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雪拎着自己的褐色皮箱,站在骆公馆门口,骆公馆是座风格古朴的大宅院,相传一百多年的老宅了,她细细打量着这所大宅院的大门,比十三年前要气派不少,刻写着“骆府”俩大字的牌匾还镶上了金边,看来这十几年,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很红火埃
不过这也不奇怪,爹爹的二姨太秦氏的娘家是岳城首富秦家,在周边许多县城都有他们的分店和伙伴,可谓是家财万贯,当初骆府早期经济萧条、家底单薄,父亲为了维持生计才娶她为姨太太,也是靠她家的帮衬扶助才把府内财务的一个个空缺填补上,骆家才有了那样好的势力,父亲对她是感恩戴德、宠爱有加,母亲去世后,恐怕秦氏的地位在骆府是无人能比了,秦家对骆家的资助自然也更丰厚了。
呵,骆振海,你只记得那女人给你带来的富贵,却忘记了你的糟糠之妻当年不离不弃地为你奔波、就算与巫医族闹翻也要陪你吃苦的情意,当初你毫不犹豫地逼母亲去死,也是为了早点把秦氏扶正,好得到她家更多的好处吧,果然在你心里,母亲的痴情一文不值吗?
骆文雪望着这所大门有些出神,知道被身后的士兵唤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凌枫和陆一寒因有要事处理,只好派了两个士兵送她来到了骆公馆,其中一个士兵道:“骆小姐,既然你到家了,就请进去吧,少爷嘱咐必须亲眼见你进了骆家门,我们才能回去交差。”
骆文雪应了一声,走上前敲了敲大门,随即心中有讥讽声荡起,堂堂岳城的骆司令,为了自保逼死发妻,弃女儿于不顾,他,以及姨太太秦氏,现在再次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随后,一个小厮开了门,望了一眼骆文雪,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是骆家的三小姐。”骆文雪朗声说道:“不是爹爹派人来接我的吗?怎么没见到他来迎接我啊?”
那小厮先是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赶紧跑回去通报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穿着体面的老管家吴光在两名下人的跟随下前来迎接,脸上堆着又疑惑又生硬还有些尴尬的笑,“三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太太和小姐们都等着您呢。”
“骆府大太太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哪里来的什么大太太?”骆文雪明知故问。
“额,这个……”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就是原来的二姨太秦氏,三小姐离开后,老爷将她扶为正室了。”
呵,果然如此,秦氏,你果然觊觎母亲的正室之位很久了。
骆文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乖巧的微笑,在老管家吴光的带领下走进了骆宅,原先跟随的两个士兵自然也回去交差了。她和吴光穿过庭院和廊道,一路得见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下人们皆面带疑惑低声怯语,接着,有这么一句顺着风声飘到了骆文雪的耳朵里:“三小姐回府了,那二小姐的亲事怎么办?”
骆文雪在心里冷笑,她早就生过这样的疑虑,骆家巴巴的派了人将她接回岳城,为何又要派人在半路劫杀她?如今想来,八成是某些人想着,若她骆三小姐死了,能攀得上陆家的,肯定就是骆二小姐了。
骆二小姐,骆文鸢,是大自己两岁的二姐,也是秦氏的亲生女儿,因长相美又有艺术天赋,从小就备受父亲宠爱,如今她的生母翻身做了正室,她的身价同样也提高了,恐怕,她的野心也跟着膨胀了不少吧。
穿过庭院,终于来到了正堂大厅,刚踏进那高高的门槛,一个穿着红色云锦旗袍的高挑女子便微笑着迎了过来,她看起来有三十四五了,但保养的极好,身材曼妙,风姿绰约,皮肤还像少女般光滑白皙,只有眼角的些许褶皱诉说她不再年轻的年纪。
“文雪,终于回来了。”她眼角带笑,声音婉转慈爱。
骆文雪认得她,她就是秦氏,如今成为大太太的她穿着越发奢华,头上的珠簪首饰更是耀眼,笑得那样明媚,全然不似当年那谦卑谨慎的模样,可不管她现在笑得多慈爱,骆文雪都能瞧见她眼底流露出的轻视与厌恶。
“太太好。”骆文雪乖巧的叫了一声,笑容腼腆又羞涩,微微眯上眼,掩盖住眼中的寒气。
秦氏见她这样,笑容又多了几分得意,看来这小丫头挺清楚如今的身份地位,随即又大方地笑道:“哎呦,傻孩子,叫什么太太啊,像以前一样,叫我秦姨就好了,或者像鸢儿一样叫我娘也行。”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雪儿可不敢乱叫。”骆文雪笑得越发腼腆。
娘?呵,她也配!
