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仰躺着,双目紧闭,手腕摊开,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他刚放了血,身子虚弱,正闭目眼神,就听闻叶二带着哭腔喊他。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绿溪那个小丫鬟站在他对面,旁边还多了一个岁的小女娃。
不是她!
薛晏苦笑,遮住眼底的暗淡,他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出现幻象了。
从山崖上滚下后,他彻底没有叶二的消息,薛晏一直煎熬这。他想出去找,可是他失血过多,好不容易醒来,却因伤势过重只能待在床上养伤。
他厌恶现在的自己,感觉像个废人似的,哪里都去不了。
叶二,你在哪里?
薛晏闭上眼,心里轻声喃喃。
这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几分不屑,“叶姐姐,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啊?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比我哥还是差了点,这病怏怏的身体,还不如选我哥,我哥可从来没伤过这么重!”
薛晏睁开眼睛,似有所感扭头朝门口看去,什么话都堵在喉间,欲语泪先流。
绿溪端着吃食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云彤这话,笑着调侃道“在小云彤这里,所有男子都比不上你哥,你哥是最棒的!”
“我哥是族里的第一勇士,自然是最棒的。”云彤挺着胸膛,一副骄傲自豪的样子,“你看那人都哭了,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哥就从来不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床上那人,而薛晏眼中却唯有站在门口的叶蓁蓁,他笑了笑,“叶二!”
叶蓁蓁回神,看着笑中带泪的某人,忙上前走去,可是走到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她忽然顿住了,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她怕这是梦!
薛晏知她所想,笑着欲起身,看热闹的小丫鬟立即将他按住,“巫医说了,你不能起来,小心伤口。”
叶蓁蓁连忙扶着他,感受到手上的温热干燥,她眼眶又湿润了,“薛晏!”
“我在!”
“薛晏!”
“我在。”
……
叶蓁蓁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薛晏耐心地回答着,眼睛一直看着你,温柔缠绵,没有半死不耐。
最后是云彤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叫薛晏,不要再喊了!”
叶蓁蓁脸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历经生死后重逢,她不想放开他的手。叶蓁蓁顺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瞅着他俩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云彤不死心,追问道“叶姐姐,真的不考虑我哥吗?我哥箭术高超,身体健康,还不会哭,比这病秧子好多了,你真的不考虑吗?”
当着他的面挖他墙角,薛晏眯着眼睛看向云彤,云彤对上他的眸子,心虚了一下,然后又神气地瞪回去。
绿溪瞧着她这动作,笑意点点,又看了看刚重逢的鸳鸯,给丫鬟打了个眼色,拉着云彤离开。离开之前还特意叮嘱,让薛晏把桌上的吃食吃了,免得浪费。
屋内只剩他们俩,叶蓁蓁将自己醒来后的事告诉他,得知是云镜救了她,薛晏高兴之余又有点酸意,特别是想到云彤刚才的话,那酸意更甚。
“有什么好醋的,我只喜欢你一人。”
薛晏听着这情话,心中熨烫。他让叶蓁蓁躺下,搂着她小声嘟喃,“我一想到他惦记着你,心里就不舒服,感觉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
叶蓁蓁没好气地捅了他一下,“云镜他感兴趣的是我的箭术,你真当我是金子,人见人爱。”
“金子怎么能跟你比,我不喜欢金子,但我喜欢你。云镜他对你不敢兴趣,那是他没眼光。”
叶蓁蓁听着他这话,苦笑不得,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他落崖的事。
薛晏告诉她,那日见她从悬崖上掉下去,他也存了死志。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他拼死拖着吴天佐那个罪魁祸首一块跳崖。
吴天佐运气不好,被摔死了,他有他垫背,捡了一命,不过身体受伤太重,他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就是这里。绿溪姑娘说她去山上采药,遇见昏迷的他,就把他救了回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想去找她,可惜受伤太重,绿溪她们不让他下床。他拜托绿溪去打听,没听到她的消息,他还以为她没在这个村寨里。
薛晏亲了亲叶蓁蓁的眉间,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老天保佑,我们都没事。”
叶蓁蓁也是一脸庆幸,她陪他说了会话,又让他把绿溪备好钱吃的吃了。薛晏借口受了伤,让她喂他。叶蓁蓁看穿了他的伪装,却还是随了他的意。
俩人在屋内呆了半个时辰,叶蓁蓁想着绿溪姑娘救了薛晏,就想去跟她道谢。薛晏虽然不舍,但是觉得她这个举动是向绿溪宣示主权,心里美滋滋的,也就同意她的意思。
叶蓁蓁出去,没见到绿溪她们。刚才听云彤说这屋前屋后的草木有毒,她也不敢乱走,又回屋内等着。
未多时,楼下传来云彤欢快的声音,她出屋一看,就见云彤和绿溪正说着什么,手中还拿着条鞭子,而且那鞭子有些眼熟。
云彤瞧见她,高兴地跟她分享,“叶姐姐你看,这条鞭子好看吧!”
