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成喏喏应是,看着自己撕碎了的外衫,苦恼地问道“世子,这怎么办?”
“凉拌!”薛晏笑容灿烂,吐出来的话却极尽无情,“本世子的衣服你也穿不了啊!”
李德成顿时揪着脑袋,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完了完了,这才彻底完了。”
薛晏欣赏够了他的恐慌,这才拿出特制口哨,朝窗边这边一吹。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
“你在宫中安插了人?”叶蓁蓁惊愕。
薛晏看着她瞪圆了的眼睛,笑眼弯弯,“你别瞎说,这人是皇伯伯奖励给我的。”
话落,叶蓁蓁那惊愕的表情顿时变成了羡慕。她知道薛晏受宠,可是她没想到薛晏居然这么受宠,皇上连皇宫暗卫都舍得给他。
心里酸成了柠檬!
薛晏莞尔,将手中的口哨扔给她,“你喜欢啊?给你。”
他动作随意,犹如给一块寻常物件似的。问题是这不是寻常物,这是皇家暗卫啊!
叶蓁蓁摸了摸口哨,心情很好地将口哨还给他,叮嘱道“这是皇上赐你的,你要收好!”
看着薛晏将口哨给叶姑娘,没有半点犹豫和不舍,李德成的眼睛微动,看来外面的传闻是真的,薛世子对叶姑娘痴心钟情,叶姑娘对世子也是芳心一片。两人郎情妾意,娘娘想要拆散他们怕是很难。
李德成暗叹一声,抬头看了眼时辰,突然出声道“叶姑娘,时间不早了,还是让世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既然设计了这一番,自然还差个收尾。
他这是在提醒她,淑妃约定的捉奸时辰快要到了。
薛晏一想到淑妃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要算计,心中不放心,“你行吗?”
“你不要小看人,”叶蓁蓁催促薛晏,“快走,剩下的我处理。”
看着她迫不及待赶他走的样子,薛晏心里不舒服,勾着叶蓁蓁的脖颈,在她唇上浅浅亲了一下。这亲吻不似之前那般缠绵激情,像是蜻蜓点水似的,可叶蓁蓁却怔住了,脸刷的变红。
瞧见她面上的薄红,薛晏心情陡然转好,心中不悦也就轻飘飘地散去了。
他抚平衣角,带着昏迷不醒的薛绍之离开,离开之前将殿门锁上。
过了一炷香,雾仪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叶淑妃披着披风,姗姗而来。见到落了锁的门扇,她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看守雾仪殿的宫人怎的如此粗心大意?今夜蓁蓁来此休息,又岂可如平日一般早早落锁!”叶淑妃柳眉微蹙,对着雾仪殿的宫人训道,宫人们跪下认错。
她神情稍缓,柳眉轻舒,温声道“蓁蓁应当还不曾睡下吧?本宫有些话要与她说,还不快开门。”
宫人应诺,将门打开。
屋内点着一豆灯,李德成坐在杌子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听见门开的声音,顿时惊醒,一脸惶恐地给叶淑妃行礼。
叶淑妃表情微凝,眼睛快速地将屋内扫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床帏那,昏黄朦胧的灯火下,透过纱帐,她能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人。她压下情绪问道“蓁蓁呢?”
“叶姑娘在床上休憩。”李德成跪在地上,眼睛朝床榻那边望了望。
“蓁蓁今儿睡得这么早?”叶淑妃笑容勉强,不甘心,继续问道“可有其他人来?”
似乎被他们的声音惊醒,叶蓁蓁呻·吟了一声。未过多久,她缓缓坐起来,撩开纱帐,看到屋内这群人,诧异地道“姑姑怎么来了?找蓁蓁有什么事?”
按照规矩,她应该起身给叶淑妃行李,但是她或许是忘了,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依然坐在床上。
“没,没什么……方才还记得的,一会儿功夫就忘了。”叶淑妃收拾好情绪,道“罢了,本宫先回去,蓁蓁也好生歇着吧。”
叶淑妃有些浑噩,扶着心腹嬷嬷的手,转身离去。蓁蓁垂头恭声送叶淑妃,再抬头时,她面上却没了刚才那份笑意,淡淡睨了眼李德成,然后打了个哈欠,躺下继续休憩。
如是一夜,便平安度过。
晋王醒来,是在太医院,他是被薛晏如蜜蜂嗡嗡叫般的声音给闹醒的。醒来之后,浑身无力,下床走了一步差点摔倒。
薛晏哈哈大笑,告诉他这是肾·虚。
听着他语气的不正经,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薛绍之脸色黑沉如墨。
薛晏不怕事大,大笑之后,又将他中药的事告诉他,还故意夸大他撕扯李德成衣服的事,“要不是小爷我心善,晋王你好男风的事怕是要坐实了。”
叶蓁蓁长得貌美,犹如九天玄女,但是薛绍之却并不喜欢她,人们惊异,于是就有了晋王好男风的传闻。
叶二已经告诉他,她喜欢的是自己,他们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可是薛绍之还在惦记叶二,这让薛晏很不爽。
薛世子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不爽就要报复回来,“喂,太医说你中了□□,药性极其霸道。你好歹也是位王爷,怎么会中招呢?”