而秦氏听后,笑得越发爽朗,随后便热情的拉着她进了正厅,骆家的正厅装饰得很奢华,不同于大宅外观的古典风,室内是成套的西洋家具,一盏意式吊灯,枝盏繁多绚丽。骆文雪端坐在洋沙发上一口口抿着茶水,秦氏问她什么便答什么,将一个单纯小女孩的呆板、拘谨、笨拙演绎的淋漓尽致,而秦氏经过一系列侦察,很果断地下了个结论,这三姑娘就是个软绵绵的“小白兔”,毫无威胁性。
“对了,三丫头啊,从灵雾山到岳城路途这么远,可还一路顺风?没遇到什么麻烦吧?”秦氏试探性地问道。她心里依旧有疑惑,这样一个傻丫头,之前派去的人怎么没的手?莫非是这丫头走运,半途中有人管闲事救了她?
骆文雪早料到这问题是避免不了的,还好她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言草,她双手捏着裙子,眼睛努力的挤出一点泪光,抽泣道:“太太,我原本不敢说的,可您问了我就不敢瞒了,接送我的那个车夫是坏人!他想在半路上羞辱我,我当时吓坏了,幸亏我命大,正好一个岳城的老乡经过,见义勇为把我救了,还顺路把我送了回来,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说着,她掩面抽泣起来。
秦氏听罢,表情些许僵硬,紧接着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又轻言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回来就好,以后大娘照顾你,绝不会让你再受欺负了。”
骆文雪低头轻拭眼角少的可怜的泪,仰起脸来点点头,对她露出感动的笑脸。
呵,这傻丫头果然很好拿捏,不成气候。秦氏心里忍不住暗嘲。
这时,又一位清丽佳人走进了大厅,此人约摸十八九岁,容貌秀丽精致,乌黑的秀发经过熨烫带些自来卷,一身淡紫色的旗袍将玲珑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腕上的一圈白玉手环衬得她的肌肤白嫩有光泽,眉目之间与秦氏有几分相似,她正是秦氏的女儿,骆文鸢。
秦氏见到女儿来了,笑吟吟道:“哟,鸢儿来啦,正好,你三妹妹回来了,你们这么多年没见,赶紧好好叙叙旧吧,文雪,快叫姐姐。”
骆文雪很顺从的站起来,颔首道:“姐姐好。”
骆文鸢遗传到了秦氏的美貌,却没有继承到她的情商和隐忍,她看到骆文雪的第一眼,震惊与不甘直接暴露在脸上,眼中的蔑视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毕竟从小时候起,她就一直看不惯文雪母女俩,忿忿道:“谁是你姐1
“鸢儿!不准无礼,做姐姐得有些做姐姐的样子1秦氏轻拍了下茶几道,随即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乱说话。
骆文鸢的小嘴不甘心的微撅,对文雪客套地颔首回了个礼,没再说多余的话。
秦氏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怕她多嘴误事,便转身对侍立的丫鬟道:“快送三小姐去给她准备的房间休息,再准备些热水让她洗漱,等老爷晚上回来,让父女俩好好聚聚。”
骆文雪乖巧的点点头,在丫鬟的引领下来到了院内的一所厢房里,打开门,骆文雪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不算大,但还算宽敞整洁,陈设摆式并不多,只有休息用的床铺和桌椅,以及一台梳妆镜,不像是为小姐准备的闺房,倒像是招待客人的客房。
丫鬟愧疚道:“不好意思,三小姐,太太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回来,所以您的闺房还没收拾好,您先将就一下,等过两天,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就让你住进去。”
哼,她是以为我根本不会回来吧,或者,根本不打算让我常祝
