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底，新学期过半，即将迎来期中联考。
宁市三中算是市里偏重点的学校，对考试很重视，大考即临，各班学习氛围明显不一样了。
就连陈行桌上也摆着本教辅，正埋头临时抱佛脚。
“考场教室已经贴在布告栏了，大家今天放学记得去找自己对应的考场，备好2b铅笔和黑色水笔，定好闹钟，明天千万别迟到啊。”
古玉书照样一副笑吟吟的姿态，语气轻松，仿佛明天面对的只是场小考试。
“也别太紧张，不过是期中考而已，两个月后还有期末考呢。再者，一年后你们即将面对春夏季高考，那才是真正的战场，现在不过只是小热身，这心态怎么能行。”
“说得轻松，你咋不来帮我考试？”桓飞文撇撇嘴，手上也拿着本数学教辅翻着，一目十行，完全没过脑。
古玉书笑眯眯道“老师也想，毕竟青春多美好，一生只能体会这一次。”他叹了口气，“可惜人老了，韶华已逝。”
桓飞文索性扔下装模作样翻动的教辅，兴致勃勃八卦“老古您多大？”
古玉书不答反问:“你们是九零后？”
有人复习不下去了，忍不住笑:“老师，我们是零零后。”
古玉书啧了声，“你们原来这么小啊。”
“那我们也就相差个十来岁吧。”
全班唏嘘，俨然不信他的鬼话。
顾知也笑了下，“老师，您九零年的？”
古玉书答得脸不红心不跳，“对啊。”
“别看老师长得显老了点，但也是个九零后小帅哥好吧。”
“所以您多大了？”
古玉书笑呵呵打太极:“老师永远十八岁。”
“咦！”
一阵嬉笑后，考前紧张凝重的气氛倒不知不觉散了不少。
下课铃响了，陈行丢下手中的教辅，神情颇为痛苦“什么鬼符号，我怀疑我这几年白读了，一个单词都看不懂。”
相比别人桌上教材课本成堆，顾知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放。
那叠课本被她嫌弃妨碍到她睡觉，随手搁地上了。
陈行稀奇“知姐你咋一点也不紧张？”
顾知有点想喝旺仔牛奶，伸手戳了戳江俞的背，闻言懒洋洋反问“为什么要紧张？”
“你家管得不严吗？”陈行痛苦面具，“我妈说要是这次期中我再考倒数就把我踢出家门，让我去睡大街。”
顾知闻言一顿，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一时没说话。
半晌，她嘴角笑意淡去，嗓音很轻“是不严。”
江俞转身，也没问她戳他干嘛，伸手将一罐旺仔牛奶放在她桌上。
按往日顾知还会打趣几句，毕竟这未成年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想要什么他都知道。
可她现在却没什么心情，伸手拿过旺仔牛奶，扯开扣环喝了一口。
教室外一阵哄闹声，许亦沉从门口进来，手中拿着个粉红色的小礼袋，正中央有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桓飞文正好凑见，打趣道“哟，哪个追求者送的？”
许亦沉只笑了笑，没搭理他，径直回了座位。
顾知瞥了眼窗子外边，一下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陈行被吸引了注意力，侧头看向许亦沉，猜测道“简涟送的？”
许亦沉没多说，将礼物袋放进桌洞里，点了点头。
简涟长得漂亮，又常跟季献顾知一群名气高的凑在一块，在学校里也不少引人注目。
她追求者不少，曾经也登过校花榜前列，可惜因为脾气暴躁，性格又高傲，没几个人hod住，久而久之身边的人就少了，但孤傲的孔雀照样耀眼，一旦追起人来，到哪儿都能引起轰动。
江俞只看了一眼，便没再关注。
他隔着张课桌，伸手轻轻用食指勾住顾知垂在桌上的手指指尖。
冰凉，指腹上有一层浅浅的薄茧。
他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指腹，又顺着指根往上摸，勾了勾她的手心。
顾知被他摸得有点难耐，她手指蜷缩了下，终于搁下旺仔牛奶，嗓音不痛不痒“很好玩？”
江俞点了点头，明目张胆地舒展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爱不释手，“好玩。”
顾知垂头瞥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手心传来，她一时语塞，心里的郁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别生气啦。”江俞圆眸弯弯，瞳孔黝黑透亮，看向她似眼神格外专注，“陈行这人大大咧咧，不是故意的。”
顾知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她收回手，再看向他时嗓音多了几分冷意，“你知道什么”
江俞掌心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抿了抿唇，看着她警惕冷漠的模样，心里有点儿难受，声音也跟着发涩“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不开心。”
“你是跟陈行说完话才不开心的，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顾知看了他许久，直到少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才伸手重新握住他的手。
“抱歉。”顾知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触了下他泛红的眼眶，低声道“不是故意凶你的。”
……
期中考那几天下了雨，全级共有十八个考场，江俞在一号考场，顾知在十八号。
考试在上午，下午休息。
顾知早上准时去学校考试，下午便辗转在各个地儿兼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总算在第三天交上房租。
她看着手机上交付成功的消息，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烧烤店老板给她递了瓶可乐，开玩笑道“这么拼啊？都快成国宝了。”
顾知接过可乐，没急着喝，找了个镜子瞅了瞅。
她皮肤状态挺好的，从小到大没长过几颗痘，但正是因为如此，显得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尤为明显，眼球上密密麻麻的血丝。
顾知啧了声，撬开瓶盖喝了口可乐，不甚在意道“过几天就好了。”
告别老板，她走出烧烤店。
