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蓁蓁收拾东西回府,长公主担心她受委屈,给她拨了两位嬷嬷。那两位嬷嬷伺候过太后,又跟在她身边多年,是她的心腹。有她们在,叶老夫人不敢太过放肆。
叶蓁蓁回伯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叶老夫人。老夫人在看到她身边的两位嬷嬷时,神情有一瞬的僵硬,但她很快便恢复正常,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述说着思念,回忆往昔。她的眼神慈爱真诚,似乎那日离开狠毒了她的目光是蓁蓁的错觉。
祖孙俩言笑晏晏,气氛和谐融洽,但是她们都心知肚明,破镜难圆,那日的裂缝是就算心再大也修补不了了。
她们现在的和谐就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捅就破,但是她们默契地没有捅破它,努力维持着这脆弱不堪的虚伪的感情深厚。老夫人需要叶蓁蓁来牵制英国公府,而叶蓁蓁也不想跟老夫人彻底撕破脸皮。
虚伪的客套话之后,老夫人就摆手示意叶蓁蓁离开。应付完老夫人,蓁蓁带着丫鬟嬷嬷回了潋梅院。
当日离府,四个丫鬟留了夏婵和秋雨俩在院里留守。夏婵一见她,情绪激动地将她抱着,热泪盈眶,扒拉着她不放。
蓁蓁任由她抱着发泄情绪,让春兰她们去收拾东西。她离开的这些日子,夏婵她们留在府内,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瞧这小脸,瘦了,憔悴了。
夏婵情绪稳定后,将蓁蓁离开后府中发生的事当作八卦告诉她,目的是让她心中有个大概。
如叶蓁蓁所料,在她离开之后,府中的下人踩高捧低,对她们态度极其恶劣,潋梅院要个东西都是推三阻四,有些下人甚至还说二姑娘离开就不会回来了。
但好在潋梅院的东西充足,受了几次冷眼之后,夏婵她们缺什么自己想办法,倒也过得安稳。
只不过伯爷收到夫人的和离书后,迁怒于姑娘,在院子里发疯,嚷着要把姑娘的东西全都扔出去,老夫人那时在生病,是二夫人劝阻了他。
说到这的时候,夏婵担忧地看了看她。叶蓁蓁摸了摸她消瘦的脸,示意她继续。
她对叶明宪早就没期待,因此他做的这些伤不到她,但是她还是挺意外周氏居然劝动了叶明宪,叶蓁蓁沉吟片刻,让春兰给周氏准备礼物,感谢她帮忙保住了潋梅院的东西,要大张旗鼓,让叶明宪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膈应死他。
夏婵确认她无碍,继续道“夫人和伯爷和离,伯府夫人之位空缺,伯爷后院的那些女人开始不安分想上位,一个个耍着各种手段,勾引伯爷,热闹极了。听说伯爷被府中姨娘们下药,差点没缓过来。老夫人知道这事后大怒,将参事的姨娘打得半死,连夜派人赶去城外庄子,这才让那群女人消停,不然姑娘回来,还能看到这府中的乌烟瘴气。”
叶蓁蓁听到叶明宪的惨状,非但不担忧,反而觉得痛快解气。活该,谁让他谈美色,纳那么多女人,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消受得了?
“奴婢听永寿院的好姐妹透露,姑娘离开的那日老夫人是装病,中气十足地骂夫人和姑娘您呢!只不过听说伯爷被圣上禁足,夫人将和离书送来,假病变真病。”
叶蓁蓁喝着茶,老夫人装病她已猜出了,只不过听到她假病变真病,眉头微微上扬,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毕竟老夫人把伯府的名声和叶明宪的前途看得很重,如今叶明宪的名声受损,又给皇上留下坏印象,难怪她被气病了。
“不过奴婢听说,老夫人还想劝夫人回心转意。”
叶蓁蓁神色一凝,最近翘起个嘲讽的弧度。想要娘亲回心转意,做梦!娘同意她都不同意。叶明宪他哪点配得上娘亲?
叶蓁蓁垂眸沉吟,心中已有打算。
夏婵她们这些天没事就一直在整理屋子,屋子干净整洁不需要打扫,春兰她们只需要将主子的东西归位就可。
半盏茶后,东西就收整完毕。冬凝去小厨房给蓁蓁备点点心,刚走直廊下,就见叶云霜带着丫鬟走来。因着上次的不愉快,她第一反应就是三小姐来找茬。她屈膝问好,声音故意加大,就是给房中人通风报信,让她们有个准备。
叶云霜被她的声音一闹,皱着眉道“本小姐耳朵没聋,用不了这么大声,也不怕惊着你主子。二姐姐呢,今日应该没有睡觉吧?”