骆文雪没有多说什么,她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早已筋疲力尽,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便吩咐丫鬟退下,自己进了屋,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锁好门窗,确认屋外没有闲杂人等后,沉重的眼皮终于撑不住了,便趴到床上昏头昏脑地睡下,秦氏那关暂时蒙混过去了,晚上父亲就要回来了,自己可能会见到全家所有人,得养足精神,好好应付那群牛鬼蛇神,让整个家能多容纳自己几天。
这间屋子的人睡的安详自在,另外一头的屋子却是炸开了锅,时不时传出瓷器清脆的响声和女孩的怒吼声,往里屋望去,原本富丽奢华的房间此时满地都是碎瓷片,丫鬟们站在墙角不敢出声,怯怯地看着余怒未了的骆文鸢,一旁的秦氏终于忍不住,直接上前夺过她手上准备砸掉的茶杯,又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怒道:“你闹够没有!心里不爽快就糟蹋自己屋里的东西吗?以后不顺心的事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东西供你撒气1
骆文鸢的气焰依旧没有消减,叫道:“娘!你不是说你已经派人处理她了吗?她怎么还完好无损的回来啦1
“鬼知道那丫头运气那么好!正好碰上个老乡把她救了!还把她给送了回来1秦氏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被女儿这样一吼,也忍不住发作了。
骆文鸢抹着眼中的泪,心中越发不甘,抱怨道:“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如果她回不来,我和少帅的亲事就板上钉钉了,现在倒好,那个小丫头回来了,我的好事又得泡汤了,你说陆大帅怎么那么没眼光,非要让那个山野丫头做儿媳妇啊,更可恶的是连爹都默许了。”
“哼,谁知道他们陆大帅是抽什么风,非要她不可1秦氏也低声抱怨了一句。
骆文鸢猛拍了一下桌子,恨恨道:“之前收买的那个人真是个废物,不如我们自己动手,给她下点毒药,一了百了。”
秦氏冷笑一声:“呵,要是能这么轻松就好了,你今天没见到外面那阵仗啊?陆家的士兵满大街的宣扬陆少帅和骆文雪的婚事,现在她回岳城已是妇孺皆知的事了,若是她刚回家不久就莫名其妙暴毙了,肯定不少人认为是我们娘俩容不下她而下毒手,你的亲事彻底黄了不说,陆大帅还不得拿我们骆家是问?”
“那我该怎么办啊1骆文鸢心中愈加愤恨:“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丫头去做陆家少奶奶,自己坐以待毙吗?”
秦氏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对女儿柔声道:“鸢儿,你放心,那个小丫头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不过是仗着与陆少帅定了娃娃亲罢了,归根结底,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山野村妇,论才貌、见识哪点比得上你,她的存在也只不过是来衬托你罢了,到时候你俩一块往陆少帅面前一站,孰好孰坏就一目了然了,我就不信陆少帅会,放着你这样的鲜花不要,非要她那样的野草。”
听母亲这样一说,骆文鸢释怀不少,随即得意道:“说的没错,就那丫头的穷酸样,我瞧了都嫌弃,更何况陆家,指不定陆少帅见了她,当即就要退亲呢。”
“这样想就对了。”秦氏见女儿转怒为喜不再闹腾了,心里也舒畅不少,亲热地握住她的手,道:“女儿,娘没本事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我唯一的指望也只有你了,你一定要争气,让陆少爷喜欢你,待你嫁进陆家后,一定不要忘了你舅舅姨姨他们对你的恩惠埃”
骆文鸢自信道:“放心吧,女儿这么多年的诗文歌舞琴艺不是白学的,我随意拿出一样本事来,就能让陆少爷对我魂牵梦绕…..只不过,那个小丫头还要每天在我们面前晃悠,实在是让人心烦。”
秦氏冷哼道:“哼,就她那副小白兔的模样,想收拾她轻松的很,她那短命的母亲曾经就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等晚上老爷回来了,我们使点手段,让老爷也厌弃她,让她在骆府毫无地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