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清流一派的突然转向,唐玥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所推动的局面。
虽然不知道薛蟠和忠王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共识,但她只需要知道,目前薛蟠已经算是朝堂上第三股势力的领头人就行了。
过了片刻,唐玥微微点头,问道:
“那么南边其他的官员可都定下了?”
孙建璋回道:
“此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江南节使,随着席章营被定下后,其余的官员就好说了。”
“圣人说了,江南官场上,咱们的人领头占一半就行,另一半交给皇上他们。”
唐玥听说,再次点头,心里也想着,眼下已经四月中旬了,这些官员定下,五月中旬便可到到任,待全部交接完,薛蟠六月初便可以回京了。
一想到薛蟠即将回来,唐玥内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原本她对薛蟠是并不关心的,可逐渐地开始有了一丝丝的牵连。
就在唐玥沉思之时,孙建璋又说道:
“公主,今日朝会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话让唐玥清醒了过来,看着孙建璋,问道:“什么大事?”
孙建璋便将这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朝会上,忠王突然站了出来指责忠顺王欺负他孙子唐韬年幼无知,故意做了一个骗局,诱使唐韬要赔偿大通钱庄三十五万两白银。
忠顺王也毫不畏惧,直接反驳,说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一切都是京营的将领和唐韬的私事。
忠王便顺势质问忠顺王,大通钱庄是否是他们忠顺王府的产业。
忠顺王没有否认,又说他虽是大通钱庄背后的东家,但此事他全然没有参与,并且白纸黑字地有契书在,如何算是欺骗?
只不过是因为唐韬轻信了京营的参将陈如达,如今陈如达不见了,忠王应该去找陈如达算账,而不是无故来指责他。
忠顺王还说了,大通钱庄信誉极好,天下各地都有分庄,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银子就出尔反尔,自砸招牌。
而且此事涉及到了军饷,大通钱庄一点都不敢怠慢,急忙调来了三十五万两白银,交付给了陈如达。
可现在陈如达卷款逃跑了,大通钱庄何错之有?
大通钱庄又是正经的买卖商家,钱给了,却还要背负骂名,这才是天大的委屈。
唐韬作为担保的中间人,既然陈如达不见了,大通钱庄找唐韬偿还银子,又有什么不对?
忠顺王还说,若是忠王觉得委屈,当初怎么不制止唐韬当这个中间人呢?
忠王则顺势斥责忠顺王的私心,言道京营的军饷应该是由朝廷来拨款,为何要从大通钱庄借?
首先这件事情就不对,忠顺王作为大通钱庄的幕后东家,这么做到底想做什么?是准备收买京营众将士的人心吗?
这个说法,让当时的贞康皇帝脸色微变,直接质问忠顺王是不是有忠王所言的心思?
这让忠顺王一时间憋红了脸,不知该如何作答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贞康皇帝质问,他才意识到不对。
忠王又顺势说,这件事情本就诡异,如今陈如达不知去向,卷走了三十五万两白银也不知了去向。
因此,忠王便推测,整件事情就是忠顺王联合陈如达等人,故意给唐韬做了一个骗局,唐韬因信任陈如达,一脚就踏了进去。
这个推测,忠顺王自然是极力否认的,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陈如达,这件事情,也是京营提督唐鹰告知他时,他才知道的。
忠王却冷笑着拿出了一封书信展示了出来,正是陈如达写给忠顺王的信,信中的内容,则是陈如达向忠顺王通禀事情已然办妥。
而信中也说了,大通钱庄根本就没有交给他三十五万两银子,银子还在大通钱庄的银库里放着。
忠顺王当时看到这封信,脸都绿了,他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一封书信,便质问忠王,这信从何而来。
忠王则说书信是从陈如达家中搜出来的,而且当时搜出来的时候,可是有众多证人在场,而且京营中见过陈如达的字的人,都可以证明这封书信就是陈如达所写。
这个情况一出,忠顺王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如达竟然会给他留信,可他根本就没见过陈如达!
沉默了好一会的忠顺王,看着咄咄逼人的忠王,这才明白过来,哪里是他给唐韬做局,分明就是忠王给他做了一个局啊!
忠顺王便开始回想整件事情的始末来,瞬间气打不一处来,因为他发现,其实整件事情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只是最开始听了唐鹰提出的阴谋,就信以为真了,便吩咐唐鹰按照谋划去做。
忠王又说,想要证明这件事情就是忠顺王做的局,很好办,直接派人去大通钱庄银库里搜查就一清二楚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忠顺王就算再怎么不满,也无法阻拦了,只得任由贞康皇帝铁青着脸色立即派人去了搜查。
而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在大通钱庄的某个银库里,正好摆放着三十五两白银,不多不少!
