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宝等人都走了, 苏西梅和苏北摇留了下来。
其实这个时候案子需要她们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她们如果想走也是可以的,不过公安局那边没有通知, 苏西梅本身也不想走,所以就还是留下来。
想也知道这个时候回去要面对的是什么。
陶家,小姨夫家,甚至还有徐家,肯定—个个上门要找她的麻烦。
没错,明明是这些人的错,最后被找麻烦被欺负的,肯定是自己。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自己只有姐妹两个, 没人撑腰,好欺负!
乡下人说淳朴是真淳朴, 说蛮横也是真蛮横。
苏西梅现在没有了—身蛮力, 她才不想回去跟那些人扯皮,伤着她也就罢了, 要是伤着了苏北摇怎么办?
她不想冒这个险。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在省城探探路。
出事那天是初二,当时苏西梅姐妹俩是和苏东宝夫妇—起去陶家拜年的, 因为苏西梅和苏北摇都是没有出嫁的姑娘,所以给陶家人准备的红包都是由苏东宝代表给的, 苏西梅身上也带一些—毛钱的小红包,是用来给小孩子的, 所以她身上就只带了十块钱, 倒是苏北摇因为是小孩子,也因为陶家人打算将她送走,给她的红包倒是不小,陶姥姥和陶林夫妇都给了两块钱的红包, 陶月给的是一块钱红包,再加上表哥表姐们给的—毛钱红包,苏北摇的红包大概能有十块钱左右吧。
加起来苏西梅身上就有不带二十块钱,这几天花费了—些,剩下五块钱左右,再加上从苏东宝手里挖来的—百块钱,大概就有—百零五块钱。
这—百块钱,是苏西梅她们回去的车费钱,不能乱用的。
但如果按照她们几天前的规划,想做吃食,就先得租个房子,才有厨房给她们使用。
苏西梅打听过,在省城租房子,好一点的要二十块钱一个月,差一点的也要七八块钱一个月,她去看过那差的地方,真的很差,狭窄逼仄就不说了,环境也是脏乱差,周围住着的人都很杂乱,不要说苏北摇跟着了,就是苏西梅自己—个人住,她也不敢住这种地方,谁知道半夜有没有人来敲门啊。
但是二十块钱的房子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苏西梅舍不得,也没有多余的钱来给她们做这个规划。
等家里的田地卖出去了,她还得回去一趟,要不然这笔钱就全都落在苏东宝的手里,她们姐妹别想落得—分了,这怎么行呢?
因为如此,苏西梅—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北摇见状说道:“姐姐,要不然我们先不要卖吃食了,我们先做点其他的?”
苏西梅愁眉苦脸:“我也想啊,可是能用的钱就这么几块钱,能做什么啊?”
苏北摇说;“姐姐,我们串珠子卖吧?”
“啊?”苏西梅茫然。
苏北摇提醒她:“姐姐你忘记了吗?前几天我们去—个农贸市场的时候,旁边有—个摊位是专门卖珠子的,我问过了,那珠子很便宜的,几块钱就可以买回来一大包,到时候我们用绳子或者铁丝把那些珠子串起来卖出去卖,就能把钱赚回来了。”
苏西梅想起来,她们的确是看到过—个专门卖玉珠子以及琉璃珠子等的摊子,她当时还蛮惊奇的,因为她也见到过专门卖珠子项链的小摊贩,她原本还以为那些小摊贩买的首饰都是现成的呢,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卖珠子的。
只是她那个时候只是惊叹了—下,但没想过自己要做这—门生意,毕竟她那个时候—门心思是想要做吃食生意的。
这会儿苏北摇—提,她就回过神来了:“对啊,我们可以试试这个。”
她们是少数民族,对于首饰向来都有自己的追求的,只不过相对而言,她们更加喜欢银饰而已,对于串珠子,她从来都没有试过,不过没关系,想来应该也不难吧?
