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里点着烛台,足有几十盏,星星点点微弱的昏黄的灯光聚在一堆,也照得这不大的神殿足够亮堂。
温岑商带着面具,一双眼睛和那老道士对上,仿佛正在交锋。
一旁从通向膳堂的侧门中走出一位一样身着道袍的老者。
来者端出憨厚可掬的笑容,说道:“众信辛苦,必会洪福齐天。我是这里的方丈,方才去给各位施主熬了碗汤。天寒,喝碗姜汤暖暖吧。”
说着,将托盘里三碗熬的澄黄的姜汤递到几人面前。
温岑商瞬间敏锐的捕捉到汤里掺杂的一丝极为隐蔽的一杯倒的药味。
白毅听那方丈这样说,立刻想伸手去端一碗。
温岑商拍下他的爪子,说道:“不了,俺们衣服裹得严实,不冷。”
白毅被她一掌拍得吃痛,甩着爪子说:“诶,丑八怪!你干嘛呢!你自己不喝也罢了,还不准我和芷儿喝么?亏芷儿那么喜欢你,你就这样……”
他还未说完,芷儿出声打断:“谢谢伯伯,我们确实不怎么冷,你们诵经辛苦,还是你们喝吧。”
说着她松开温岑商的手,一把拽走了白毅。
白毅见芷儿发话,终于也不再纠结那一碗汤。
注意力全在芷儿身上,她终于肯搭理他了。
其实芷儿也说不清为什么帮着温岑商说话,可能之前温岑商能破阵,又有办法保护白爷爷,让她不经意间就对温岑商格外信赖吧。
所以这汤温岑商不喝,她也绝对不喝。
那方丈倒没有在意:“这汤,众信不喝,哪有贫道喝的道理。既是不喝,不妨坐下来听我们诵经祈福,愿这凤寻山再无邪祟作怪。”
说着从旮旯里翻出三个蒲垫。
温岑商这下没拒绝,依他们说的,跪坐在那蒲垫上。
闭眼聆听他们颂唱的经文。
方丈把那三碗姜汤送回膳堂,自己又端出碗汤药,往嘴里灌着。
芷儿依着温岑商的样子,也坐在一个蒲垫上。
白毅倒不讲究,大大咧咧的岔开腿,一屁股坐在蒲垫上,丝毫不讲规矩。
芷儿瞥了他一眼,也不说他什么,只是微黄的烛光又暴露了她偷偷染粉的耳朵。
就这么听了一阵儿经,忽的听到方才那方丈走出来的侧门又开了,一声吱呀。
温岑商睁眼,抬头看去。
看到来人的瞬间,一阵怒意迅速霸占心头。
温岑妤!
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么多年过去,镇国将军府没落,温孀死了,她居然还在!!!
只怕也是占了她当年的驻龄丹的缘故,如今也不显半分老态。只是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没了那几分高贵之气,显出几分平庸。
温岑商强压下心头怒意,平静的注视着来者。
温岑妤身后跟着的正是黎云贞和黎止禹却不见黎止禹带来的其他修士。倾儿怕是没有灵力,被黎云贞喊回府里去了。
看到温岑妤的瞬间,温岑商立刻反应过来温华是怎样沦为阵眼的了。
“公主,我们该如何回去?王爷身边的侍卫都去追赶那边的死尸了。”
温岑妤看也没看一眼地上的三人,在她眼里,这些平民百姓如蝼蚁一般,不配浪费她的眼神。她只露出担忧的神色,十分温婉的对黎云贞说道。
温岑商皱着眉。
死尸?
哪边的死尸?
阵都破了,哪里还有死尸?
她也不做声,细细听着,打量她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黎云贞倒是瞥了他们三人一眼,波澜不惊的说道:“不用着急,等他们回来就是了。”
语气平淡,却有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温婉如玉。
说完眼神又转回了温岑商身上,微微朝她一笑,似乎毫不惊讶她出现在这里,还有几份意料之中的释然。
温岑商佯装闭着眼,没理睬她。
倒是一旁的芷儿福身施礼:“民女见过公主殿下,璟王殿下。”
芷儿不知温岑妤身份,只朝她笑了笑。
温岑妤也以笑回应,那笑容却显得十分尴尬而勉强。
黎止禹稍一低身,朝芷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黎云贞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免礼,不必拘束。”
芷儿回以甜甜一笑,点点头,继续跪坐在蒲垫上听经。
白毅见公主和璟王在此,也不便再多放肆,规规矩矩学着芷儿,跪坐在蒲垫上。
温岑妤默了默,似是看出黎云贞不怎么爱讲话,又开口道:“这些道观里的道士也是辛苦,这凤寻山以前好好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儿。现在遭了鬼怪践踏,他们还是在这儿。这不离不弃的精神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