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珩的钱庄并不是京都云荞知道的那家,但是位置离京都也不算远,云荞没有问沈如珩的钱庄是否与宫中的某位权贵有关系,她没必要将所有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像之前有人说过,难得糊涂。
收下沈如珩的银票之后,云荞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从现在有盈利的铺子里至少能省出一百两银子来,另外的一百两,若是云荞从各个铺子里省省,多节俭些,倒是能挤出来。
只是,倘若真的这般做了,这几家商铺往后的用度都要缩减,对后续的经营不是好事。
最好有其他途径获取银钱,而现在只是差一百两的话,倒是容易许多了。
青舸坊开业,风风火火了好一段时间。云荞有时候会刻意留意那边的动向,看看姚舒的生活是怎样的。
原本沈如珩说要可以从钱庄再拿出来银子补贴云荞,结果突然有个大户谈生意从钱庄取了许多银子出去,还从钱庄借了些。
一时间,便没有能拿出来给云荞用的流动资金了。
原本云荞从沈如珩那边得了三百两银子周转便没有将仍然缺少的银子补贴上的希望继续寄托在沈如珩身上,因此在他抱歉地同她道歉时,反而是她回头安慰沈如珩。
秋天的风都变轻了,云荞又一次从青舸坊前经过时,看到坐在二楼窗边的杜若然,有些惊讶。
她果真是一位不被世俗拖累的女人,她这样坐在窗边,恐怕根本不在意是否被其他人看到。说不准,她是故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喝茶。
而房间内与杜若然一同坐着的,是姚舒。
云荞忽然又想起姚舒与当今太子的关系匪浅,现如今又与将军夫人同处一世,她的身份背景,恐怕要比云荞原本想的更要复杂。
她不知道杜若然见姚舒的目的,但是她来几乎打算向世上的众人表明,姚舒的身份不一般。
倘若换成别的夫人出入风月场所,旁人或许说这位夫人的不是。
换成杜若然,便没人敢随便说三道四。
杜若然爱憎分明,敢做敢当。
想来以前民间传出她的事迹的时候,她亲自动手将传谣的人收拾一通。
先是逼着对方说出个所以然来,然后一个又一个地上溯,最终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源头。
当时她逼问人证物证,最后让造谣的人亲口承认是自己编出来的,只是不曾想会被人添油加醋传成当时那样。
即便当事人承认,杜若然也没有轻易放过那人,用军营中操练下属的方式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虽然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受的折磨或许还不如被打一顿。
从那之后,大家便知道这位将军夫人同其他的夫人和富家小姐不同,她不屑风俗与流言。
也有异于常人的手段。
所以她在青舸坊露面,别人说不得杜若然不遵礼数,而是首先觉得姚舒的身份不俗。
杜若然倒也不是一点礼数都不遵从,她只做自己想做的,或者不得不做的。
云荞坐在马车的车厢内,看了屋内的杜若然半晌,她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开心,又什么时候会难过。
喜怒不形于色。
云荞放下窗户上的帷帐时,杜若然恰好看过来,她只看到了云荞的半张脸,和马车外一直跟着云荞出入的小厮。
杜若然朝着云荞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会儿,姚舒才替杜若然倒了杯新茶,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你见过沈家那位夫人吗?”
杜若然走到长条桌之后,桌子上展开一幅还未完成的画作,上面的墨迹还尚未干透,她提起一根细毛笔,蘸了墨汁,提笔在画上画了一笔“你是说阮云荞?”
“嗯。”
“自然是知道,这京都能人志士如此多,仍然有女人能在外经商,并且风生水起的,可不多。明里暗里盯着沈府的眼睛有多少双呢,我岂能不知。”
姚舒恰好将最后一笔点在画中的一只鸟的眼睛上。
“只是沈如珩是个废人,否则得妻如此,身家早该不止这些了。”杜若然喝了口茶水,“从沈家对待周妍芝的态度倒也看出,这人虽有所情义,却不够聪明。”
姚舒只淡淡笑着,并没有搭话。
杜若然知道的实情只有一部分,而姚舒知道的关于沈如珩的事情更多些。
姚舒没有同任何人多嘴,她在政商这群人中游走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什么时候附和,什么时候沉默。
“周妍芝对于沈家而言,算是一个不确定因素,或许在某个时辰会突然出现给予沈家致命一击也不一定。”杜若然视线一直看着窗外。
她并不关心姚舒在画什么,她向来对音律和书画没什么素养,看不懂,也不打算逼着自己看懂。
将军府里她只做个逍遥闲散的夫人,即便管理家中内院的事情,也都带着些管军中将士那般说一不二。
姚舒在这里也只是作为一个左耳进右耳出的聆听者。
杜若然不过是有想托付的事情才来的此处,而姚舒只当忙里偷闲,所以在这儿随便画画花草,也打发时间。
“也不知,沈夫人做的生意是否愿意分人一杯羹。”杜若然突然说道,“我瞧着她那胭脂铺经营的不错,连丞相夫人都买了一套妆品送进了宫。”
“龙夫人有何见解?”姚舒将毛笔浆洗好,又换了支笔,开始在画的右侧题字,“是想同沈夫人合作?”
“只是这胭脂铺的生意已经稳步前行,如今跳出来说这些,恐怕沈夫人会回绝。”杜若然专门派人打听过云荞的胭脂铺,她觉得云荞的经营方式很好,之前也听过有人将自己的银钱投入别人的生意中,从中获利早已超过本钱。
不过她倒是也知道,云荞的商铺经营这样好,也从未传出要招财纳资的意思,自己冒然说些有的没的话,定会让人不喜。
“若是夫人信服沈夫人,倒不如问问是否还有别的营生。”姚舒说道,“沈夫人有赚钱之方,龙夫人可以打听打听,万一需要现银开拓其他的生意,再与沈夫人合作倒是恰好。”
“只是,夫人您一直都将周家姑娘的事挂在嘴边,真能放心将自己手中的银子托付给沈家吗?”
“我见了多少生意,有赚有赔,夫人的投入万一打了水漂,您可想好有什么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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