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拉着小女孩,悠然地走在街上,而乔山则走在她们身后,警惕着周围。
远处不时就会传来惨叫声和奇怪的吼叫声,遗梦城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得多。
白暮轻声问:“小朋友,你的家在哪?”
乔山看过小女孩的眼睛,异瞳,是半梦魁,应该住在城心的位置。
小女孩指着前面街角:“前方右拐,接着走到尽头就是了。”
又是沉默,街道上已经没有逃窜的梦魁了,惨叫声也没有之前那么频繁。
白暮打破沉默,回头看着乔山:“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都告诉你了。”
女孩转过身退着走,眼神不加避讳,直直盯着乔山,乔山对上她的眼睛,蓝色的眼睛似乎在发光,在夜晚也格外清澈明亮,乔山确定,他在哪见过这位女孩。
“我叫乔山。”
白暮脚步顿了片刻。
“......山?”
“乔山。”
女孩点点头,看着倒退的地面,像在思考什么。
“哦。”
乔山收回星梦剑,挑挑眉说:“哦?咋,难听?普通?”
白暮回过神,莞尔一笑:“没有,听着实在。”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街上晃悠,不知道很危险吗?”
乔山说:“还好吧,没有及时回去而已。”
乔山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夜晚出来的目的。
白暮没有再说话,正准备转身,这时,前面街道转角冲出来一匹像狼一样的生物,它浑身长满灰色的硬毛,像刺猬的刺一样竖起,它的头部是黑色的,七分像狼,三分像马,但它却是有和马一样的高度和壮硕的身体,它嘴角滴着鲜红的血,不难猜出刚饱腹一顿。
它看见两个女孩的那一刻,扬天长啸一声,那声音就像沙哑了的狮子咆哮,紧接着便张开血口冲向白暮。
乔山大吼:“闪开1
星梦剑弹出,乔山立刻挡在两个女孩身前,白暮眉头微蹙,抱起小女孩快速往后退,融入月光照不见的黑暗中。
那野兽冲上来,乔山一刀砍在它那巨大的牙齿上,火星四溅,它那尖牙立刻绷断一颗,身它体往后退了几米,乔山也被巨力弹飞出去。那野兽甩了甩头,绷断的牙齿渗着黑血。
乔山吃了一惊。“这么硬?”
它似乎被激怒一般,双眼慢慢化为血红色,怒视着乔山。
这时,梦星提醒道:“主人,小心,它身上的毛会扎人,而且有剧毒。”
只见,它背上的刺立刻竖起,立得笔直,刺尖缓缓浮上红晕,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乔山心头。
“乔山1
白暮握着短刃,焦急的冲向他,下一瞬,只听嗡地一声,上百根钢笔大小的红刺从那野兽身上迸发而出,带着红色的残影,刺向乔山和白暮。
“主人,小心1
星梦剑绽放刺眼的白光,在乔山身上形成一层金色的护罩,乔山猛地回头,飞身扑向冲过来的白暮。
在抱住白暮的那一刻,那些尖刺已然到达乔山身上,他将白暮死死护在身下,那尖刺力道极大,竟然嵌入了护罩之中,叮,乔山背部突然一疼,他知道,自己中了。
尖刺停下后,乔山翻过身,后背传来阵阵凉意,像是嵌了一块冰,正向体内输入寒气,只见那野兽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乔山与白暮的身前,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乔山。
“你敢1只听白暮大喝一声,眨眼间便挡在了乔山身前。
她一个转身,修长的大腿像弹簧般狠狠踢在那野兽的头部,只听嘣的一声,那怪物竟被她硬生踢飞了出去,接着她轻跃而起,稳稳落在它头上,双手握着白刃,在那野兽挣扎间,从它头顶猛地刺下,干脆利落,瞬间,那野兽眼球上翻,便瘫软下去,整个过程持续了十秒不到。
看得乔山目瞪口呆,这么厉害,刚才干嘛去了。乔山想说话,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星梦剑收回了手中,右手传来阵阵暖意,汇入全身,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暮回过神,见乔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小女孩蹲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他的手是热的,身体很冷。”
白暮抱起乔山,拔掉了他背上的那根尖刺,脸色凝重,她背起乔山,问小女孩:“你家里有别人没有?”
