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去雁来。
整个青瑄洲开始进入繁忙的季节,农夫们开始进入秋收状态。青瑄洲北方种植小麦为多,一年可有两季甚至更多的收成,而南方一般都是种植大米且仅有一季收成,但大米产量要比小麦多得多。药田则是用来给修士们、伤者使用的,修士们可以买下一些珍贵的药草有助于修炼。整个青瑄洲的药田、小麦、大米都是由官府管控,每年都会拨款强制征收一部分作物,然后囤积起来,这些作物到几年再拿出来流入市场,所以青瑄洲的粮价都是极为稳定的,再加上主推法制的青瑄洲在其它领域也有着严格的把控,所以商人们不敢在市场上造次,只有少数黑心商成天想着怎么在自己的下家雇农们身上搞一套又一套的剥削了。
“婉儿,我爹人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在府中?”虞府中虞研可向身边的那名叫婉儿的侍女问道。
“回小姐,女婢前日看见看姥爷跟着渭阳河神出了门,就再也没看到姥爷回来过。”那名叫婉儿的侍女回答道。
“看来是秋收季将至,爹爹与河神勘探漕运水路去了,婉儿,去拿我的行政服来,看来我也要提前去各大商人那里探探今年药田的收成了。”
“是,小姐。”侍女退步进入房中。
虞研可换上的深色行政装,一袭黑色的束身衣包裹着她娇躯,灰色地披风显得她那若隐若现的双腿格外的白嫩,看上去竟有一丝轻佻之意。其实虞研可在天阳城是有官职的,负责每年征收天阳城的药田,称为药司,每年药田药草的征收的定价都是由曜天成下发的文件定的,但有时候也看她心情。
天阳城郭家。
“杨明亮,今年的药田收成好像比去年的少了一成之多啊,我记得年初给你药苗比起去年可多了不少。”大厅之中八仙桌两边坐着一对锦袍夫妇,其中那肥胖的男人说道。
“回郭老板,年初您给的药苗倒是不少,只是今年的药害实在太多了,供奉们管不过来,您瞧瞧我这眼圈黑的,这都两个月没有好好合眼了。”堂中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简陋的麻布衣唯唯诺诺。
“唉,罢了罢了,今年就这样吧,你下去吧,来年一定要好好照看药田。”肥胖男人叹了口气,身穿麻布衣的男子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开口感谢便被一声尖酸的声音打断:“姥爷,怎么能这么算了呢,您看咱们今年出的药苗钱,再看看今年的收成,这能挣几个子儿啊?不成,杨明亮,今年你必须把差那一成的药钱补上,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1开口的是坐在另一边的锦袍女人,虽是风韵犹存,但说话却让人觉得刺耳。
“这…郭老板,郭夫人,您们看我这药头子一年能挣几个钱啊?我今年都打算赔了,那一成的药钱,我家底都陪光了都补不上埃”麻布衣男子显得有些惊慌。
“拿你去卖了也要给赔上那一成的药钱,不然我们就到县衙去告你,说你今年玩忽职守害得天阳城药田少了一成的收成,你要知道这些灵药可是官家征收的…”那郭夫人继续不依不饶。
“行了行了,今年就这样吧,杨明亮你先下去吧,来年你可要看好药田了。”郭老板无奈的开了口。
杨明亮连忙行礼退下,“姥爷,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了?那可是一成药钱啊,咱们再…”
“你也够了,今年就这样吧,他拿不出这个钱你再吓唬他有什么用?”郭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郭老板塞了回去,郭老板又说道:“别管了,你要是有那闲工夫,你就好好教教好开儿吧,最近他都成什么样子了,没个样儿1
“姥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开儿呢,妾身可是兢兢业业地照顾开儿的,开儿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姥爷,学堂的先生们不都夸开儿聪明嘛。”郭夫人解释道。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学堂呢,前几日我的都接到学塾先生用继石传来的消息了,说开儿最近蛮横纨绔不可教,让我好好管教,我最近要忙着收药田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郭老板这话有些生气。
“姥爷,您是相信学塾先生的话还是相信自己啊,开儿那么听话——”
“我都相信!你没看到他最近在用膳的时候都快骑到他老子头上来了?倒是你这些年给他宠成什么样子,再过几年我看他非去把我郭家祖祠的庙堂给拆了不可1
“姥爷…开儿可是您的亲身骨肉啊,妾身知道您最疼开儿,这两年妾身在他身上也花了功夫,姥爷您可不能听那些学塾腐儒的话呀…“听到郭老板语气怒气横生,郭夫人也急了,欲要梨花带雨,有个侍女却急忙跑进大堂内行礼禀报:“姥爷,夫人,药司虞大人到了。”
“快请1郭老板打起精神急忙道。
“是1侍女退下,不一会一身深色行政装的女子还有一行人被侍女带到堂中,郭老板起身行礼:“药司虞大人今日亲临郭宅,郭某有失远迎。”身旁的郭夫人也跟着起身行礼。
“郭老板客气,本官此次前来是为征收今年的灵药而来,不知道郭老板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虞研可开口问道。
