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种时,顾南烟选了二十人试种一百亩试验田,用的全是改良麦种。
原本这些麦种亩产至少两千,可顾南烟为了收集数据,用了上中下三等田,最终结果亩产千五,在古代没用任何化学肥料的情况下,这个产量已十分不错。
整个庄子加上那一百亩试验田,总产量不到三十万斤,只她那试验田就占了大半。
顾南烟收了五成上来,总共十三万斤粮食,全放在粮仓中留种,也就是被靖王抢去的那些。
输了个底掉的安阳帝,坐在顾南烟对面,闲适的饮了口茶。
“那靖王一向安分守己,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他既然敢命人来抢了你,想来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那粮种怕是要不回来了。”
见顾南烟没出声,他又道:“你别不信,别说他现在有沈老妖婆撑腰,据我所知,你那粮种被抢之后,便被送往城外西北军扎营之处,这两日正准备往出运。”
“若想将之夺回来两方必然发生冲突,在如今局势下,怕是会横生枝节,惹得朝中上下不满。”
虽说吃亏的是顾南烟,可如今皇权旁落,嘉南帝尚在昏迷,等同于沈太后手中的人质。
不管是忠君一派还是沈太后一派,都不想双方再起事端,至少在寿宴之前不行。
等寿宴结束,那些粮种早就被运走了。
安阳帝从一个帝王的角度出发,自然觉得顾南烟应当咽下这个哑巴亏,以大局为重。
顾南烟却十分不屑于他的想法,抢劫抢到她身上,若是不能连本带利的抢回来,她怕是要郁闷到吐血!
至于朝中大臣的想法……
关她屁事!
沈老妖婆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西北军而已,别说城外只有三万人,就算三十万她也不怕。
或许除此之外,老妖婆还有其他后手。
可深信一力降十会的顾南烟表示,棍棒底下出孝子,只要她拳头够硬,便是菜刀也能崩个豁!
还有李密的安危……
他就是太过安逸才总出幺蛾子,让别人给收拾烂摊子,多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有利于身心健康!
看出她丝毫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安阳帝也不觉意外。
他早就看出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卫家人,像一头牛一样只知闷头往前冲。
偏偏还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刀砍不动剑戳不透。
跟她讲道理?
让她说赢了还好,若是输了……
呵呵。
还是要动拳头!
对这一点深有体会的安阳帝心酸不已。
“早知你不是个忍得了气的,我让人打听过了,靖王打算分出五千西北军护送粮种出京,这两日便动身。”
他斜了顾南烟一眼。
靖王如此有恃无恐,也是按常理推测,觉得李密在他们手中,这丫头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他对她的了解实在不够透彻。
……
自己的东西,抢肯定是要抢回来的。
可顾南烟那副强盗性子,雁过都要拔毛,靖王犯到她手里,还想全身而退?
顾南烟表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当夜,她只身一人闯入驿馆。
在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动作迅速的一巴掌拍晕了正在睡梦中的靖王,扛起来就跑。
第二日一早,安阳帝无语的看着院子里那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只着一身里衣,瑟瑟发抖脸都冻紫了的靖王。
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抱着手炉走到院子里,蹲在目眦欲裂的靖王身边,手里还端着一碗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八宝粥,滋溜滋溜的喝了一口,满足的呼一口热气。
“这是在院子里躺了多久,脸都给冻紫了,不会冻死吧。”
他抬头看了看阴呼呼的天,啧啧两声。
臭丫头可够狠的,他瞅着这天像是要落雪,就把他这样丢在院子里,冻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说你也是,抢谁不好,偏往那强盗窝里跑,这下舒坦了吧。”
冻得牙齿打颤的靖王嘴里还塞着块味道诡异的棉布,一双眼怒气冲天,简直能冒出火来。
他此时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儒雅,一张脸扭曲可怕,像是要吃人!
一直隐在暗处的云曦走出来,朝安阳帝垂首行礼,罢了拎起四肢已然冻僵的靖王就往一侧的小屋里走。
安阳帝好奇的跟上去,刚一进屋便听到一阵水声传来。
他探头一看,就见靖王被丢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忽冷忽热之下,靖王身上一阵剧痛,喉中溢出痛苦的哀嚎,却被口中的棉布堵了回去。
安阳帝:!!!
卧槽好疼!
安阳帝咧了咧嘴,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浑身汗毛都炸了。
云曦却像是没听到,一板一眼的道:“公主说了,做买卖最重要的便是银货两讫,王爷既然收了东西,就要把银子付了。”
靖王想要说什么,奈何嘴被堵着只能呜呜两声。
云曦见状点了点头:“既然王爷拒绝付款,就别怪公主不留情面。”
她说罢,从热水中将他提起来,再次扔到了院中。
面对愤怒的靖王,云曦面无表情的像根柱子一样守在那里。
忽冷忽热又忽冷,再加上身上的水渍,不过片刻功夫便结了冰。
云曦:“付不付款?”
靖王:“呜呜1
云曦:“王爷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免得多吃苦头。”
靖王:“呜呜1
云曦:“靖王好骨气。”
安阳帝:“……”
你倒是先把他嘴里的棉布掏出来啊!
半个时辰后,又浸了次热水的靖王连呜呜声都发不出,很快翻起了白眼。
云曦见状为难的皱了皱眉,将他再次扔到院子里,就去找顾南烟复命。
从头看到尾的安阳帝,同情的看了眼不知生死的靖王,便带着许公公出去溜达了。
安阳帝:太凶残了,朕需要洗洗眼!
同一时间,京城驿馆中却乱了套。
靖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手下遍寻不着,只得进宫禀告太后。
沈太后蹙眉半晌,不悦道:“这么多人守在外面,连主子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都瞎了不成1
“太后赎罪,王爷屋内门窗紧闭,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属下也觉得奇怪。”靖王手下副将回道。
“或许是他有事出了门……”沈太后不确定道。
那副将却摇头,神情颇为凝重。
“绝无可能,王爷不是那么没交代的人,即便出门也要穿衣服吧,可王爷的外衣和靴子都还在,被褥冰凉……”
“属下推测,许是昨夜就被人掳了去……”
说到这,那副将也有些不确定,驿站中除了原有的守卫,还有不少西北军轮班巡视。
除非有飞天遁地只能,否则谁有那个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掳走,却不惊动任何人?
沈太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她也觉得靖王被人掳走这种可能有违常理,可有些人就不是能按常理来推测的!
想到之前曾听说顾南烟在皇宫来去自如,她眼神暗了暗。
粮种的事是她吩咐靖王去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顾南烟,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不顾李密的安危,明目张胆的动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