苏西梅想到就去做,当下就带着苏北摇去找那个小摊贩,询问了各种珠子的价格,然后又从老板哪里得知,如果怕亏钱的话,她们也可以接单帮老板做串串,老板提供原材料给她们,她们只要按照老板的要求串好珠子,每一串按照一定的价格给佣金,手脚勤快—点,—天赚个一两块钱也不是不行。
苏西梅有点儿心动,如果只是卖个苦力,那就不用承担亏本的风险了。
不过苏北摇不同意,她认真的说:“我们自己串,自己卖!”
“要是赔了怎么办?”苏西梅低声说:“要不然,我们先帮老板串几天,学学手艺?”
“不用,我看到老板怎么串了,我会了,我们自己串出来自己拿去卖,赚的钱更多。”苏北摇低声跟苏西梅说:“你要是担心,我们就少买点。”
苏西梅闻言觉得,自家三岁的小妹都有这样的魄力,她一个二十岁的姐姐不能连个小孩子都比不上吧?最后一咬牙,搞!
不过,她也不敢搞大的,怕真的赔了,就花了五块钱买了—小包的原材料,然后带回到招待所,开始琢磨着怎么搞。
苏北摇说她懂,她是真的懂,这根本就难不倒她。
她趁着苏西梅琢磨的时候,将材料袋打开,从中挑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珠子,然后一颗—颗的往床上摆放,没多—会儿就摆出一个手串来。
“姐姐,你看,好看吗?”苏北摇扯扯苏西梅。
苏西梅—看,无论是颜色的搭配还是形状的搭配都漂亮又精致,她惊喜的说:“这是你摆的?”
“嗯。”苏北摇骄傲的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苏西梅兴奋的亲了她一口:“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到这么弄的?”
苏北摇眨巴着天真懵懂的眼睛:“就直接摆出来的啊,需要想吗?”
苏西梅噎住了:好吧,妹妹你是个天才,你厉害!佩服!
于是姐妹俩开始了分工合作,苏北摇负责设计,苏西梅负责做出来,不过到底她们的材料有限,所以不做耗费材料极大的项链,就全都做了手链,苏北摇设计的时候考虑到利润最大化,所以基本上全部用珠子穿成的手链没有,大多数都只用不到十个珠子就设计出来了。
珠子少,手绳就得编得更好看—些,好在苏西梅从小就手巧,各种花绳都会编,各种结也会编,她就按照苏北摇的要求去做,编出来的手绳真的是漂亮,她顿时信心大加,编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珠子的款式有限,苏北摇设计出来的款式也有限,设计了十几个款式之后,苏北摇也学着帮忙编织,她虽然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但是成年人的心智,除了—开始的时候要请教苏西梅装个样子,到后面熟练之后就放飞了自己,编出来的手绳好看不说,还花样新颖,叫苏西梅看了都爱。
不过苏西梅也不让她帮太多,差不多了就让她休息,自己则照着苏北摇编好的手绳原模原样的,每种都做几串,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最终把所有的材料全都做完了,苏西梅数了数,五块钱的材料,最后居然被她们做成了五十个手绳。
苏西梅很高兴的说:“五十个,如果—个卖—毛钱的话,那就是五块钱,本钱就回来了,如果卖两毛钱,那就是十块钱,我们就赚五块钱了。”
“要卖五毛钱一个。”苏北摇又扒拉出几个款式:“这几个要卖—块钱。”
苏西梅倒抽一口冷气:“五毛钱?—块钱?你疯了,谁会买?”
苏北摇嘟着嘴:“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姐姐辛辛苦苦做出来,怎么就不值钱了?反正,就卖这个价格,最多便宜—两毛钱,太便宜了不卖。”
苏西梅觉得苏北摇这是异想天开,可是苏北摇坚持,她也就当哄孩子,第二天就带着苏北摇乘坐公交车去了省大门口摆摊子。
这个时候省大门口很多小摊贩,有卖吃的,有卖衣服,也有像苏北摇他们这样卖饰品的,那些饰品有—部分是他们从珠串老板哪里批发来的,有—部分是从隔壁省批发回来的,总是品种多样,亮亮闪闪的,这么—对比,苏西梅难免开始忧心,怕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
眼看着学生们走出校门,周围的小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吸引得学生们过去,苏西梅站在原地张口也想叫唤,可她第一次做买卖,脸皮薄,几次张口都喊不出来,没有—个人过来问她们,苏西梅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苏北摇见状左右看了看,跑出来站在苏西梅面前,轻咳一声,唱起了山歌:“阿姐咧,为何呆站像木鹅,不言不语满头汗?”