忠顺王听了这个结果,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后却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忠王。
当时唐鹰告诉他是三十五万两的军饷时,他还觉得奇怪,这下才知道,忠王等人早就知道大通钱庄里有三十五万白银了。
这下忠顺王哪里还不知道,愚蠢的不是唐韬,而是他自己,轻信了唐鹰,根本就没多想,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这么大一个陷阱。
“……皇上最终亲自向忠王赔了不是,并且查封了京城内几处大通钱庄,申饬了忠顺王一番,此事才算了结。”
孙建璋说到最后时,面带几分惬意和看好戏的意味,毕竟忠顺王可是贞康皇帝忠心心腹,眼看着忠顺王吃瘪,自然是他们女皇一派最喜欢看到的一幕。
唐玥听后,明亮的眸子中闪着光芒,问道:
“孙大人,可知那三十五万两白银是从何而来?为何忠王知道?”
孙建璋面露几分迟疑:
“这个老臣就不清楚了,不过看样子,忠王似乎很早知道这三十五万白银的存在,想必京营里的那个参将陈如达,也是忠王的人。”
唐玥思索了一会,说道:
“那定然错不了,这个忠顺王,还真是糊涂又可怜,一把年纪却连这件事情都无法看破。”
孙建璋也跟着附和了几句,直道忠顺王就该早些下台,免得一直站在朝堂之上。
唐玥却知道,想要忠顺王下台,除非贞康皇帝彻底失势,否则,眼下贞康皇帝绝对会死保忠顺王。
眼见事情通禀完后,孙建璋便告辞离开,唐玥也起身回到了原本的大厅内。
只见陶怡灵还拿着信在看着,不由得笑问:
“陶姐姐,驸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痴迷?我都跟孙大人说完事情了,你还在看?”
陶怡灵回过神来,面带几分红霞,正色地回道:
“没什么,只是相公在信中说让我在京中开设保信钱庄。”
说着,陶怡灵将信递给了唐玥看,唐玥顺手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内容,薛蟠向陶怡灵诉说的相思之情,写得很露骨,却也很是动情,让唐玥通红着脸颊的同时,暗地里却有些感触,心里想着,难怪陶姐姐会看得入迷。
又突然想着,若是这些情话都是写给自己的,该多好?
这个突然的想法,让唐玥吓了一跳,急忙清醒了过来,急忙跳过这些肉麻的情话,看向后面所言的正事。
后半的内容,是薛蟠嘱咐陶怡灵,拿薛家在京中的银库里的银子,创办一家保信钱庄。
为免陶怡灵不懂钱庄,薛蟠在信中说得很详细,同时告诉陶怡灵该如何运作,并且说了,南边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京城,而这正是保信钱庄大展身手的时候。
而所谓南边的事情,自然就是在江南地界上,大通钱庄名誉扫地的消息。
陶怡灵之所以一直在看信,并不仅仅是在看薛蟠给她写得诉说情意的话,更多的是在记,薛蟠在信中嘱咐她办的事情。
唐玥看完后,喃喃自语:
“果然如此,唐韬的事情,全然都是他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垮大通钱庄的名誉,不过,他是如何知道大通钱庄里有三十五两现银?”
一旁的陶怡灵听得仔细,接过话:
“公主,你是说,忠王府世子的事情,都是相公指示他这么做的?”
唐玥回望着陶怡灵,微微点头:
“想来八/九不离十了,但现在有一个疑惑,驸马是如何知道大通钱庄的银库里恰好就有三十五万两白银的?”
陶怡灵现在还未弄清楚整个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自然无法给唐玥解疑,只得沉默。
过了片刻,唐玥想不明白,也不就不再多想,接着说道:
“驸马也真是,明知陶姐姐你手中还管着一个听雪阁,如今还要弄一个钱庄出来,也不怕累着陶姐姐你。”
陶怡灵听了,却很是坦然轻松地回道:
“公主言重了,相公不过是让妾创办而已,等他回京,自然会有人接手。”
唐玥则没好气地说道:
“还能由谁接手?无非就是陶姐姐你和妤姐姐了,难不成驸马想让本公主来接手?”
这话一出,陶怡灵无言以对,再次变得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