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珏看着云荞将耳坠收到衣袖的口袋里,倒也没说什么。
沈如珩将锦缎小心翼翼折叠好,之后郑重其事地将其放进腰间装好,又确认不易掉落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大约是想到了亡母的缘故,沈如珩的情绪一落千丈。
才出院门时他的语气轻快,面上虽然仍然装作不苟言笑的样子,由衷散发出的喜悦云荞看得清楚。
而现在他周身全然都是沉郁的情绪围绕着。
云荞不知道沈如珩的生母到底对他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能够让他每次想到她,都会不高兴。
沈如珩情绪不佳,云荞跟着也没了逛街的兴致。
“小叔,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今日便不能陪小叔逛了,抱歉。”云荞连借口都揽在自己身上。
沈如珏这个人虽不说八面玲珑,倒也是会看人脸色的。
“我送你们回去。”
飞羽和珠珠都不在身边,沈如珏既然要帮云荞将沈如珩推回去,便是铁了心的,云荞没有推脱,由他推着沈如珩往文和苑的方向走。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云荞余光中能大致看到沈如珏的轮廓。
她还记得,初见时,他喝得烂醉如泥,拦着她想要调戏她。
再后来,他对自己的好感并没有藏着掖着,反而是沈如珩提醒云荞沈如珏的心思。
再到如今,他已定亲,好像与云荞的相处变得恭敬了许多。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并没有过多长的时间,短短几个月,很多事情似乎都逐渐改变了。
将沈如珩送回文和苑之后,沈如珏没有多做停留,连杯茶都没有喝便离开了。
珠珠与飞羽两人还未回来,云荞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的温度,又叫人提了热水进来,重新沏好茶,递给沈如珩。
沈如珩将茶杯握在手中,云荞出声提醒“是烫的。”
仿佛才反应过来手中茶水的温度,沈如珩手抖了一下,茶水顺着手背流下来,茶杯也因为他的松手掉落,只是落在了桌子上,并未摔碎。茶水淌过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云荞连忙用手帕将水擦拭干净,又拿了一旁的水盆过来,将他两只手都放进去。
“你怎么……”云荞责备的话只说了一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埋怨的话说得容易,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什么用处。
沈如珩任由云荞拉拽着他给手降温,抬眸看向云荞,沈如珩突然说道“荞儿。”
“什么?”云荞心思全在沈如珩的手上,转头看过去,瞬间与他的视线对上。
“我想,将妍芝从狱中想办法救出来。”沈如珩视线灼灼,仿佛在征求云荞的意见。
“好。”云荞没有阻止,她也不想阻止。
周妍芝是沈如珩的表妹,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又从小便认识。
或许他的舅舅与舅母不近人情,也不讲道理,周妍芝又偏执,可是他突然想救了,便随他。
“我不会让她进我们的家中生活。”沈如珩大约是怕云荞生气,说话的声音不大,又对云荞做着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的保证和解释,“若母亲还在世,妍芝出这种事情,她定会让我帮她。”
“荞儿,我只帮她这一次。”
“好。”云荞起身要走。
沈如珩有些急了,也要站起来跟上。
云荞回头看他一眼“别起来,手放回去。”
沈如珩倒是听云荞的话,又坐了回去,云荞朝门口的方向又走了两步,才说“我去替你拿治烫伤的药膏。”
“好。”沈如珩大概知道,将周妍芝从狱中救出来,除了周家人,对谁都没有好处。
没人知道经过此事的周妍芝会变成什么样的性情,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收留她。
赵锦荷是个好面子的人,不知她会不会让周妍芝回周家的宅子住,若是周妍芝非要住进文和苑,他可以绝情地拒绝。
但是他怕云荞为难,也怕她碍于某些事情,将周妍芝不情不愿地留下来。
他明明想要对她好,却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往往让她受伤难过。
云荞将药箱拿了过来,打开之后摊开在沈如珩面前,扒拉两下里面装药的瓶瓶罐罐,揣着手问他“哪个是烫伤的药?”
“第二层的第二行第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沈如珩回道。
按着他说的,找到药瓶,云荞没好气地将沈如珩的手从水中拿出来,用手帕将他的手擦干净,被烫到的地方已经有一块的皮肤有些皱了,似乎手的皮与他的血肉有些分开的趋势。皮肉之间已经开始有脓液积聚,他还是被热茶烫的起了泡。
云荞臭着脸,将瓶子中的药粉倒出来,敷在沈如珩手上。
“还要往上面撒些水。”沈如珩提示道。
云荞白了沈如珩一眼,用手指沾了些水,洒在药粉上。
“我不救妍芝了。”沈如珩不想见云荞这般不高兴的样子,他原本心中的矛盾便颇重,这也算给了他一个理由。
“我不是因为周妍芝。你想救,那便去救。我不会不高兴,也不会让她欺负了我。”云荞听沈如珩的话,她也不想沈如珩因为自己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你是傻的吗?茶杯那么烫。”
“不妨事。”沈如珩见云荞关心自己,瞬间眉开眼笑,“男人受点伤算什么,更何况只是黄豆大的烫伤。”
云荞又瞪了沈如珩一眼,懒得理他。
恰巧珠珠和飞羽回来,珠珠小跑着进卧房,先是悄悄看了眼沈如珩的方位,再走到云荞身边候着。
“呀!”珠珠突然惊叹了一声,跑到进门处的桌子旁边,“哪里来的兔子灯啊?好可爱。”
“猜灯谜赢得。”云荞回道。
“夫人,这灯可不可以送我?”珠珠满眼期待。
云荞看向沈如珩,他也在看她,一主一仆两个人都等着云荞的回答。
云荞将药箱收拾好,关好箱子,才回道“不行。”
“啊——”珠珠拖长尾音,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不过,沈如珩却笑了。
云荞从袖口中掏出那对耳坠,拉过珠珠的手,将耳坠放到珠珠摊开的手心上“这个送给你!”
“呀!好标致的耳坠子。”珠珠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兴奋地拿着耳坠在自己的耳朵周围比划,“夫人,我戴个好不好看?”
“好看!”云荞轻笑,将药箱递给珠珠,“放回去。”
“遵命!”珠珠得了便宜,自然要多卖卖乖,高兴地小跳着朝橱柜走去。
沈如珩的情绪好转了许多,只盯着云荞一直不停地笑,好像只要看到她,不论她是开心的、难过的、愤怒的或者忧伤的,只要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不论他多么难过,都会很快便被她的身影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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