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家別馆后门出去一直往东走有一个不起眼的茶馆。茶馆门口一男子翘着腿睡在一长椅上,脸上还盖着个帽子。二少爷看也没看那男子,径直领着我进了茶馆,自顾自的从柜台上拿了一个空茶壶和几只茶碗进去了内堂。不一会提着一壶茶出来,坐到我左侧的长条椅上,将湿漉漉的杯子递到我跟前,顺势倒了杯热茶给我。瞬间,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这茶可真香。”
二少爷扬着嘴角,端起茶杯在鼻尖晃了晃。“这里的茶是老板自己种的,媳妇亲自炒的。很多人嫌这里破旧不愿进,殊不知错过了怎样的好茶。”说完,抿了一口。“很多时候,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却不知,眼睛是会骗人的。”
“大少爷的意思是…”
他放下茶杯在桌上,神色严肃的看着我说:“小姐,究竟是何人?”
“大少爷为何这样问。”
他给自己添了杯茶,优雅的喝了一口说:“我去北方贩丝绸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紫露小姐。我是不会认错的。小姐是谁?来将军府是为何事?不过,若小姐不想说,就当志远没问过。”
我想了想,低头一笑,告诉他:“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二少爷。没错,我不是周紫露,我来这里是受一个父亲所托,调查女儿的死因。”
“周大人”他惊讶道:“这么说,三娘不是自杀的?”
我笑着,摇摇头。他若有所思的低头又喝了杯茶,良久,问了我一句:“也就是说,府里那个男人不是你的丈夫?”
我摇摇头。“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放心我才跟来的。”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紧盯着眼前的茶碗,而是看向了我,说到:“那么,你又是为何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轻直言:“因为你的声音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又和他聊了些经商路上的见闻,留下一点碎银子,就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正是晚膳的时间,赵将军在别馆正厅设了宴。去时,将军和两位夫人都在,将军左侧坐着二夫人,那是正是夫人坐的位置。倒是白天见的那个素衣妇人坐在了将军的右侧,身边只有一个侍女服侍着。
“大姐深居简出,青灯古佛,独独来别这别馆是一次不拉的。”
只见二夫人她意态闲闲的拨弄了几下碗里精美的菜色,看也不看旁人,仿佛是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说罢,放下筷子,身子向后一靠,抱着双臂,懒洋洋模样的说:“怎么?大姐难不成是还在想着死去的大少爷,都快二十年了,你还想着呢?”
看来,我猜的没错,那素衣妇人果然是府里的大夫人。乐宁曾经告诉我,二十年前大夫人曾在別馆里生下一男婴,谁知那男婴天生畸形,活不到四岁就死了。听说,大夫人没哭也没闹,亲手埋了孩子,自此就常伴青灯,不问府中事了。
我是能懂大夫人的心思的。只因我也曾做过娘,虽没亲耳听我那孩儿唤我一声“娘亲”,但失子之痛我比谁都来得清楚,于是接过话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只有闭上眼睛,回归尘土的那一刻才算是真的放下,否则怎会不想,怎会不念。”
那大夫人听我这样一说,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点点头,接着又低下。一旁的二夫人斜了我一眼,张张口刚要说话,主位的赵将军发了话:“都别说了,吃饭吧。”
吃过晚饭,因为头痛,我早早就躺下了,却始终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几日,从下人的闲谈里听说那个二夫人蒋氏,和母亲同姓,听说还沾了点亲戚,便借着这层关系在府中作威作福。那赵将军虽好色,但碍着姜家的颜面也不好说什么。想到姜家,心里难受的厉害,也不知家人如何,是否安好,皇帝虽没下旨怪罪,但已经将爷爷的一等公首降为二等。
胡思乱想间,窗外跳进一个黑色的人影,我起身一看原来是暮昭。想问他为何不走正门,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叫他一把搂住,顺势躺平,让他从我身上闪过进去床的内侧,捎带着还将身边的锦被盖在了我俩身上。谁知,刚将被子盖好,门开了,一群侍卫冲了进来,被房门和床榻间的屏风隔开。
一个侍卫低着头,绕过屏风进来内堂,冲着我俩拱拱手拘谨的说:“三小姐,得罪了。刚才府里进来一个黑衣刺客,二少爷让属下是来确认小姐的安危。”
想找个借口打发了他,暮昭却先我一步开口:“什么刺客?这屋里就老子和媳妇两个人。你们要不要进来确认我们夫妻俩是怎么睡觉的?”
“不敢不敢,打扰二位休息了。”
说完,那群侍卫便退了出去。我则赤脚下地,耳贴着房门,确定屋外嘈杂的搜查声渐渐平息后,赶紧跑着回去床边查看暮昭的情况。刚才,在锦被中我摸到他身上有湿粘的液体。
这会,身材高大的暮昭正一脸虚弱的平躺在床的内侧。我试探性的拍拍他的身体,轻声唤他的名字。可能是听见我的声音,他艰难的抬眼,囫囵着将锦被中的手伸向我,又无力的重重垂。我提着裙摆,跪在他身边,掀开他身上的锦被,只见他胸口不知被谁划了好大一道口子,鲜血正不停的往外流着,染湿了身下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