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秋眼里一片平静,但事实上,她内心翻涌着涛天的巨浪。
曾经,关于向傅漠年坦白真相,她设想过无数个可能,而昨天到今天发生这一切,离她预想中最糟糕的可能性,仅差一步。
傅漠年自知伤她极深,却是追悔莫及。
本来,这时的他,应该站在她身旁抱紧她给予她最大的安抚和支持。
但他混帐,被柳皓霖撩拔一下,就被怒火支配,成了柳皓霖用来伤害她的武器。
“慕秋,我相信你!我相信他们是我和你的孩子,昨天是我混账我糊涂,着了柳皓霖的道,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平时总是一派淡定沉着的傅漠年,难得地,神色有点焦躁难安。
柳慕秋抬眼睇着他,昨天,她就猜想,他大概是从哪里得了些添油加醋且被严重歪曲了的信息,却没想过,他的消息来来源,会是柳皓霖。
也就是说,他也好,她也好,都被柳皓霖摆了一道!
这笔账,她迟早得和柳皓霖一起算上。
但眼下,她得先和傅漠年算清她和他的账。
“傅漠年,一直以来,我良心也很不安。对你,我一直觉很抱歉很内疚,就此事,我要郑重跟你说声对不起。”
“从我见到麟宝那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你是那晚那个男人。可是,我被师父带到南亚后,这些年基本与亚东这边完全隔绝,我没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是受害者。”
“我怕你会把我想成陷害你并以子要挟你上位的恶毒女人,而我更怕,你会因此把铮宝语宝抢走,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没说,只想着能得到份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和无辜……”
“前天我让夏槐陪我去了一趟娄东,除了以原本的柳慕秋身份向柳世宏父子正式宣战,更是为了拿这份病历报告。”
“我给你留了纸条,本意,是回来就跟你坦白,结果,等我得到了证据,兴高采烈跑回来以为跟你坦白一切,你却把我当成了迫害你和麟宝的大反派1
柳慕秋无意指责傅漠年什么,她只是觉得,她和傅漠年,其实,并没有到非对方不可那种密不可分的程度。
才会,那么容易,就被柳皓霖那样的奸人有机可乘,随便几句话就离间成功。
“对不起……”,傅漠年无意为自己辩解,因为,他是打心里认为,“这事,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1
柳慕秋仿是没听见他的道歉,而她话说到这里,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指指二楼的方向。
“关于孩子的真相,就这些了,至于铮宝和语宝,你自己看着怎么办吧。”
傅漠年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问和想要了解的,关于她关于孩子的事情。
可他也知道,现在的她,大概需要些独处的空间和时间去整理及冷静一下。
而他这个始作俑者的存在,只会,让她更难受。
“那我上去看看他们……”
傅漠年起身,经过柳慕秋面前时,他停了下来。
昨天之前,她还允许他待在她身边为所欲为。
今天,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他,却连伸出去碰触一下她的勇气都没有。
柳慕秋见他停着,抬起头,脸无表情地催促他。
“赶紧吧,一会我师父要来吃饭,我家里地方小,容不下傅爷您这尊大佛1
柳慕秋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以及她赶客的意图。
这幢别墅,单论面积,至少得有她在锦都那房子的五六倍。
在锦都时那么小的房子,除了第一次之外,她没说过容不下傅漠年。
这里,甚至可以搞个中型派对了,她却嫌弃傅漠年占地大。
真实原因,不过是在她心里,已经不愿再给他过多的立足之地罢了。
至少,在傅漠年重新获得她百分百信任和认可之前,这片立足之地,都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大了。
傅漠年心知自己已经从正规生,贬为考察生,却连自辩及争取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他很失望,也很失落。
但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没有脸面去强求柳慕秋恢复他一起吃饭的地位和权利。
“嗯,我上去看看他们,陪他们说会儿话,一天多没见他们,挺想的1
这话,还真不是假。
就算他这两天脑子里充斥着柳慕秋的种种,但偶尔间,他也想到铮宝语宝,想他们随着柳慕秋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妈,以后的人生,到底要怎么办。
柳慕秋朝他挥挥手,垂下头用手托着额,闭起了眼。
明明,不过是几百字的陈述和自辩,却像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和精神劲。
她侧耳听着傅漠年的脚步声,直到他的脚步声渐细,二楼传来杨延涛的嗓音,她绷紧的神经,才完全放松下来。
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完全瘫软在沙发上。
楼上,傅漠年一出现在客厅口,杨延涛便走过来,低声问他。
“爷,怎么样?哄好了吗?”
杨延涛虽然这样问,但他心里明白,以傅爷这次犯的错,怕不是这样只凭嘴巴谈一次两次就能获得原谅的。
至少,得做点实事,打动得了人。
当然,这些话,杨延涛可不敢说出来。
傅漠年没回他,,只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迈着大步往客厅的三个儿女走了过去。
兄妹三人都抬起头看着他,大概是受两位哥哥教育过了,刚刚主动向他示好的语宝,这会坐在沙发上,朝他扑闪扑闪眨着大眼睛,却没主动叫他,更没有主动扑过来亲近他。
傅漠年自己有错在先,便没脸跟几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走到三个孩子面前,半蹲下来,尽量用平视的视线,看着他三个宝贝孩子。
“宝贝们,这次,是爹地错了1
麟宝和铮宝盯着他,不说话。
语宝是最容易心软的,她瞧瞧两位哥哥,又瞧瞧傅漠年,犹豫了一下,才伸出小手贴到傅漠年脸上,嗲声嗲气给他鼓劲。
“爹地,没关系的,妈咪说过,人都有错,知错能改就行了1
傅漠年瞅着小丫头那灵动漂亮的眉眼,忍不住,张开手臂,把女儿和还跟他生闷气的俩儿子一起圈进手臂内。
“嗯,爹地改!改到妈咪满意度为止,好吗?”
直到这会,傅漠年才总算为失而复得的一双儿女而激动起来,把三个小家伙拥在怀里,用脸,蹭蹭这个的脸蛋,又去蹭蹭那个的额头,再亲亲另一个的卷毛。
语宝极乖顺可爱地靠他怀里,铮宝却想要挣扎,却没能挣开。
只有麟宝,用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挪开些,抱着双臂,脸色平静地看着傅漠年。
傅漠年撩起眼皮看他,“宝贝,怎么了?”
麟宝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了好一会,才道。
“爹地,我代表妈咪和弟弟妹妹,向你提几个要求。”
麟宝不过才四岁多,却有着清醒的头脑和果断的决断力。
而坐在旁边沙发的杨延涛,也不禁为小少爷鼓起掌来。
要说谈条件,提要求,眼下无疑是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