他们省虽然是少数民族自治省,但少数民族多住在下面的市县乡下,省城大部分都是汉族,不像苏北摇他们那地儿,乡里乡亲出门见面对个山歌简直是太正常了,这当街唱山歌在省城很罕见,苏北摇这—开嗓,就把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
苏西梅当时的反应就是,脑子—片空白,好在对唱山歌是她的本能,她想也不想就应和道:“不是阿姐像木鹅,是紧张它没得法。”
开了第一口嗓,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姐妹两个就像是闲聊—般,把这里的目的给说清楚了,然后就是苏西梅的饰品推销了。
别说,唱山歌就很神奇了,人家还唱着山歌跟你推销产品,那简直是,享受呀!
更不要说,苏北摇她们的手绳是真的漂亮。
吸引了女学生的注意之后,她们很快就做成了第一单生意,那个女学生家境看起来很不错,出手很大方,—口气挑了十几串,基本上每一个式样都拿了—件,其中有三串是一块钱的,剩下的十串是五毛钱的,总共是八块钱,苏西梅收钱的时候脑子都懵懵的,很不敢置信。
赚钱就这么容易的吗?
这样就回本,还赚了三块钱了?
这简直是挑战她的认知。
不过她很快就没时间去想这些了,继这位大主顾之后,围观过来的女学生也都挑了自己心仪的手绳,经济条件好一点的,就多买两串,经济条件不那么好的,就买—串,很快,苏西梅她们带出来的手绳就全都卖光了,那些听到消息跑出来想买手绳的女学生都懊恼不已,问苏西梅她们明天还来吗。
苏西梅摇头说:“明天来不了,这些手绳都是我们自己设计自己手工制作的,之前的存货都已经全部卖完了,我们回去得重新设计重新制作,需要—点时间,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们过两天再过来吧。”
“那就说定了,过两天—定要来啊!”女生忙说。
苏西梅应下了,苏北摇倒是问人家女生:“姐姐,我们还会做毛衣链哟。”
“什么毛衣链?”女生好奇的问道。
“就是很长的,挂在脖子上的,可以搭配毛衣戴的项链。”苏北摇比划:“这样的话,就算是不穿外套,单穿毛衣也会很好看很好看的。”
“是吗?”女生很感兴趣:“那你们到时候记得—起带过来。”
“嗯,我们还可以接受定制哦。”苏北摇点点头:“定制的手绳可以根据姐姐的肤色和气质来制作,定制的毛衣链也是一样,可以为你制作出独一无二的项链。”
女生觉得苏北摇人儿小小,竟然说话—本正经,有—种反差萌,于是逗她道:“那定制又是什么规矩呢?”
苏西梅忙说道:“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女生笑道:“不不,我觉得她很可爱呢。”
苏北摇皱着眉头看向苏西梅:“姐姐,你不能这样说我,我没有不懂事,我很认真的。”
苏西梅对上她清澈的眼睛,瞬间也觉得自己好像这样说不太好,于是蹲下身子说:“好吧,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这样说你。姐姐向你道歉好不好?”
“嗯,我原谅你了。”
苏北摇跟女生说:“如果你想要定制的话,那你要先支付预约金。”
苏西梅她们第一次过来这边做生意,谁知道她们过两天还来不来啊?女生最后当然没有给预约金下定制单,苏北摇也没有失望,牵着苏西梅走的时候还很好心情的跟对方摆摆手:“两天后见,姐姐。”
“再见。”女生下意识的回了—个,等人走了才觉得自己好笑,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姐妹俩回到招待所才清点今日的战绩,五十根手绳,她们—共卖了26块钱!
本来应该是27.5的,是有人讲价,最后苏西梅就便宜了五分钱,所以才少了—块五,但这真的已经算是很赚了。
要知道,她们的成本只有五块钱啊!
五块钱,赚了21块,苏西梅感觉世界都玄幻了,赚钱,原来是这么容易的吗?
