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儿旁边太师椅上坐着的正是黎云贞。
二楼烟雾缥缈,清香馥郁。
黎云贞端坐在桌前,清丽的面容带着大家闺秀的贵气。她的眼神很平淡,却不似她哥哥那般拒人千里,而是平静中透着些许温柔,使人一见便如沐春风。
她还是冰肌玉骨,软玉温香,一点不输当年风采。
似乎注意到了温岑商向这边探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颔首行礼,动作文雅深致。
温岑商赶忙起身拱手作揖回礼。
大概是把我误作仙门弟子了。
确有些仙家子弟办事时为了方便而佩戴面具。
温岑商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理由值得黎云贞向她颔首的。
正琢磨着,雅阁里又见着了个人物。
看那侍从袖口上一条青龙赫眼盘踞,便知来者身份。
“堂妹,已经召集了府内所有灵王境以上的修灵师。”璟王黎止禹俯身弓腰行礼,说道。
云贞回礼,“多谢。”
黎止禹入座在方形小桌另一头,和云贞低声交谈着。
召集修灵师?
温岑商大概拎得清他们此行目的为何了。
这事应该是仙家门派上心,什么时候轮到王公贵胄凑闲了。
那些仙门子弟如今都如此没落了吗?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作祟,如此离奇,竟要黎云贞这般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出手,该是威胁到百姓生计了。
考量着,小二端着两盘冷盘,一盏茶过来了。
“来,您的菜,还有茶。”
小二乐呵呵地客气两句,满面笑容地去招呼别的客官了。
台上桌椅都已经就位,孩童提着茶壶,一摇一拐地摇上台。
拎起壶,往座上白瓷釉茶杯里倒了七分茶。
又提着壶一摇一拐地拐下了台。
须臾,一个半百老伯摇着大折扇信步走上了台。
霎时全场鸦雀无声,看客屏息凝神,注视着台上的场景。
温岑商放下筷子,无声地咀嚼着嘴里的猪耳朵。
一百余年没沾荤腥,甚是想念。
向台上望去,老伯捻起几柱香,等小二递上火种,在火舌尖儿上拭了拭。
他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对着墙面上挂着的老者画像拜了三拜。
这便算祭过祖了。
老伯拉开太师椅坐下,洋洋得意地朝四周打探两眼,大折扇还在他手中,在面前晃了几下,突然合上,啪的一声瞬间让在场的看官全都提起了精神。
把折扇往木桌上一摔,他右手端起茶送到嘴边,左手举袖掩面,轻呷一口。
醒木拍桌,这声声线更清晰,震慑力更强,以至拭目以待的听客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闲话少说,书归正转。”老伯开腔,烟嗓腔十足的沧桑韵味。
“上回书说到,那死尸血脉全无,却仍是一副样貌完好的模样,丝毫不像被鬼怪吸干了血水。接下来便听老夫细细说来那事儿的原由。”老伯佯做玄乎的说道。
“那日,一屠夫生意做得晚了,冒险从那凤寻山上过,本有人劝他莫要冒险。
哎!偏他是心高气傲,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埃
他上了山还不以为意,穿到了林子里忽地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起初他还不觉得什么,只道是天晚了风凉,加紧了步伐往家里赶。
后面越来越不对劲,他听到了身后像是,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老伯眯起眼,颦眉,忽的止住不说了。
听了前些部分的听客都吊起胆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默了默,老者又悠悠地开口。
“他越走得紧,听到那脚步声也更紧,风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感觉像是置身在冰窖当中,浑身冰凉。
他心里发怵起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那脚步声也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甚至听得到有人在低声喃语,可是模模糊糊的,什么也听不清,只知那声音像是孩童的,又像是豆蔻少女的,一会儿在哭,一会儿又像在笑。
那屠夫没忍住,向后望了一眼……”老伯说得绘声绘色,他如痴如醉的表情让在座的看官仿若身临其境。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众人翘首以盼老伯接下来的话,可他偏是卖了关子,就不作声了。
台下有人开始急眼了,“然后呢?看到什么了?”
“接着讲啊!后面有什么?”
温岑商右手攥着茶杯把玩,左手在面具上摩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有意思,听这现象倒还真是高阶邪怪作祟。
雅阁里,黎止禹好看的剑眉微挑,左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似在思考着什么。
黎云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恬静,仿佛不染尘埃。
任着台下观众急红了眼,说书先生开起折扇,悠然自得地放在胸口,不疾不徐地扇起来。
刚刚递火苗的小二端着个钵子从边上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