小女孩摇摇头。
“先去你家。”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遇到别的怪物,也没有再听见惨叫声,只有时不时远处传来怪物的阵阵嘶叫。
小女孩的家,是一座两室的小平房,里面设施很简单,两张床,一个椅子和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有一株小小的盆栽。
在这城中,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住所,但城中的房子从来没有住满过,时不时就会有人死在夜晚的遗梦城中,或是去梦幽深林,一去不返。
房间里,白暮将乔山放在里屋的床上,便叫小女孩去外屋休息了。
室内温度在慢慢降低,乔山全身冰凉,每呼出一口气,都有几颗微小的冰晶,白暮褪去乔山的衣服,露出了他被刺伤的背,伤口处,已经变为了猩红色,有腐烂的迹象,一根根血丝像蛛网般四处蔓延,所到之处的皮肤,浮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抚着乔山的脸,轻声说:“这次,换我救你。”
说罢,她脱掉黑色长衣,黑色褪去后,露出她那白皙的皮肤,修长柔和的胴体,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洁白的胸口处,有一块像符文一样的蓝色印记,白暮双手结印,那印记开始缓缓发亮,慢慢地,白暮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干净清秀的脸蛋,多出一丝妩媚的味道,眼神撩人,两颗洁白的虎牙变长了一些,也更尖锐,耳朵也变得更尖,及腰的黑发慢慢变白,随后垂到了脚后跟,身体上本就洁白的皮肤散发淡淡的光晕,一时间竟变得朦胧,她的后背,长出了一双透明的偏蓝色的翅膀。
她眼底光晕流转,接住像蛇一般,袭上乔山的身体,纤弱的手臂从后背环住,将乔山抱进怀中,接着,软唇轻轻咬住乔山的脖颈处,蓝色的印记贴上那处伤口,霎时间,伤口迸发出浓烈的红雾,白暮的胸口泛出蓝光,她身体猛地抖了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乔山的双眉也逐渐缩紧,双手紧紧握住了白暮的手臂,一层水膜从白暮后背浮出,慢慢包裹住两人,红色的烟雾,透过水膜,一点点往外渗。
乔山走在一座满是风雪的荒原上,暗沉的天正在飘雪,凌冽的寒风像刀一样刮着他的脸,他看不清前方有什么,除了荒原还是荒原。
他似乎哑了,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感受不到声带的震动,他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快放弃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颗树,只是树冠而已,而那树冠太高了,他差点以为,那是一颗长在天上的树,可靠近才看清,那是一棵比天还高的树。
离树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飘雪,而是飘下黑色的东西,像烈火燃烧后的余烬,落在地上,却又像雪一样,会融化,化为一滩黑水,风也停了,被那棵树挡住了去路。
乔山想起了,他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他看见过这棵树,树中,藏有一群叫糜尸的东西。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前方有吵闹声,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但树下有一片浓雾,他看不清。
他试着走近,拨开浓雾,百米宽的黑色树干呈现在眼前,但在树下,他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黑色的树干旁,升起了一堆绿色的火焰,足有二三十米高,火焰周围,聚集了很多穿着奇怪的人,他们争吵,狞笑,沾满鲜血的脸兴奋无比,上百具被扒光了衣服的尸体被吊在一根藤蔓上,不能说完全是尸体,还有人在惨叫着,赤裸的尸体布满血迹和狰狞的伤痕,他们从膝盖处被砍断了双腿,浓稠的鲜血滴落,下面的人像一群饿了很久的饿狗,沐浴在血泊中。
乔山站在很远的地方,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那似乎是一种祭祀仪式,但场面血腥无比,犹如地狱一般,乔山吓到了,从小到大,他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双腿竟软了下去。
慢慢的,周围又起了刺骨的寒风,雾正在被吹散,乔山强忍恐惧,缓缓撑起身,准备往回走,去哪都行,就是别呆在这。
但转瞬间,乔山感受到了一阵大风,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雾被吹散了,他所隐匿的地方变得空旷,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物。
下一刻,一个沉闷,古老的声音响起,像是连绵不断的钟声,又像是人的低吼,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古老得令人心悸,响彻整片天地。