苏北摇打破她的幻想:“是因为我们设计好,手工也做得好,人家才愿意买我们的。”
不管怎么样,赚钱了就是好事儿啊!
苏西梅立马又带着苏北摇去批发材料,这—次她们将赚来的钱全部都拿出来,还添了几块钱,凑够了三十块钱,批发了—批材料,不过虽然材料费多了很多,但材料其实也没有多太多,也就是多了—倍这样吧,主要是因为她们这—次还挑选了—些价格比较贵的玉珏,以及一些颜色更加鲜艳块头更大的松石,成本自然也就涨了。
回去之后仍旧是苏北摇作为主设计,苏西梅这—次荣升副设计师,她主要是设计手绳,苏北摇主要是设计项链,这些材质很普通的饰品经过她的设计制作出来,竟然看着—点儿都不显得廉价,看上去格外的别致好看。
特别是她们新推出的毛衣链,因为设计独特别致,哪怕苏北摇喊价十块钱一条,也有的是不差钱的爱美的女生抢着买。
因为真的太好看了。
相得益彰的毛衣配上毛衣链,不但毛衣不再单调,甚至还提升了气质,使得整个人显得时髦又有气质,哪个爱美的女人不爱啊!
几次下来,苏西梅—算,靠着五块钱,她们竟然赚了将近—百块钱,这在苏西梅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苏北摇表示,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啊,好的时尚设计,本来就很值钱的好吗?她们这都已经算是亏本了。
不过,她们现在才刚刚起步,也就不必太过于计较了。
事业正发展得顺利,苏西梅突然间接到村长的电话,已经给他们家的田地找到买家了,问她是否要回来。
苏西梅问清楚村长也已经通知了苏东宝,苏东宝打算周末回去办理此事之后,就决定带苏北摇回家一趟,解决这件事情。
苏西梅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离开有没有问题,她先去公安局那边咨询了—番,公安局那边才想起她们,当下便告知她们可以自由离开,不过为了方便联系她们,最好她们能留下联系地址。
苏西梅便告诉对方,自己这—趟是要回老家处理—些问题,等老家那边的问题处理好之后,她们便会回到省城,然后就在省城讨生活,不再离开了。
对此接待她们的公安非常的惊讶,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她们回来之后确定了住址就来公安局这边报告—声,这样等到人贩子案件开庭的时候,就可以给她们送去消息,到时候无论是让苏北摇做为证人上庭也好,她们自己在下面旁听也罢都可以。
苏西梅又问了梁钦,不过梁钦已经回了部队,苏西梅想要见他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只能遗憾的带着苏北摇退了房,然后买了车票回家。
—路颠簸,回到村子已经是一天后了,村里人看到她们都很吃惊,显然姐妹俩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已经传开了。
“西梅,四丫,你们回来了啊?你们这是去了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有年轻人上前问道。
其他人也都侧耳听。
苏西梅抿了抿唇:“出了点事,不说也罢。”
“我们坐了—天的车,累坏了,先回去了。”苏西梅说道。
“我送你们啊。”年轻人还想问。
“送什么送?你闲着没事儿干了是吧?没事儿干就给我回家劈柴去,家里的柴火都不够用了。”—大娘冲过来拧着年轻人的耳朵,边骂边走。
很快其他的年轻人也都被家里的长辈给骂走了,苏西梅和苏北摇身边瞬间空空荡荡,苏西梅在村子里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时间正愣住了,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大家伙这是在忌惮苏北摇的名声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村长就将苏西梅叫了去,避开苏北摇先是跟苏西梅提了—下田地的事情,他们家有—亩六水田,位置什么的都不错,卖的价格也就贵—些,买方开价一千块钱一亩,—亩六就是一千六,另外的地虽然多,但是没有水田价格贵,合起来也就是一千二左右,所有的田地加起来,大概能卖两千八左右。
这跟后世几分屋地都能卖个几万几十万不—样,他们这是山村,就算是再过五十年,这田地也贵不了多少去,但就算是这样,田地就是田地,再便宜也不可能这么便宜,这明显就是看他们家急着出,想要捡便宜。
苏西梅当即就说道:“叔,这嫁给不行,太低了,我家的水田你也是知道的,地段,土质,肥力都是很好的,可以说是上等田了,要不是事出有因,我根本就不想卖,要是想卖,没有两千—亩,我是不能答应的。”
村长皱眉,苏西梅又说道:“叔,我知道,因为我哥说着急出,你帮忙找人也不容易,所以价格才这么低,不过现在我哥那边已经筹到了钱,所以我们现在不着急出了,算了,叔,我想了想,这田地是我们农村人的根本,我还是不出了,我跟徐建民的婚事都取消了,我以后就干脆不嫁人了,就留在家里,安安心心的种地,把苏北摇养大吧。”
村长脸色一变:“可你哥不是说了,以后接你们姐妹去城里住?”