薛绍之想到昨晚何语兰不停劝酒的样子,袖中的拳头紧了紧,面上却淡笑跟他道谢。
薛晏切了一声,他盯着他,语气一改之前的不正经,俯身揪着他的衣领道“薛绍之,我不管你跟叶二以前有什么,但是她现在是我的了,你,离她远点!否则……”
“我不会放弃的!”薛绍之虽然全身无力,但是他的眼睛坚定,两人无声地对峙,最后薛晏舔着牙笑了,“随你!”
他以前会害怕叶二对他只是玩笑,但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叶二是真的喜欢他。有着这份喜欢,他什么都不害怕。薛绍之愿意来自取其辱那就来吧,正好让他看看他自己到底错失了什么宝贝。
薛绍之回到晋王府,何语兰笑着迎了上来,像没事人一样关心他,他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他的眼睛幽深难测,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何语兰却无端地感到后背发冷,她神色不自然地问道“王爷,怎么了?”
“没什么,”薛绍之收回视线,走了几步又道,“本王刚从太医院出来,太医嘱咐本王近期不宜饮酒,府中所有的酒都给本王砸了!”
他说这事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但是何语兰却哆嗦了一下,似乎他吩咐人砸的不是酒而是她。
他知道了,何语兰脸色苍白,僵直着身子看着他走远。等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闭了闭眼睛,无力地依靠在心腹丫鬟身上,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晋王府书房,彩绘莲纹香炉烟云袅袅,香气萦绕着书卷墨气,薛绍之闭着眼睛,努力吸了吸这香味,脑子里想的却是昨晚那淡雅的清香。
她昨晚肯定就在殿内,将他的丑态看得一干二净。
薛绍之猛地睁开眼睛,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屋里一片狼藉,薛绍之猩红着眼睛,对着收拾的下人吼道“滚!都没本王滚!”
屋外阳光明媚,他却感觉很冷,就像是蓁蓁离世的那个冬天,大雪纷飞,冷得刺骨。
他这人天生性冷,犹如一块千年寒冰,并不怕冷,是蓁蓁用她炙热的感情溶化了他,让他感知到冷暖,可是他把她弄丢了。
弄丢了!
薛绍之无力地坐在雕花兽纹椅子上,扯了扯嘴角,眼底的盛满涩意。
他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久到太阳从窗户的这边晒到了那边,最后是下人来报,慈芳宫来人了。
听说他今早是从太医院出来,淑妃特派人来问他怎么了?
“无碍,不过是误食了东西,碰上在宫中散步的薛世子,他把本王送去太医院。”薛晏遮住眼底的冷凉,说的风轻云淡。
打发掉来人,他又去了书房。数列藏书置于书架,薛绍之拿起其中一本书,露出藏在其后的暗格,暗格中有个金色貔貅,轻扭貔貅,书架半开,露出一间小密室,密室正中,放置着一块牌位,上书,“沈氏翠屏之位”,牌位前还有半截未燃尽就熄灭的香。
薛绍之平静的寒眸泛起丝丝涟漪,走上前给牌位上香。沈翠屏,他的生母,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原本的命运应该是到了二十二岁,拿着自己攒的银子出宫,开启另一段人生。然而很不幸,因为她长得有两分像淑妃,又被派到慈芳宫,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叶明倩将主意打在了她身上,上演了一出借腹生子。
孩子一出,那么这母亲自然就不能留了。
刚满二十,对未来抱有憧憬的沈翠屏就这样在宫中香消玉殒。
薛绍之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揩了揩牌位上看不出来的尘埃,眼神情绪难辨。
叶明倩虽然做的隐秘,但是雁过留痕,这秘密还是被他知道了。
上一世,他察觉到淑妃在教唆蓁蓁,又气又恨,就让暗卫查了她,结果从查到了这件事。他开始还不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淑妃少女时就体寒难孕,大夫断言她生不出孩子。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承恩伯府将看病的大夫灭了口,可是她却忽略了身边的人。
薛绍之将她的心腹抓来,威逼利诱,结果不仅验证了叶明倩难孕的事,还知道她借腹生子的秘密。
就是因为这个秘密,他疯狂地想要报复,叶明倩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只能将仇恨放在承恩伯府,可是蓁蓁一心护着承恩伯,一次次地破坏他的复仇计划,他气恼她,所以在后宫那些女人诬陷她的时候,并没有站在她这边,而是借机将她打入冷宫。
他想等报仇之后,再把她放出来,可是却晚了……
薛绍之闭了闭眼,想到上一世的事,手不受控住地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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