乔山慢慢转身,内心升起强烈的恐惧,那声音,来自那棵黑色的巨树,他颤颤巍巍,腿软了。
树下的那群人尖叫着,发现了隐藏在浓雾中的乔山,此刻他们真的像一群嗜血的野兽,浩浩荡荡,发了疯地冲向乔山。
“完了。”
乔山重新提起瘫软的腿,开始奔跑,他想起了那个梦,数不尽的糜尸从树洞中钻出,他们扑在他背上,疯狂撕咬。
他速度很慢,双脚还有些无力,加之他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眼看身后的那群疯子越靠越近,他心里的绝望也在随之放大。
突然,前方猛地亮起了一丝光,格外地明亮刺眼,光芒之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
乔山挥着手,嗓子突然一轻,随后他大吼道:“快跑!后面有群疯子!跑1
乔山听到了一声风铃般的轻笑,是个女生,乔山心更慌了,还是个女孩,他心一横,停下了脚步,对她大吼道:“快跑,我拖住他们。”
说罢,他朝着反方向,向那群人冲了过去。
女孩嗔道:“真是个呆子。”
那一丝光亮强盛起来,将乔山照亮,也照亮了整片天地,那群追逐他的人,被光照到的瞬间,消散了,像沙一样,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乔山愣在原地,眯着眼回头,透过指缝,想要看清那光芒中的人。
女孩温柔地说:“该醒了。”
乔山睁开双眼,发现此刻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他揉了揉头,有些发疼,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完整的。
“星原液......”
他站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但唯一不同的是,他闻到自己身上有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
白暮从外面进来,看见乔山,微笑着说:“醒啦?”
白暮换了一身白色长裙,让乔山有些意外。
看着完全是两个人,穿着黑衣的她,给人一种冷艳,生人勿近的感觉,但穿着白裙的的白暮,让人觉得柔和,温暖。
乔山问:“你哪来的衣服?”
“去隔壁借的,昨晚的沾了绿木妖的血,脏了。”
白暮坐在乔山身边,顺手给了乔山一个白色的,像橘子一样的果子。
“喏,昨晚谢谢你救我。”
乔山咬了一口,很甜,味道有些像草莓,吃下去肚子暖洋洋的。
乔山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昨晚我昏过去之后,又有遇到怪物吗?”
白暮荡着腿,笑眯眯地看着乔山。
“没有,你昨晚昏过去了,我拖着你回来,我看你后背的伤不是很严重,而且好像在自愈,我就去休息了。”
“哦”
乔山紧了紧右手,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乔山开口说:“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见过你,桃花眼,碧蓝色的眼睛,我感觉就是你,当时很多糜尸追我们,我拉着你跑,但你绊倒了,我把你拉起来然后将你推出去,让你往另一个方向跑,我自己引开了那些糜尸,不知道你跑掉没有,后面我逃到了一颗树上,便醒了。我知道听着很荒诞,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一个老爷爷告诉我,那就是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我想知道,如果是梦里的那个人你的话,我会很高兴,你活了下来。”
白暮手心出了汗,但她平静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干嘛一直说在哪见过我呢,那你得失望了,我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乔山确实有些失望。
“好吧,那我得走了,我有个妹妹还在等我,我得回去报个平安,还有,昨晚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就在城堡里来找我。”
说罢,他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白暮起身叫住他:“诶?等等。”
“嗯?”
她揪着手指,脸颊有些发红。
“我们......能做朋友吗?”
乔山愣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
“当然,有啥事情,来找我吧。”
乔山走后,白暮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心底有了一种异样感,暖暖地,像初晨的暖阳,这种感觉,是她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与那漆黑的的森林格格不入。
她玉手一挥,洁白的长裙重新幻化为黑色长衣,气质冷了下来,她走到梦魁生活的街道,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