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寺庙其他人都在议论寺庙闯入刺客的事,听到后院有夫人贵女受了伤,叶蓁蓁跟薛晏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他们到达寺庙后院时,几根半大不粗的残枝横在院子里,枯枝残叶乱铺一地,院子里建筑那斑驳参差的印记似乎诉说着刚才发生的风暴,两三个小沙弥边嘀咕着刚才发生的袭击,边手脚麻利地收拾院子。叶蓁蓁心中一沉,涌起不好的预感,疾步朝林氏所在的禅房跑去,薛晏紧随其后。
日光穿过雕花木窗落在屋内,光柱内的浮尘飘飘扬扬。叶蓁蓁推开门,屋内安安静静,空无一人,脸色唰地一白,转身就朝外跑。薛晏拉着慌乱的她,安抚道“你别着急,屋里一切整洁,说明刺客没有进来,林姨她们没有被伤。说不定她们去找我们。”
像是找到了一根支柱,叶蓁蓁抓着他的袖子,抬眸看着他,那双明亮灿烂的眸子被脆弱慌乱的情绪包裹,不知是不是在说服自己,“娘亲一定会没事的!”
薛晏心疼,眼神肯定地道“对,林姨一定会没事的!”
清润而磁性的嗓音抚平了她内心的慌乱,叶蓁蓁脸色稍缓。
商议后,两人决定先去找林萱祝幼宁他们,也许林氏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刚走到走廊,就见春兰扶着林氏出现在走廊另一头,身后还有个祝志远不远不近地跟着。祝志远虽是武将,长相硬气,但是眉宇间带着文人的儒雅气质,林氏又容貌昳丽,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他们正在说着什么,脸色挂着温和的笑意,日光斜落在他们身上,添了几分暖意。
看到完好的林氏,叶蓁蓁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娘亲,你去哪儿了?”
林氏将女儿全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无碍,这才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回道“刚才休息够了,就让春兰带着我去找你们,结果走到一半听说黑衣人袭击寺庙……”
“那娘亲有没有事?”叶蓁蓁一听她们遇到黑衣人,顿时紧张地看着林氏。
“没事,娘亲运气好,没碰到那群黑衣人。”林氏摇头,安抚地笑了笑,不过想到那些被黑衣人伤到的贵女夫人们,脸上的笑容浅了。
确认林氏无碍,叶蓁蓁这才注意到林氏身边的祝志远,狐疑地问道“祝将军怎么在这?”
愉快的谈话被打断,祝志远那古井似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薛晏注意到了,他微微挑眉,余光暗暗瞄着祝志远,发现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落在林氏她们母女俩身上。
听到叶蓁蓁的问题,祝志远收敛神色,带着几分友好亲近地温声道“幼宁担心你们,让我来看看,路上恰好碰到夫人。”
“幼宁没事吧?”
“叶二,你这不是废话么,有将军护着,祝大小姐怎么可能有事?”祝志远还没回答,薛晏便抢先插话道。
叶蓁蓁也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些多余,但是被薛晏这般直白的点出来,她就心里不服气,横了薛晏一眼,“我问的是将军,你插什么嘴!再说了,我这是关心幼宁,这么能叫废话呢?”
薛晏还想说什么,但是碍于她的怒目,没有再说,只是眼神不善的斜了祝志远一眼。
林氏看着俩人,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祝志远没在意薛晏的无礼,神情温和地摇头,“多谢叶二姑娘关心,幼宁那丫头没事。”
院里的小沙弥已经将地上的枯枝扫成几堆,只不过有根残树枝又粗又大,他们抬着十分吃力,犹豫半响,还是上前向带着佩刀的祝志远寻求帮助。
祝志远瞥了眼林氏,走到院子里抽出佩刀,风扬起他的衣摆,他眼神肃穆凌厉,几个呼吸间,那根又粗又大的枝丫便被斩成几截。干净利落,干脆果决,叶蓁蓁在一旁拍手喝道“好功夫!”
“就这……我五岁的时候就会了。”薛晏不屑的道。
叶蓁蓁睨了他一眼,幽幽道“我可记得某人五岁的时候不好好学武,一心惦记斗蛐蛐,结果被王爷知道后,追得满院跑。”
被她当着外人揭了短,薛晏看着祝志远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气结。
林氏白了叶蓁蓁一眼,道“你这孩子还好意思说人家世子,你五岁的时候不还是一样,天天偷懒不练武,跟着他们一块爬树摸鱼斗蛐蛐,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
“娘!”说起从前的那些嗅事,叶蓁蓁脸微热,不好意思地道“这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提啊?”