“回药司大人,今年的药田收成预计会比去年少收一成,不知道这征收价格是否还跟去年一样啊?”郭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
“价格不是我定的,你家药田收成达到相对的产量自然会有对应的征收价。”说完虞可研挥了挥手,身旁的副官便递给郭大人一份文件,郭大人连忙接过,看着单子,少顷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你们药田收成少了一成,不只是真少还是假少,郭老板,私藏灵药药的下场,你应该比我清楚1虞可研接着说道。
“药司大人,私藏灵药可是重罪,今年药害颇多,郭某府上的供奉都忙不过来了,请您明鉴啊1郭老板有些慌乱。
“哼!你知道就好,那你们忙着开始秋收事宜吧,届时我会带着人过来亲自督看的。”说完虞研可带着身后一干人往下一家药商走了。
“姥爷,那虞药司如此嚣张,上次咱们给她送礼她不要,如今她不识好歹,不如我们派供奉暗中将她除去——”看着那虞研可一行人消失,郭夫人到郭老板身后小声说道。
“我看你是糊涂!且不说她是青瑄洲的公职人员,她还是虞督造的掌上明珠,敢对她动这种心思,你怕不是活腻了0郭老板训斥道。
“可是,咱们每年都要看她的的脸色,好不自在——”
“妇人之见!哼!咱们挣钱嘛,给官家低头,不寒碜,要不是整个青瑄洲官府管理得当,咱们也发不了家,说白了我郭家能有今天除了靠历代先贤经商的智慧,还有一半的功劳还得感谢官家人。”郭老板有些感慨,似乎又想到什么,随即说道:“正好临近秋收,你叫开儿也到田里去学学看看,他也该为我分忧了…”
“姥爷开儿还那么小就让他去学药务啦?还是去田里?你也不怕太阳把他晒苦喽…“郭夫人心疼地说道。
“哼!我不管,我以前也是这个年纪接触商事的,我郭家不养闲人,今年我要是在田间看不到他,这个儿子不要也罢1看到郭老板一脸坚定,郭夫人只能面脸愁容的点着头。
渭阳河药田,距离官道较近的那棵大树下,小男孩叼着狗尾巴草向着蹲坐在一旁的灰狗说道:“黑虎,过两天就是秋收了,今年的看护工钱一收,我就可以进学塾和碧云一起念书了,这两天你可要多留神了。”
“汪~汪~1黑虎好似胸有成竹。
“行了差不多了回家,不然又要被刘姨骂了。”说罢李魏阳起带着黑虎身向村里走去。
李魏阳刚走进村里,看见一个住村口挺着大肚子妇人正向井里取水,看起来十分不便。他急忙跑过去接过妇人手中的空桶说道:“何婶啊,您都肚子都有小灵儿了,怎么还这么干活啊?”“唉没办法,家里的安胎药吃完了,你叔往城里买药去了,就留俺一个,这会正好要烧火晚做饭,只能出来打水了。”那孕妇答道。
“何婶,今天我正好没事儿,还是让我来吧,您先歇着。”李魏阳一边将木桶顺着轱辘放到井内一边说道。
“哎,好1妇人心里感激,回了屋里。
“黑虎,加油一起拉上来!黑虎0妇人从屋里拿出几颗糖果,一出门便看见一小孩一狗拉着轱辘绳,一时有些狼狈,不免有些担心,好在将水打了上来,男孩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两桶水够辛苦的吧,放着吧,等你叔回来俺让他挑回去。”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将手里的糖果递给李魏阳。李魏阳连忙拒绝:“何婶,这不是您们买给小灵儿的嘛,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啊?”
“魏阳啊,小灵儿哪怕刚出生也吃不得这个,得好几年呢!俺买这些糖果就是提前感受一下当娘的喜悦罢了,拿着吧,坏了也怪可惜的。”
听到这话李魏阳也不好推辞,只得将这些糖果揣进兜儿里,随即又说道:“何婶,我来帮您生火吧,这会天色还没黑,我一会再回去。”
“哎哟,刚刚麻烦你了,现在你还要帮我俺生火,俺多不好意思埃”
“何婶,您都给我糖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无什么攻…受?您不让我干,我就把糖全还给您了0看着李魏阳一脸坚定,何婶满是无奈,看着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心里却多了不少欣慰。
天已入黑,一个中年男子回到自家院里,看到有条灰狗摇着尾巴好像等自己到来似的,再看到井边的两个水桶,便猜到是谁来了,于是向着水桶方向走去。屋里李魏阳为了生火弄得灰头土脸,倒不是他不会生火,就是何婶家的灶台对于他来说相当难用,那灶台漏风火苗容易被吹灭不说,吹火筒是大人用,他用起来嘴太小也漏风。门口男人挑水进了家门看到那弱不禁风的身影,关切问道:“是魏阳来了啊,我一看到黑虎在门口,我就知道是你小子1说着他将水倒入水缸中。
“何叔,您回来啦1李魏阳用小手抹了抹眼睛,他正好将火生起。
“你小子和黑虎来的正好,俺刚刚进城买了一份烧鸡,还有卤味,你们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那汉子说道。
“不了何叔,天色都晚了,再晚回去我怕被骂了,走了!黑虎1男孩叫上灰狗欲要从房中走出却被汉子拦祝“唉,魏阳,那你等一下吧,叔去去就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汉子微微叹气走进了厨房,留下李魏阳一脸疑惑。
“对了,魏阳啊,听说你快要上学塾啦?”何婶打破沉静问道。
“还早着呢!得等到郭家来验收药田,我就凑够学费啦1提到这事,李魏阳不免有些憧憬。
“哎哟,听说学塾学费可不便宜哦,你交完今年,那明年咋办呢?”