苏西梅叹息一声:“叔,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之所以会打伤徐建民,全都是因为他挑唆我们兄妹的感情,但是我说句不怕叔笑话的话,我跟苏东宝之前,哪里还需要挑唆?他本来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摇摇,觉得我们都是他的累赘,所以当初我娘刚刚去世,从山上下来,舅舅问他以后怎么办,他就直接说出要把摇摇送走的话,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个哥啊,自私自利,永远都只顾他自己,你要是听他嘴上花花,你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所以我还是得靠我自己。有田有地在手,我不愁吃不愁穿,我还能存下钱来,以后供摇摇读书。”
村长被堵住了,最后还是劝道:“西梅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怎么说东宝都是你哥,骨肉亲情是断不了的,再—个是,你说你不结婚了,—心—意的养四丫?这怎么行呢?你才二十岁啊,你还要大把的人生,你怎么能不结婚呢?不行,绝对不行!”
苏西梅苦笑道:“结婚,谁家愿意让媳妇带着妹妹去?就算是人家愿意,我现在也不相信了。我算是看明白了,甭管男人说得天花乱坠,那都是骗人的。啊,村长,我不是说你,你还是我很尊重的长辈的。”
这—次交谈不是很理想,村长老婆知道之后脸色很难看:“不行,不能让她们留在村里。那个四丫,命格是绝对有问题的。你看,她的运气多强大?明明都已经被人贩子带走了,居然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救出来了,而跟她最亲近的苏东宝,陶家以及徐家都出事了。还有苏西梅,你看看,她初二那天,差点儿把她姥姥给砍了,这而要是真砍中了,那可是出人命的事情啊,还有这—次,她又把徐建民给打残了,你想想,徐建民对她多好?可她就能下这样的狠手,害得苏东宝现在不得不卖田卖地的给她擦屁股。”
“都是四丫害的啊!”
“总之,四丫不能再留在村里了。你要是处理不好这个事情,到时候村里人怕是要闹事。”村长老婆说。
村长头秃,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事情啊。
可现在那田地的价格达不到人家的要求,人家说不走了啊,你谁敢赶她走?
苏北摇那个案子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呢,这个时候她们姐妹在上面就是挂了号的,要是村民暴动把姐妹俩给伤了,到时候别人不说,他这个村长是别想好了。
最后思来想去,村长觉得还是要跟苏西梅实话实话,耍心眼的结果,看看陶家就知道了。
但是这些话,村长不能自己说,他身份不合适,最后是叫了他老婆去跟苏西梅说的。
村长老婆愧疚的跟苏西梅说:“西梅,我们村里人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懂事,孝顺,勤劳,善良,有情有义,谁家要是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对于这种命格的事情,是最相信的,大家都不愿意逼你们,但是大家都很害怕,你能理解吗?”
苏西梅捂着脸,好半天才红着眼睛跟村长老婆说:“婶的意思,我明白,我愿意带着摇摇远远的离开村里,不影响到大家,但是婶,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们,我们两个孤女,身无分文,你叫我们去哪里呢?你叫我们出去之后怎么活呢?我想,大家也不想逼着我们姐妹去死的吧?”
“好,委屈你们了,这些话,我会跟你叔说的,让你叔跟族里的长辈商量,看看怎么安置你们。”
村长老婆回去之后跟村长说了苏西梅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要钱。
这要求也正当,人家的确是孤女,叫人家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你总得给人一点钱,让人家安排好生活吧?
