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走后,春兰她们在屋里清点聘礼,叶蓁蓁倚在榻上,总觉得少点什么。
将手上的书放下,叶蓁蓁随意朝窗外一瞟,闲谈般地问道“冬凝,二婶呢,今日怎么一直都没见她出来啊?”
听到她这问话,春兰她们停了下来,对视一眼,又都将视线落在冬凝身上。
冬凝眼神闪烁,不敢与叶蓁蓁的目光对上。
叶蓁蓁心里没来由地一跳,脸上的笑容浅了,肃容道“怎么,你们现在胆子大了,连我问话都不理了!”
她平日里很少生气,冬凝见她发了火,不敢再隐瞒,将她不在时,潋梅院发生的事简单述之,事情还是叶云霜惹出的。
这些日子叶云霜过得并不好,她一心想嫁给薛绍之当晋王妃,但是淑妃不同意,府中其他人也不支持。
她不死心,想要自己争取,结果周氏小产,她的弟弟没了。叶明悟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骂她白眼狼,忘恩负义。下人们也在背后议论她不知廉耻,心狠手辣。
但是她觉得自己没错,她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周氏小产那只是一个意外,那不是她的错。
叶云霜一直坚信着,可是当周氏他们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做法事超度,她心里害怕极了,害怕那个孩子来找她报仇。
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叶云霜的精神越来越差,直到昨日。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跑到潋梅院,发疯似的将周氏的东西扔了,一边扔一边念叨着,“你来啊,我不怕你。”“我能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再死一次!”
冬凝想起那个场景还心有余悸,“姑娘您是不知道,三小姐当时整个人都魔怔了,一直嚷着让那孩子出来,还把二夫人给孩子做的东西全毁了。”
周氏阻止她,却被叶云霜推了一把,幸亏周嬷嬷扶了把才没摔倒。周氏一出来,叶云霜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说孩子是周氏自己没护好,孩子要报仇应该找周氏,又说周氏没用,就知道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那孩子没生出来正好,免得出来受苦。
叶明悟得到消息赶来,正好见到周氏被气晕。看着人事不知的周氏他目眦欲裂,当场夺过随从的佩剑,一剑刺在叶云霜胸口。
“她死了?”
冬凝摇头“所以说祸害遗千年,我们的心脏长在左边,但是三小姐的心脏长在右边。”
“二爷弑子传出去又是一桩丑闻,所以老夫人将这事压下,令刘大夫务必治好三小姐。”春兰在一旁补充道。
叶蓁蓁听得一阵唏嘘,昨日饯别宴上精彩万分,没想到府中也十分精彩。
“那二婶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春兰她们沉默,半响,春兰才道“姑娘,他们二房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叶蓁蓁察觉到异样,问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确认周围都是自己人,春兰艰涩道“苏莹莹昨日趁乱逃出府了,临行前她告诉奴婢,伯爷喜欢的是二夫人。奴婢开始不信,可是她告诉我们,伯爷书房内珍藏着一块手帕,上面那个‘兰’字出自二夫人之手。”
听到这个消息,叶蓁蓁心头震惊,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震惊的。叶云霜并非叶明宪亲生,但是他对她一直都胜过亲生的,连叶君怡都比不上,感情是爱屋及乌啊!
这么多年叶明宪对她的厌恶也都有了解释。
叶蓁蓁抬眸看向春兰她们“所以你们认为这是二婶的错?”
春兰她们不语,叶蓁蓁只觉得荒唐“府中谁不知道二婶和二叔两情相悦,是叶明宪喜欢二婶,又不是勾引他!”
“可是就是因为她占了伯爷的心,夫人这么多年才过得不好。”秋雨小声说道。
“不对,不是这么算的!”叶蓁蓁耐着性子给她们分析“娘亲之所以受那么多苦,是因为叶明宪他渣,错误在他,与二婶没关系!”