冬凝有些意外她这次态度居然这么好,恭声道“主子在屋内。”
叶云霜点头,朝屋内走去。
夏婵听到叶云霜来了,抬眸看着叶蓁蓁,表情如临大敌。
见到叶云霜亲热地跟主子问好,专门送礼上门,夏婵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让秋雨掐了一把自己,痛意告诉她,这是真的。
叶蓁蓁倒对她态度的转变并不意外。她原本是叶云霜最强劲的竞争者,但是她主动挑明了婚约内容,并承认自己跟薛晏两情相悦。淑妃不会选一个名声受损又跟薛世子牵扯不清的人为儿媳,加之老夫人因为林氏的事对她心生缝隙,不再坚定不移地支持她。她对她没威胁,所以叶云霜对她的敌意也就没了。
叶云霜是来找叶蓁蓁诉苦的。周氏不同意她嫁给晋王,晋王身份尊贵又长得好看,可是周氏就是不同意她嫁给晋王。她追问原因,周氏就拿晋王不适合她的借口来敷衍她。
叶云霜对周氏很不满,觉得她不想自己过得好,叶云霜甚至怀疑,她真的是周氏的女儿吗?没有哪个母亲不想女儿过得更好,可是她娘却偏偏例外。
叶蓁蓁听着叶云霜对她娘的不满,心中升起对周氏的同情。晋王并非良人,周氏的一片苦心,叶云霜终究是辜负了。
“府中除了我就你是嫡女,就算你母亲不同意,也阻止不了什么。”
“可是叶君怡也喜欢晋王,她和她娘给大伯吹枕头风。苏姨娘若是扶正,她也就由庶女变成嫡女。”
“就是因为你大伯的正妻之位空置,苏姨娘她们才会有此野心,若是正妻有人,她们也就不会闹了。”
若正妻有人,老夫人也就不会再打她娘的主意了。
叶蓁蓁温声细语继续道“父亲不是一向最疼爱你的么,你的话在他那里应该比苏姨娘母女有分量吧!”
叶云霜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心中难题被解决,她神情轻松,笑嘻嘻地离开。
叶云霜走了,叶蓁蓁在屋里看书,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动静,她挑着眉合上书,就看到薛晏嬉皮笑脸地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还真把她院里当他后花园了啊?
这话听着似乎并不太欢迎他似的,薛晏心中警钟大响,厚着脸皮凑到叶蓁蓁身边,将黄木匣子递到叶蓁蓁面前,低声道“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
昨日见面的时候,叶蓁蓁的气就消了。只不过她还是不知道他那日为什么忽然生气,以后他们相处,他要是再这样多来几次,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提起这个,薛晏神色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他不能直说自己吃醋了。那不是承认自己喜欢她吗?蓁蓁要是知道他的心思,说不定会毁约,他还等着跟她假戏真做呢!
对着她逼问的视线,薛晏避重就轻,说自己没有生她的气,他生的是祝志远的气。
“那家伙一把年纪还对你那么殷勤,一看就不怀好意。我们相识那么多年,你居然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他,叶二,你真的太伤我心了。”
薛晏开始还是假装,但是越说情绪越投入,最后还真的觉得自己委屈。
叶蓁蓁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好气又好笑。她弯了弯眉眼,凑着薛晏耳边小声道“他跟娘亲是故人!”
薛晏恍然大悟,“所以说他对林姨不怀好意。”
叶蓁蓁横了他一眼,用胳膊捅了捅他,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威胁解除,薛晏眉眼带笑,心情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
叶蓁蓁看着他的笑,也忍不住跟着他一块笑。
过了一小会儿,薛晏又开始八卦林氏和祝志远的事,试探地问起叶蓁蓁对祝志远的印象,要是林氏以后跟祝志远看对了眼,她会不会难过。
叶蓁蓁是说己不会反对,娘亲已经为她牺牲够多了,余生只想她随心所欲。
薛晏听着叶蓁蓁这话,摸着下巴露出一丝坏笑。
叶蓁蓁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憋着坏呢,严声警告他不许乱来。薛晏承诺不会,蓁蓁看着他的神色,半信半疑。
薛晏见这个话题有些威险,忙转移话题。薛绍之在醉仙楼的表现可看出他对蓁蓁没有死心,为了让他彻底死心,他们应该再做点什么?
叶蓁蓁睨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薛晏磨蹭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明晚有灯会。”
叶蓁蓁懂了,但是看着薛晏表情有几丝不自在,忍不住逗道“哦,我知道有灯会,可惜我明晚要好好休息,看不成了。”
薛晏见她没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有些着急,“据说灯会上有不少情侣会一起去逛。咱们要让众人看看我们感情深厚,是不是也该去逛逛”
他假装说得漫不经心,但是语气还是泄露了他的急切。
叶蓁蓁忍笑,没有再继续逗他“既然世子你诚心相邀,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薛晏想要否认,但是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动了动嘴,还是没将这话说出来。
。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