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让我们等着,小日本却在对我们的人使手段!”赌场内,手中拿着几块筹码的郑益庵面色阴沉。
“艹它马,不等了,老子自己把人接出来。”
他身材高大,体型壮硕,卧蚕浓眉,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英气。
只不过现在,身上透出一股让人摸不透的气息。
他身边二十来岁的汉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哥几个就是干这事的,不然大哥让我们过来干什么?我去通知他们,两件事一把做了算了。”
他叫洪耀斗,斧头帮五虎之一,左眼受过伤,眼角微微下耷,有点破相。
郑益庵默然不语,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消息说兴和成衣铺内那两条都是大鱼,而且有些难缠。”
“你说,这种大哥都不清楚的信息,对方是从哪里得来的?”
洪耀斗撇撇嘴,左眼皮随着他的表情跳了跳,“你管得倒宽,是不是大哥拉泡屎也得让你知道?”
郑益庵横了他一眼,走到赌台边,将筹码放在大小盘上。
“全部买大!”说完连看也不看便走了出去。
“二三五,十点小!”
身后,荷官的声音传了过来,郑益庵身形微怔。
…………
成衣铺内,灯光明亮。
山野岅夫终于停了手,却没有与岗田雄一坐在一起,而是独自坐在柜台内,闭目养神,嘴角莫名浮起奇怪的笑意。
坐在火炉边的岗田雄一不时地打量着他,见此情形不由问题:“山野君,何丰林那边打了电话,难不成真要卖他这个人情?”
山野岅夫没有睁眼,像是梦呓般说道:“你们的事何必问我?我要告诉的是,你现在最好关门回家!”
“他们动了?”岗田雄一起身走到柜台前,表情且惊且喜,“打死不论吧!”
山野贩夫轻哼一声,“斧头帮五虎来了两虎,我可没有把握应对两人。”
他站了起来,面带和煦的笑容道:“算了,我还是现在离开吧,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
“你的人都在周边,还怕自己暴露?”岗田雄一轻笑道,“这里是我们地盘,容不得他们为所欲为。”
山野岅夫没有接话,道:“我早说过,你不该收留那五人的,你自己都说现在是帝国布局阶段,却又惹上斧头帮,不像你的作风啊!”
岗田雄一笑道:“不是太无聊了嘛,上面想让支那人动一动。”
山野岅夫沉默,边整理毛昵大衣边说道:“那就随你们了,此事与海军军令部无关。”
岗田雄一点点头,笑意阴柔。
“都是礼仪之邦,既然他们上门,大和礼仪还是不能缺失的,而且,那个消息来源,上头让我必须找出来!”
…………
天眼之中,陆泽南看到山野岅夫从成衣店走了出来,站到街心点了支烟,有意抬头朝屋顶处望了一眼。
“他派出去的人被发现了!”陆泽南语气平静地说道。
张良又开始机械般地拨动电话。
其它人也已麻木,这种算命形式就当故事听好了,就算他胡绉大家也分辨不出来。
然而,这次的消息并没有传递到郑益庵那边,新的传消息位置已经被日本人端了,没留一丝余地。
“消息传不进去了。”陆泽南叹了口气。
因为这次的事,斧头帮在虹口安插的钉子全部被日本人拔出。
张良打完电话之后,眼神迷蒙地问道:“可以睡觉了吗大哥,都十点了,斧头帮的事与老子有毛关系啊!”
陆泽南烦躁地挥手,“大家都散了吧,没戏听了,明天应该有消息传回来。”
张良如蒙大赦,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便睡,少时便有鼾声响起。
陆泽南自嘲地笑笑,摸着还有些疼的伤处,“这鸟货,心大人傻,运气还特么超好,老子上哪说理去?”
张良好像听到了他说的话,掀开被子,精神十足地问道:“这么好玩的事,我们不去吗?”
陆泽南缩进被子里,骂道:“去个毛,老子不像你有鬼神附身,还想活到寿终正寝。”
“你就是想郭云龙他们出去之后想溜出去,这不像你啊!这么危险的事也想往里凑?”