“可是二夫人和三小姐是获利者,就算她们是无辜的,奴婢心里还是觉得膈应。小姐,我们之前已经对二夫人仁至义尽了,现在就不要管他们的事了吧!”春兰眉头紧皱,一脸纠结,显然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叶蓁蓁想着自己该帮的已经帮了,再插手二房的事就会落个多管闲事的名头,遂同意春兰的提议,给周氏送了点礼物表示关切后,就没再管他们的事。
周氏醒后又开始不言不语,叶明悟再次来找叶蓁蓁,希望她能劝劝周氏。但是叶蓁蓁拒绝,解铃还须系铃人,周氏的心结哪是她一个外人能解的,上一次只是意外,同样的招数一次能行可两次未必管用。
苏莹莹带着消息逃出府,她不是个嘴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消息透露给别人。□□虽对女子宽容,但是这事若是曝光,受难遭谴责的还是女子。
都说了不再管他们的事,叶蓁蓁还是忍不住心软,提议道“盛兰院乃至伯府对于二婶来说都是伤心地,不如让二婶换个环境,也许离开伤心地,二婶心情就自己变好,许多事情会慢慢想开。”
就算没有想开,离开京城也是好的,因为那个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光,到时候对二婶又是一击。
叶明悟沉吟了好一会儿,默然离开。叶蓁蓁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反正她已经给了建议。
北狄使团离开,薛晏也要离京前往北疆。离离京的日子越近,叶蓁蓁越发不舍。薛晏却还是从前那副吊儿郎当不正经样子,经常跟她开玩笑逗她,俩人之间的斗嘴反倒冲散了大半的离愁。
万箭穿心的那个噩梦一直萦绕在叶蓁蓁的心间,她不放心,就让京中最好的铁匠师傅打造了一面护心镜。
离京前一天,薛晏约了好友一块赛马,众人到达马场,柯达还念叨着让叶蓁蓁给他指导一下箭术,结果一看,薛晏和她都不见了。
“别去打扰人家小两口谈情说爱,”宋良玉一把揪住柯达的后颈,拖着他往其他人那里凑。
而薛晏他们深入望春山,又去山脚下何叔何婶那蹭了一顿饭,这个时节樱桃已经过季了,薛晏他们摘了其他野果,但再也找不到偷樱桃的那种刺激。
“想要刺激早说啊,我找何叔他们借条狗,被狗追着满山跑,这够刺激吧!”
叶蓁蓁乜了薛晏一眼,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他这不靠谱的提议。
他们在山涧玩了两个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路过何叔家时,何叔送了他们两盆兰花。
这兰花是周娘子送的,她已经嫁了人,以后怕是很难再回这小院,这些兰花运不走,就送给左邻右舍。何叔见叶蓁蓁喜欢兰花,就让他们搬两盆回去。
薛晏搬着两盆兰花走回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为什么要傻乎乎地搬这两盆草,她要是喜欢,找花匠要两株就好了。
“这是何叔的心意!难道堂堂镇北王世子,连两盆花都搬不动。”
“搬不动!”薛晏并不中她的激将法,“这两盘花老沉了,又是山路。叶二,要不咱们把这草扔在这山间,让它享受这自由。”
“不好,我这人比较残忍,它的自由我没收了。”
叶蓁蓁边走边跟他斗嘴,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山林。
到了马场,叶蓁蓁变得沉默,薛晏的话也比平时少,淡淡的离愁在两人之间环绕。
回到伯府门前,叶蓁蓁让春兰去院里拿东西。薛晏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她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昳丽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头哽咽,还未说话眼睛就先红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薛晏故作轻松地笑道。
叶蓁蓁原本还能忍住,听到他这句话,情绪一下子爆发。她扑到他怀里,将头埋着,低声哭泣。
感受到胸前的湿润,薛晏压抑的情绪也冒了出来,他紧紧搂着她,时不时地亲吻着她的乌发。
春兰出来的时候,叶蓁蓁已经从薛晏怀里起来。想到自己刚才哭得那么狼狈,颇有些不好意思。
习武儿女,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将护心镜塞到薛晏怀里,叶蓁蓁叮嘱他好好戴着,吃饭睡觉的时候都不准取下来。那个噩梦太过恐怖,叶蓁蓁板着面让他记牢。
薛晏看着她这郑重的样子,心中一热,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玉面。
“正经点,给你说正事呢!”叶蓁蓁脸上燥热,凶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在京城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若有什么事,让春兰她们来找老爷子,老爷子在京城养病。”薛晏将护心镜递给随从,又从怀里拿出金哨递给她。
这哨子是召唤暗卫的,叶蓁蓁看着他,薛晏没忍住笑了,“我现在用不上,就先放在你那,以备不时之需。”
叶蓁蓁摸着哨子,又有些想哭,她深吸一口气,抬眸凝视着他,“薛晏,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你好好保重,我……等你回来!”
她不想哭哭啼啼的跟薛晏离别,让他在国家大义前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北疆是他的责任,她要让他潇潇洒洒地走,痛痛快快地上阵杀敌。
薛晏明白她的想法,在她额头上印上轻轻的一吻,“等我回来!”
回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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