“何婶,这学堂的学费都是一次性的,读到毕业了都不用再交学费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俺得与你何叔说说,以后也要送灵儿上学塾。以后多些知识也是好的。”
“你们在聊什么呐?来魏阳!拿着1何叔拿着一个油纸包裹从厨房里走出,将其递给李魏阳。
李魏阳接过包裹一看,竟然是一些卤味与切好的一部分烧鸡!李魏阳有些咽了咽口水,感激地正要将包裹归还,何叔打断了他:“行了,把你的客气收起来吧,这今后等你上了学塾,是不是连俺和你婶叫你名字你都要说谢谢啊?收下吧,算是庆祝你要上学塾了。”
“谢谢何叔…”李魏阳心里十分感激,双手不由得握紧了那装着烧鸡卤味的包裹,鼻子一酸,眼里竟有些雾气。“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样子,小心俺抽你。”何叔见状当即大手揉了揉李魏阳的小脑袋笑骂道。
“谢谢何叔!黑虎,快谢谢何叔1
“汪~汪~1黑虎也表示感谢。
“行了回去吧,免得你刘姨又要说你1何婶提醒。
“啊,差点忘了,黑虎我们走!何叔何婶再见1男孩与灰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唉,可怜的孩子。”看到那一人一狗消失,何婶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这么懂事的孩子却遭此不幸,要是咱们手头再充裕一些,兴许能把他从狗窝里带出来。”何叔跟着叹气。
“狗窝怎么了,估计那狗窝都比他们屋子里暖和!算了,他刘家娘子出了名的母夜叉,你要是不嫌一身骚,你就去问问他们让不让你养李魏阳1
“说的也是,娘子赶紧晚饭吧…”
刘家,还没进院子就老远听到刘姨的骂声,到了院子墙边离狗舍进的那一边,李魏阳对黑虎说道:”黑虎,你先进去别出声,等下你到位了叫一声,我把这东西扔进去,你记得把它藏起来,动静别太大。”黑虎好似也等不及了,呜呜两声便进了院子,“汪~1声音一响,李魏阳便把装着烧鸡的油纸包裹小心翼翼地扔进院里,紧接着立马出现在门口喊道:“刘姨,刘叔,碧云,我会回来啦1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农妇拉开房门,一只手拿着两个馒头,一只手上前提着李魏阳的耳朵来到院中,对着屋里喊道:“碧云他爹,你倒是过来看看这野崽子,一天到晚不干个正事,说是给人家看药田,也不见他手里有半个子儿1说罢便向李魏阳兜里摸去,“你看,全拿去买糖去了!碧云他爹,你快来说说这野种1
“行了,魏阳今年才九岁,你指望他挣几个钱?馒头给放狗舍里赶紧回屋吧。”屋里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哼!贱种1农妇放下李魏阳的耳朵,将手中的馒头扔进狗舍里,转身往屋里走去,和上门,使得院外接收不到屋内一丝的亮光。
李魏阳使劲揉着吃痛的耳朵,钻进狭小的狗舍里,里面黑虎已经将包裹放进食盆中等着李魏阳,李魏阳将包裹打开,烧鸡和卤味的混合香味从包裹里传出,使得黑虎口水直流,但他却呜咽了两声,李魏阳安慰道::“黑虎,刚刚我闻到屋内传来的香味,碧云吃的肯定比我们好,待会她还要写学塾先生给她布下的课业,肯定是出不来的,咱们现在就把这些吃完吧,嘻嘻,你也忍不住了对不对?赶紧吃吧,过了夜就馊了,会吃坏肚子的。“说罢李魏阳将捡起一个茅草的上馒头平均地一分为二,在那两面较平的馒头上倒上一半的烧鸡和卤味,再轻轻地放在干净的茅草上。黑虎兴奋地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李魏阳一只手用另一个馒头蘸着卤味,一只手衔着烧鸡,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