?你想与我们开战?”
徐国忠叹了口气,吐了个烟圈,“符排长,你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开不开战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啊!”
符排长见他总是阴阳怪气,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举手一挥。
“全体向前,遇到拦截,自行开火!”
徐国忠见状,退到一旁,同样挥了挥手,“既然符排长有这样的勇气,那大家让一让啊!”
拦在路上的警察徐徐朝两侧散开,让出了道路。
符排长见徐国忠没再刻意刁难,便明白,对方只想拖住自己,为那边争取一点时间,肯定不敢与正规军硬碰。
当然,符排长也不敢随意下令开枪,不然,真造成军警冲突,背锅的必然会是自己。
他才松口气,就看到前面百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不由得咬牙切齿!
百米远的地方,蹲着三尊战壕迫击炮,每尊迫击炮边上半蹲着三人。
迫击炮早就调整好了射击角度,一名警员双手拿着炮弹,顶在炮口,随时可落。
“青帮与肖家这种混地面流氓地痞斗法,公董局都没有发话,你特么一个公租界的军队参与什么东西?”
是的,就算大家都明白,这次的争斗中卢小佳伸了手,但大家只能藏在心里,不能明说。
这种暗地里的事情一旦说出来,等于就是公租界的军队挑战法租界威信,会引发租界之间的大事。
“如果有人强行踏过老子身边这条线,你们特么的什么都别管,只管放炮就好!”
徐国忠双脚在地面重重一踩,转身离开。
符排长额头冒起青筋,挥手让队员全部停了下来。
“徐国梁,你们警察厅是铁了心要帮黄鑫荣?”
徐国忠继续朝前走去,没有回头,淡淡道:“上海滩,并不只有何丰林,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黄鑫荣算不得什么,但你们将上海当成自己的地盘,很多人都不会答应!”
“你要打,老子奉陪,大不了用这一百人留下你们三个班,就问你敢不敢赌!”
徐国忠慢慢消失在符排长的视线中,平淡的音色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符排长望着徐国忠消失的背影,再看着呈攻击形态的百名警员,牙齿咬得咯呼作响。
昏暗的路灯下,三尊迫击炮立在那里,形如虎踞。
泛着幽光的60。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