张良给他点了支烟,笑道:“在医院呆了这么多些天,好无聊的,再说不是有你保护我嘛!”
“日!”陆泽南无语!
…………
闸北区,新疆路德胜茶楼。
德胜茶楼由顾竹轩设立,本意是协调手下人之间,及与其他帮会势力之间的纠纷,到现在却是成了闸北地区【吃讲茶】的权威仲裁机构。
这间茶楼里,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这里,是顾竹轩目前最大的脸面!
卢小佳为表诚意,将王亚桥约在这间茶楼。
撇开随行人员,二人谈了将近半个小时,结果非但没有达到各自的预期,反倒生出些许不快。
“我想要徐国梁死!”
这是卢小佳在谈话中传递出来的核心意思。
杀徐国梁不同于动黄鑫荣,卢小佳不敢用军方的人,不然,皖系直系直接开战,这样的责任,卢小佳有个好爹也承担不起。
可能因为何丰林的授意,在王亚桥面前,卢小佳姿态放得有点低。
“我知道王先生有所顾虑,所以我父亲致电何旅长,只要您做了此事,斧头帮在上海的的一切难解事务,都可由混成旅解决。”
“同时,我愿出百万银元作为行动风险费用,就算直系追究,我父亲必力保出手义士,绝不会作出出尔反尔违背道义之事。”
王亚桥抽着烟,看着给自己添茶的卢小佳,没有说话。
他之所以来见卢小佳,那是因为曹锟、吴佩孚在北方军权在握,且有传言说曹琨因为有美国支持,想利用武力逼大总统徐世昌退位。
这段时间,上海国民党元老柏烈武指示过王亚桥,让他暗中组织上海公民大会、安徽劳工总会、公平通讯社等机构准备,一旦曹、吴生有异心,即公开讨伐。
在王亚桥心里,徐国梁不过是直系的过河卒子,虽说占据着上海重要位置,并不会对何丰林构成多大威胁。
“因为上次他拦了你的路?”王亚桥终于开口,“你就要置他于死地?”
卢小佳笑道:“立场不同……便是我生你死,与其它事无关。”
“你这是在暗示我?”王亚桥身子朝后靠了靠,盯着对面的卢小佳,“我只遵循孙先生强国强民理念,与各大派系立场都不相同。”
“王先生多虑了。”卢小佳大笑起来,“先生近些年的大名大事,我是清楚的。先生现在是龙搁浅滩,总有一日会游龙入海,而这黄浦江,便是先生腾飞之地。”
王亚桥呵呵道:“或许还是我葬身之所!”
卢小佳敛了笑意,耐心好像已经耗尽,语意平淡地问道:“先生真不想与我合作?”
王亚桥眉头微微皱起,正要说话,一名壮汉由外直接闯入。
见壮汉门都没有敲,卢小佳脸上露出明显不快。
王亚桥却是神情微凛。
果然,大汉耳语几句退出去之后,王亚桥盯着卢小佳,冷笑道:“日本人也没有卖你面子啊!”
说完起身,摔门而去。
“来人!”卢小佳不解地嗯一声,开口叫了个人进来,“怎么回事?”
来人小声回道:“听说就在刚才,斧头帮与日本人起了冲突,郑益庵三人重伤,余立奎被抓,押在日捕股!”
“老子艹你马!”听到这个消息的卢小佳气得摔了个杯子。
“老子不是早打好招呼了吗?这帮狗日的真想为所欲为啊!”
来人继续说道:“日捕投抓了送消息的人,严刑拷打,郑益庵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想绑了岗田雄一换人。”
“没想到刚好遇到他的助手,被弄得很惨。要不是对方有意留手,那几人可能很难回来……”
卢小佳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目光闪烁地问道:“你说,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
次日一大早,好不容易睡着的陆泽南就被张良搡醒。
“出大事了,王亚桥头马郑益庵被人快弄残了!”
“谁?”陆泽南以为自己幻听了,罕见地没有骂张良,坐起身追问道。
“郑益庵啊!”看着陆泽南的反应,张良感觉有些不对。
何止是不对啊!
郑益庵——刺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