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可能连当事人都察觉不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场雨太大,或者是这一个星期的空白太久,唐影在看见蔺月繁的这一刻,心尖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她心里冒出一个清晰而坚定的想法:是的,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就在我眼前。
蔺月繁今天是自己跑到一个地方谈事情的,车是沈南和叶夏开着,他在外面还打不到车,是遇到一个村里的老乡,和老乡坐着摩托车,冒雨回来的。
他一路上可吃尽了苦头,整个人都淋了个透心凉。
他只顾着大骂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雨雾濛濛间,他压根没看见不远处的茶桌前坐着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发现他悲催的手机再一次浸水,又他妈黑屏死机了。
他随心所欲地大骂国粹,一边甩着袖子上的水,一边往前走,抬眼才看见唐影。
她身后就是珠帘般倾泻的雨幕,水汽凝聚在她周边,让她如同雾里之花,蔺月繁脚步一顿,想到刚才自己的傻逼样子都被她看在眼里,他低头狠狠咬着牙,觉得脸都丢尽了。
“快去洗个澡换衣服,别感冒了。”唐影轻声说。
“啊?”蔺月繁看向她,她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哦。”他扒了扒滴水的刘海,同手同脚地朝着卫生间走去。
经过唐影身边的时候,他看见茶桌上竟然放着湿透了的照片,照片上,刚好是习霜把大鳄鱼塞进他怀里的瞬间。
照片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傻缺,蔺月繁偷偷看了唐影一眼,唐影偏过头朝他看过来,他赶紧避开目光,跑进了卫生间。
这场大暴雨,并不是每个人都待在家里,比如还在外面的叶夏和沈南,此刻正困在路上,雨天是车祸多发时期,特别是这么大的雨,一公里外出了车祸,道路拥堵,他们就被困在路上,龟速前进。
叶夏坐在副驾驶上,正昏昏欲睡,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蔺月繁发来的消息。
蔺月繁:【大小姐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
叶夏在副驾驶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给蔺月繁回复:【你又被骂了?】
蔺月繁:【不是,我觉得她今天很奇怪。不,她每天都好奇怪。】
叶夏:【她挺善解人意的,你不要妖魔化她。】
蔺月繁:【你果然偏心,她是你朋友,我就不是了吗?你就是向着她。】
叶夏回了他一个“你很无聊”的表情包,按熄了手机。
看向窗外,雨幕绵延,完全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叶夏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到蔺月繁给他发了语言。
“我靠,村里的堤坝决堤了,我和唐影去帮忙,你要是回来也过来。”
叶夏发消息问蔺月繁细节的时候,蔺月繁那边一直都没回消息。
白鹤乡也算是依山傍水,山脚的地方有个大堤坝,是以前水利没那么便捷的时候修建的,雨季村民上山引山水,把雨水汇聚到堤坝里,旱季就能开堤坝灌溉农作物。
后来兴修水利,沟渠贯通田野,位于山脚的堤坝就基本被废弃了。
白鹤乡是坝区,也就是周遭有山势绵延,农田在平坦开阔的平地上,老旧堤坝修得很高,致力于水往低处走的老道理。
要是堤坝决堤了,山水会先聚集到堤坝里,然后顺着堤坝的地势势不可挡地冲击农田,现在是农作物哗哗生长的重要季节,要是被冲毁,一年到头,那就白干了。
叶夏和沈南说了白鹤乡堤坝决堤的事情,沈南拍了几下方向盘,想立马回去,那也没办法,他们的汽车不是擎天柱,只能在地上跑,不能在天上飞。
叶夏那边困在路上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唐影和蔺月繁穿着雨衣冒着大雨跑到了堤坝那边。
雨势大得几米之外人畜不分,村民老老少少都有,穿着花花绿绿的雨衣,甚至是有披着蓑衣的,蔺月繁看见蓑衣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以为蓑衣这东西基本已经没人使用了。
堤坝不是很高,而且常年累月风吹日晒,有的地方水土流失,陷出了地洞,今天这场暴雨持续了快六个小时了,堤坝的一截被冲毁,下方是一片已经两米高的玉米地,此刻已经被泥水冲击得倒了一大片。
一部分村民在用麻袋装土,一部分在疏通大沟渠。
本来大沟渠会把水流引出去,但是这一段的沟渠太久不用,泥沙垫满了一半,上面又长满了荒草,雨势一大,水流积洼,这边已经汪洋一片。
蔺月繁跑去帮村民扛麻袋堵缺口,唐影去帮着装土。
天像是漏了个窟窿,雨点子砸在身上都觉得疼。
这是唐影第一次觉得,原来白鹤乡有这么多人,平日里村子里静悄悄地,只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路边村口闲谈,没想到出了事,哗啦啦能涌出这么多人。
虽然大部分都不是青壮年,但是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唐影从小没干过农活,帮着弄了一个小时,她就觉得自己要脱力了,但是同行的大妈依旧体力充沛。
叶夏回到白鹤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已经黑了,大雨依旧瓢泼,打着电筒出去,简直难辨东西。
叶夏和沈南赶到堤坝的时候,大沟渠已经疏通,水流奔涌着从两米多高的沟渠里流淌而去,堤坝上电筒晃动,光束划过来划过去。
堤坝的缺口已经被填补上,现在就是加固稳定。
哗哗的雨声当中,掩盖不了的是村民们激昂的声音,叶夏打着手电去加固的地方帮忙,旁边穿着雨衣的大爷看着干瘦,拎装满泥土的口袋不费吹灰之力。
“行了,积水排出去了1另一边有人在大喊。
“再码一排土包就行了1缺口这里有人回应。
“接着接着。”有人扛着土包过来,递给叶夏,叶夏抬头接的时候,借着乱晃的手电筒,看到满脸泥污的蔺月繁。
“月繁?”叶夏喊了他一声。
雨势太大,蔺月繁没听见,也没看清眼前的人是叶夏,放下土包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