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依旧对她那天凶他耿耿于怀,但自从知道她是有原因的,而不是为了江言风凶他后,早就不气了。
那天在游戏厅,其实他远远看见她的背影就认出她了,见她被表妹缠着时无奈又纵容的眉眼,心里莫名有些酸。
那一刻他又想起她那天凶他,前后对比太大,他莫名就有点小脾气,于是在顾知跟他打招呼时态度冷淡了些。
他回家后就后悔了。
只是做过的事怎么可能倒带重来。
顾知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她从不会为了个不熟的人生气而弯腰。
可是之前那朵银杏叶做成的玫瑰,还有她稍软的无奈语气,在那一刻江俞莫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万一呢?
万一他也可以成为顾知心里特别的存在。
于是他将错就错,打算赌一把。
可他又害怕。
害怕这一赌便会满盘皆输。
从此以后便彻底成了她的过路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耳尖,落到他桌上。
他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
是一张被折得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是从后面飞来的,而他后面。
只坐了顾知一人。
一想到是她写的纸条,江俞心脏便重重一跳,莫名加快。
他克制住转过头的冲动,伸手慢慢沿着纹路拆开纸条。
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随着纸条一点点完整被拆开,一句有些潦草的话映入眼底。
——首项加末项的和乘以项数除以二。
江俞一愣,大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与此同时,又是一张纸条擦过他耳尖落到他桌上。
这次的纸条更小了点,只被草草折了一下。
江俞展开。
上边只有短短两个字。
——求和。
两个纸条放在一起,总算连成一句话。
——首项加末项的和乘以项数除以二。
——
——求和。
江俞后知后觉回味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弯起嘴角。
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下课铃一响,老师就准时下课了。
她刚进办公室放完教辅材料,就听见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她转头,看见顾知站在门口。
应若毫不意外的笑了笑,“请进。”
顾知字典里压根没有尊师重道这四个字,见办公室除了应若没别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应若对面,语气颇为不虞,“你不是应该去教高三吗?”
应若拿起桌上的空杯子,递给顾知,闻言笑了下,“谁规定教完高二就得升高三。”
“再说了,要是我去高三了,你不得难过死。”
“谁给你的错觉。”顾知嘴角一抽,自然而然的接过杯子去给她倒水,“你走了我高兴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她一边倒水一边抱怨,“我都以为可以摆脱你了,结果你他妈还教高二,教高二就算了,还是教我。”
应若倒也不生气她大逆不道的脏话,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笑道“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上天注定让你遇到我。”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顾知有些郁闷,“你对别人都没这么严,怎么偏偏跟我杠上。”
应若身上有种混天然的文雅气质,她出生书香门第,说话柔和,也从不发脾气。
任由顾知曾经怎么冲她发火,也毫不在意。
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可奈何。
应若笑道“那不行,你是个好苗子,老师很喜欢你。”
经过一年时间的了解,她摸透了顾知的喜好。
知道她喜欢被人夸,喜欢受人关注,表面上嘴硬说不要她管,实际心里缺爱得不行,巴不得别人多管管她。
顾知吃软不吃硬。
自从应若发现她在语文上的天赋时,便时时抓她背诵默写,刚开始她还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后来应若夸了她几句,她小尾巴就翘起来了,也渐渐乐意背诵,虽然看着还是挺不情愿的。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外冷内热。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顾知是个坏学生,打架抽烟喝酒样样不落下,但应若依旧觉得她很可爱。
不过是个缺爱的孩子罢了。
顾知被她这句喜欢搞得一时无言,恰好上课铃响了,她终于如释重负,嘟嘟囔囔道“喜欢什么喜欢,老子才不喜欢你。”
“上课了,再见。”
说完,顾知也不等应若回话,转身就飞快走了。
这节是体育课。
顾知刚开始不知道,直到回去后,看到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见着的教室,难得一愣。
直到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
她转头。
见是江俞,又愣了下。
江俞只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角,很快就收回手,他揉了揉耳朵,轻声道“这节是体育课。”
“哦。”顾知没想到江俞会主动搭理她,竟难得从心里腾起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怎么没去操场?”顾知揉了揉脸,问。
江俞晃了晃手中的考勤表,嗓音又轻又软,“刚刚忘记拿了。”
“哦。”
两人并排走着,一起下楼梯。
光斜照进过道,一片亮堂。
顾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不生气了”
江俞想起那两张纸条,嘴角无意识又弯了弯。
他圆乎乎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琥珀色,浓密的睫羽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
从顾知的角度看过去,他侧脸弧度优美,肤色很白,白得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唇形生得很漂亮,唇珠鼓鼓的,没有唇纹,看上去软乎乎的,像果冻。
一看就很好亲。
顾知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她猛然移开视线,心跳可疑的快了一秒。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暗骂了句老色批。
她又忍不住瞥了一眼。
可是看着真的很好亲啊。
江俞没注意到顾知的视线,他抿了抿唇,小声道“还是生气的。”
他一出声,顾知的注意力终于从他的唇上拉回来。
“为什么生气”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两天,自从江俞对她冷淡开始她就想问了。
她好奇得挠心挠肺,江俞却没吭声了。
直到两人走下最后一台阶梯,顾知才听到江俞的声音。
“你凶我。”
他说这话时声音又软又轻,似乎还带了点小情绪。
像极了小奶猫垂下耳朵委屈的缩在角落生闷气。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被他这么一说,顾知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也有点委屈,她自我感觉对他挺好的了,什么时候凶过他。
“你让我滚。”江俞说到这,又想起了当时那幕,眼眶不由红了下。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顾知和江言风是什么关系。
要是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他恨不得今晚就提上大刀去砍了江言风。
顾知只觉得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她一脸你冤枉的表情,“卧槽,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你滚了”
“那天在体育馆门口。”哪怕他明白顾知凶他是事出有因,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委屈。
顾知努力回忆了下。
却丝毫没想起来。
可她清楚自己的性格,一天天把脏话挂在嘴边的,极有可能说出这种话。
“那……”顾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理亏,难得有些语塞。
她摸了摸裤兜,下意识想掏糖哄人。
却发现糖被自己吃完了,这几天也忘了添置。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操场。
“你再做支玫瑰送我。”还不等顾知想好该怎么哄人,江俞就帮她想好了。
顾知下意识啊了声。
江俞指了指操场枯黄的落叶,“就上次那个,用银杏叶做的。”
“一支就可以了。”见顾知迟迟没说话,他又小心翼翼的补了句,“不过分吧”
光底下,少年杏眼澄澈透亮,就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顾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笑了半天,“未成年,你这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未了,她又忍不住调戏他,“是不是一颗糖就可以把你拐跑啊?”
江俞红了耳尖,有些羞恼“都说了不要叫我未成年了!”
“好了。”顾知见他又要生气了,及时打住“一支就一支,等我做好送你。说好了,不许生气了。”
江俞嗯了声,嘴角梨涡浅浅露出,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今晚的牛皮日记里。
他郑重提笔,写下两行字。
——她说要跟我求和。
——我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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