正好到了饭点，街上格外热闹，人群熙攘嘈杂。
顾知忽然想起，她已经有三天没见到江俞。
由于忙着打工，她特地事先发消息给江俞让他别等她，两人考场又隔得远，竟三天都没见过一次面。
那未成年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又得有小脾气了。
顾知这么想着，脚步一拐，就进了不远处的礼品店。
她晃悠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给江俞买什么。
这家店东西不少，她上次教师节给应若买的书签也是在这儿挑的。
她逛了半天，不知不觉逛到了娃娃区域。
旁边有对热恋期的情侣亲昵地靠在一起挑娃娃，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时不时低头一口女生的脸颊。
顾知瞥了一眼，没多关注，走到货架另一边。
那对情侣亲密的对话却时不时传进她耳里。
“宝贝，这只兔子好像你，可爱死了。”
女生无奈又想笑，嗓音溢出来的亲昵，“哎呀，你怎么看什么都像我。”
“想亲你。”
“在外面呢，你这像什么样，被人看到多尴尬。”
“我不管嘛。”
“……”
顾知听不下去了，伸手拿了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猫娃娃，转身走出娃娃区。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胳膊。
怎么会有男的这么黏糊，太恐怖了。
她忍不住想到江俞，未成年谈个恋爱规规矩矩的，又乖又听话，也不黏人，从不过问她的事儿，除了特别爱跟她牵手外，就没什么越界的举动了。
顾知拿着娃娃去付款时，又碰上了那对腻腻歪歪的情侣，再一次在心里感慨。
还是未成年好。
回到西巷，顾知先回公寓换下身上那件被油烟熏染的衣服，这才带着娃娃慢悠悠往二层小楼走去。
两人这几天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
江俞知道顾知在忙后，除了每天早上准时准点催她吃早餐以外，就没怎么发信息打扰她了。
乖得令她心软。
顾知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一秒，就被人接通。
“顾知？”那头传来未成年惊喜的声音，语气里泄露出一丝意外与忐忑。
顾知嗯了一声。
江俞静了几秒，小心翼翼问“你忙完了？”
顾知听出他语气中的小心，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又嗯了一声，复道“出来。”
江俞呆呆啊了一声。
顾知说“我在你家门口。”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继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响，很快便是拖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江俞向来克制知礼，走路也是安静的，几乎不发出声音。
而今他动静极大，明显是高兴惊喜到了。
果不其然，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未成年穿着身居家服，踩着拖鞋，一头黑发凌乱，飞快从门口跑出来。
他跑得太急，一时刹不住车，直接往顾知身上冲去。
顾知及时扶住他，任由男生把她抱在怀里。
听着头顶上江俞急促凌乱的呼吸，她有些无奈“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江俞紧紧抱着她的腰，心里头酸酸涨涨的，好半晌才平复下呼吸。
“你怎么来了？”温软的声线也掩盖不住的高兴。
顾知嗓音带笑，“担心某个未成年会生闷气，特地来哄哄。”
江俞心脏跳得有点快，脸颊蹭着她的头发，嘴里嘟囔“我才不会。”
顾知笑了声，“这样啊，那就不哄了。”
“不行。”江俞顿时不满了，抱着她不撒手。
他低低道，嗓音有点儿委屈，“要哄的。”
顾知莫名吃他这套，心软得一塌糊涂，眼底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那你是要先抱还是要先哄。”
她言下之意是让江俞松开手。
江俞不愿，脑袋埋进她脖颈，鼻尖嗅到的全是她身上的气息，他期期艾艾地嘟囔“都要。”
“……”顾知只想笑，“还是个贪心鬼。”
江俞见她不生气，便假装没听到，继续抱着她不撒手。
任由男生抱着，顾知突发奇想“明天去不去看电影？”
明天是周末。
江俞眼睛一亮“去。”
“一起吃饭？”
“好。”
顾知说“你还想做什么？”
江俞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未成年，你可以不用这么乖。”顾知在他怀里微微仰头，浅褐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男生发怔的脸。
“你想要什么，想去哪儿玩，哪儿不开心了，想说什么，尽管可以告诉我。”
“我人就在这，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俩谈恋爱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江俞听到了耳边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好半晌，他红着耳根，软声道，“我想跟你一起放学回家。”
“好。”
“你以后只能喝我买的旺仔牛奶。”
“好。”
“要经常给我发消息。”
“好。”
“以后不能凶我。”
“我尽量。”
“去看下个星期的篮球赛。”
顾知下意识说声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点儿意外，“你有参加？”
江俞耳根红红的，他点了点头。
顾知稍微拉开点距离，把那只白色小猫娃娃塞进两人中间，“呐，哄你的。”
小猫眸子圆乎乎的，表情却很傲娇，耳朵带着点粉，摸上去软软的，手感特别好。
顾知不由回想起在礼品店那对情侣说的话。
她忍不住扬了扬唇。
怎么办啊。
这只小猫真的很像江俞，可爱死了。
她突然觉得，江俞黏糊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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