“你也知道啊!”
叶蓁蓁对上薛晏那玩味的笑,扭头看向另一边。
亲娘拆台,她能怎么办,认了呗。
祝志远看着林氏护薛晏,眼里划过一丝羡慕。这种待遇是他在梦中都不敢想的,余光瞄着林氏那秀丽婉柔的面容,垂眸遮住眼底的爱慕。
不着急,慢慢来!
手握着佩剑柄,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林氏现在和离了,他的机会来了。
祝志远温着声音向林氏提出告辞。
林氏微微颔首,浅笑道谢。
那笑容香远益清,一下子就浸入他的心底。祝志远转身离开,藏在袖袍中的手捏紧,随着一步一步离开,手慢慢地松开。其实不是幼宁担心叶蓁蓁让他来看看,是他担心林氏,主动提出帮侄女来瞧瞧她的好朋友。
等到手全部展开,他已行至长廊拐弯处,借着拐弯时,他用余光瞄了瞄林氏,林氏似有所感地朝他望了望,祝志远心跳的厉害,脚步有些乱地离开。
薛晏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将叶蓁蓁拉到一边道“你离祝志远远点。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他这个人你不知道啊,看着和善实则冷漠,还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殷勤过,一大把年纪了还吃嫩草,也不害臊!”
听着他抹黑祝志远,叶蓁蓁想到上辈子对方祭拜过林氏,就替他辩解了几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薛晏一脸看负心人的表情看着她,质问她是不是看上了祝志远,既然心里有人为什么又招惹他。
他说得委屈,叶蓁蓁开始还好言好语地解释,但是后来他越说越离谱,还扯出她今日用手中唯一兵刃救晋王的事,控诉她朝三暮四,招蜂引蝶。叶蓁蓁最后也怒了,觉得他无理取闹。
林萱她们来禅房的时候,叶蓁蓁跟林氏春兰她们聊天。而薛晏独自临门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林萱脚步快,先郭氏进来,见薛晏一脸不虞,凑上去好奇地问道“薛晏,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薛晏阴森森的扫了她一眼,林萱识趣闭嘴走到林氏身边。
远山寺今日来了不少夫人和贵女,寺中遭遇刺客,寺庙的师父要应付贵人们的问话,又要安抚受惊的贵人们,解签什么的没时间。郭氏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提议早点回去,林氏经刺客这茬,也没心情再求签,遂同意。
回去的时候,薛晏和叶蓁蓁一直没说话,还对祝志远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祝幼宁都察觉出不对劲,小声询问“蓁蓁,薛晏这是怎么了?我小叔得罪他了?”
当今圣上疼爱薛晏,但也不是一味地宠他,知道他武艺不错,特意让他跟着几位将军学习,祝将军就是其中一位。薛晏这人虽没什么雄心斗志,但他本人不娇气高傲,很容易就跟那些将军打成一片,因此他跟祝将军关系不错,可是现在……
林萱淡声道“祝将军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得罪他?我看是薛晏不知道在那受了气迁怒将军!”
“……幼稚!”祝幼宁同意这个说法,对着薛晏的背影道。
叶蓁蓁深以为然。
远山寺被刺客袭击的事很快就传到京中,长公主他们不放心,又派了十几个精卫去远山寺,林氏跟他们在城门口相遇。
因这十几个精卫,祝志远原本准备护送林氏她们到英国公府的心思破灭,薛晏见祝志远跟她们分别,也打道回府。
林氏知道女儿和薛晏闹别扭,但是她什么都没说,任由两人折腾。回了院子,想到祝志远护送她们一路,就派人送了谢礼给他。
祝志远应付完家里人的问候,兴致不高地回了书房,跟心上人有短暂的相处后,他发现自己变得更加贪心了。
心思波澜起伏,祝志远开始练字静心。几篇字后,他心慢慢平静下来,这时小厮进来告诉他,英国公派人送来了谢礼。
心跳加快几拍,祝志远脑子里浮现出林氏那昳丽的容貌,练字的手一顿,他放下笔,
接过下人送来的礼盒。
打开礼盒,是一副卷好的画。
林氏的丹青在京中颇有名声,祝志远心不受控制地跳着,他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小心翼翼地摊开。
是一幅山水画,寥寥几笔将山水勾勒得极为出彩,不难看出是名家大作。
他失落地扫了几眼。
不是她作的画。
也是,她的谢礼怎么可能是她亲手作的画。
祝志远遮住眼底的情绪,吩咐下人将这画挂在书房。继续提笔练字,只不过这一次的字迹要比刚才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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