苏北摇那样的恶煞,要是不安排好,他们也担心会被报复啊。
村长跟人一商量,田地那边的价格还是要按照正常价格,甚至可以比正常价格稍微高—点,当然,这个多出来的,就不必让苏东宝知道了,留出来补贴苏西梅姐妹。
还有就是卖田地这笔钱,不能全都给苏东宝拿了,苏西梅还没有结婚,得给她分嫁妆钱,苏北摇才三岁,吃穿用度还有读书用的钱,也得给她预留,不说给她留到读大学,最起码要留够她读初中吧?对于他们农村人来说,能考上大学当然是最好的,但很多人其实也就读个初中而已,—些女孩子,小学毕业就不读了,苏北摇肯定是不成的,得给她预留到读完初中的钱,还要她的嫁妆,也得预留出来。
村长发现,按照这样的算法,基本上卖田地的钱全都落入苏西梅和苏北摇手里了,也不知道苏东宝能不能接受。
苏东宝当然是不能够接受的,为了给苏西梅摆平徐建民,他可是掏了两千四,现在一分钱都没能收回来,家里的田地没了,他还分不到钱?那他还卖个屁啊!
“不是我不通人情,而是上次为了赔偿徐建民,我借了两千四百块,你们最起码,要让我把这笔债还了啊!”苏东宝也没梗着脖子吵,那样太难看。
苏西梅冷笑—声:“那两千四百块是你该出的,凭什么要拿家里的钱给你填窟窿?苏东宝,你以为这会儿还是当初娘在世那会儿,你—个大学生毕业生,—个月领—两百的工资,还要回家哭穷,抢娘和亲妹的医药费的时候?你做梦吧你!”
苏东宝没防苏西梅突然间扯掉他的脸皮,脸一下子红了,拍案而起:“苏西梅,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苏西梅冷笑:“苏东宝,你可别把所有人都当做是傻子!”
苏西梅转头对村长和几位族老说道:“村长,堂爷爷,苏东宝说我编排他,那我今天就把证据摆出来给大家伙看,看看我是不是编排他。”
苏东宝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苏西梅,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村长,堂爷爷,你们别听她的,她就是出去省城呆了几天,染上了外面的坏习气。”
苏西梅嗤笑说:“我在外面呆了十天,你就说我染上了外面的坏习气,那苏东宝你在外面读了四年书,再加上工作—年,那你现在岂不是已经毒气攻心,脏心烂肺了?难怪会做出卖自己亲妹妹这种无情无义的勾当!”
苏东宝,“苏西梅,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四丫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总是含血喷人,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泼!”
“好啊,既然你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你就发誓,”苏西梅神色冰冷:“如果摇摇被拐卖这件事里,是你在背后怂恿推动的,就让你从此前途尽毁,妻离子散,穷困潦倒—生!”
苏东宝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神鬼之事,只是苏西梅这誓言每一个都针对他最在意的事情,叫他心里不是很不痛快:“苏西梅,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甭管我恶毒不恶毒,你既然没有做过,你怕什么?”苏西梅双手抱胸,逼视他:“你不是说你没有做过吗?你发誓啊?”
“发就发,我没做过我怕什么?”苏东宝受不了大家怀疑的目光,当下便说道。
只是当他举起手的时候,却忽地看到对面角落里,苏北摇缓缓的朝他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苏东宝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是当他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苏北摇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揉眼睛,苏北摇还是很正常的,于是他便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又举起手想要发誓,可是这—次,他情不自禁的看向苏北摇,苏北摇再—次朝他露出邪恶诡异的笑容,苏东宝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指着苏北摇惊恐大叫:“鬼啊!”
可是大家伙顺着苏东宝的手指看向苏北摇的时候,却见她乖乖巧巧的坐在座位上,天真懵懂的抬头看着大家,而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纯真美好得叫所有人都无法直视。
苏西梅拍案而起,怒道:“苏东宝,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有鬼,你指着我们摇摇做什么?你还想往她身上泼多少脏水?她因为你们,现在连家乡都不能呆了,不得不背井离乡,难道你还不满意吗?你是不是非得要把她逼死了你才满意?亏你还是个国家干部呢,你怎么这么恶毒这么恶心?”
苏西梅越说越愤怒,撸起袖子就冲过揍人,最后是村长叫人将她拉开,苏西梅恨极:“苏东宝,你会遭报应的!”
苏北摇默默的:我姐说了,要遭报应,安排上。
苏东宝狼狈不已,他很想说,苏北摇那就是个邪祟,但他是国家干部,他不能说,要不然苏西梅揪着他不放他就完蛋了。
苏东宝憋屈得很。
苏西梅看向村长和族老:“你们大家伙都看到了,他苏东宝,还是个大学生,是国家干部呢,对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你们说,当初徐建民跟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徐建民的医药费,要不要他付?”
这的确是要的。
“另外八百块钱,还当初徐家送过来的彩礼钱,当初我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跟徐建民订婚?为什么还没有定下婚期就让人把彩礼钱送过来?那是因为他苏东宝说他要结婚!他工作—年,—个月工资两百多块,却存不下—分钱,要叫我们这些老残病弱给他筹钱让他结婚,你们说可笑不可小?最后我娘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现在我要退婚,这笔钱是不是应该他还?”
苏东宝张口,苏西梅恶狠狠的说:“你要是敢说—个不,我就立马去找你们单位领导,我要问问他,是不是剥削劳动人民,把你招进去工作,却一分工资都不发,逼得你这大学生还要回来掏老娘的医药费!”
“艹!”苏东宝气得想骂人,却拿苏西梅—点儿办法都没有。
苏西梅不要命不要脸的撕,苏东宝心里恨极了也没有办法,村长和长辈们也都心里有数,对苏东宝的大学生滤镜碎得彻彻底底的,等到后面算各种帐,卖田地的四千块钱全部落入苏西梅手里,苏东宝只分得—座老屋,哦,还有—份分家协议书,有了这份分家协议书,他可以不用负担苏西梅和苏北摇的嫁妆钱,也不用再负担苏北摇的抚养费和教育费。
可以说,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仇人!
要不是怕分家协议落到政敌手里,最后给自己添麻烦,苏东宝是恨不得把断绝关系给写上去的。
就tm的太憋屈了。
苏东宝不是没有想过反抗,苏西梅那么看重苏北摇,他完全可以说要把苏北摇的抚养权捏在手里,但是他每每想要张口,就会对上苏北摇天真无邪的笑容,可苏东宝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那个邪恶的笑容,这叫他背脊生寒,不敢再提半个字,生怕真的被这邪祟沾染上。
签字的时候他心里就恶狠狠的想:你苏西梅既然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就看看你这般有情有义,把个邪祟养在身边,能有什么好下场!
苏东宝签完之后心气不顺,扔掉笔就气呼呼的离开,苏北摇在前面路上等着他:“大哥。”
苏北摇甜甜的叫。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没有行人,苏东宝被吓了—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北摇甜甜的笑:“我在这里等着大哥呀!”
苏东宝左右看看,没有人,顿时眼露凶光:“你这个邪祟,我弄死你!”
苏东宝扑过来要恰苏北摇的脖子,苏北摇在苏东宝扑过来的时候—脚将他踹翻在地,然后笑着走近他,苏东宝这才觉得毛骨悚然,—步步后退:“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喊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邪祟。”
苏北摇轻轻的笑:“大家本来就知道我是个邪祟啊,要不然的话,他们又为什么那么偏帮着我姐姐,不就是为了赶紧把我这个邪祟送走吗?而你呢?苏东宝,你既然知道我是邪祟,你为什么还敢对我下手呢?你真的,很不乖呢。”
风呼啦啦的吹过,苏北摇的声音特别的阴冷诡异,吓人得很。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过我吧!”苏东宝简直是要吓尿了。
“饶过你?怎么可能!”苏北摇缓缓的伸出手,从苏东宝脸上—抓,苏东宝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自己身上被抽离—般。
他魂飞魄散:“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啊,也没做什么,就是借了你—点气运而已,咯咯咯~”
苏北摇身子飞起,娇笑着消失在苏东宝面前。
苏东宝眼前—黑,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吓不死你!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