“好看,”只是…她瞄着这鞭子,问道,“这鞭子你哪来的?”
“刚才族门口来了几个外族人,闯进了族内的保护阵。我和绿溪姐姐就去把他们抓了起来。这条鞭子是那个凶巴巴的女子身上拿来的!”
说话间,云彤已经来到了楼上。看着熟悉的鞭子,叶蓁蓁眼睛一亮,追问道“那群人现在在哪里?”
“擅闯本族,自然是被关了起来。”绿溪随意地说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我的朋友。”叶蓁蓁说道。
绿溪眼神忽然多了一丝戒备和审视,“你和薛晏掉下悬崖?”
“那是意外,我们是被奸人所害,云镜可以作证。”
云彤帮腔道“哥哥他认识她,所以才救她的。”
绿溪的怀疑暂消,眼神歉疚道“不好意思。”
叶蓁蓁摆手,不甚在意道“要是我,我也会怀疑的。我还要谢谢你,多谢你救了薛晏。”
“不用谢,”绿溪学着她的样子摆手,柔声道“要是别人遇见,照样会救他的。不过我虽救了他,但他身上的毒有些棘手,我解不了,要请圣姑才可以。圣姑是我们族里最厉害的人,由她出马,那毒很可能就解了。可是圣姑性子古怪,极其讨厌外族人,我怕她不会出手相救。”
听了她的话,叶蓁蓁沉吟,往屋里瞄了眼,眼神坚决,“我去求她!求她出手相助。”
去求圣姑前,叶蓁蓁去见了清漪他们。清漪见到她很意外,哭着抱着她好久。吴天佑说她从悬崖上掉下去,她去看了那悬崖,那么深,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柯达见她哭得稀里哗啦,嫌弃地递给她手帕,“擦擦,怪恶心的。”
清漪瞪了他一眼,动作粗鲁地将眼泪鼻涕擦在手帕上,然后扔给他,柯达嫌弃地将手帕扔了。
“对了叶姐姐,薛大哥呢?”清漪抽噎了一下,朝她身后望了望,见到她身后没有薛晏,心中一沉,神色凝重。
叶蓁蓁没有说话,柯达蓦然眼睛红了,“晏哥~”
“别哭了,他还活着。”叶蓁蓁看着柯达哭丧似的嚎,后悔故意逗他们了,“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正在养伤。”
“对了,这岐山族避世深山,你们怎么找来了?”叶蓁蓁生硬地转移话题。
柯达听她这问话,一下就忘了刚才逗他的事,他将眼泪擦干,娓娓说道。
他们那日在虎山寨正堂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担心出意外就去找他们,他们把寨子都找遍了。最后在山腰上找到镇北王府那侍卫的尸体,那附近有打斗的痕迹,他们顺着痕迹,结果就发现吴天佑跪在悬崖边上。
“吴天佑那厮什么都交代了,说他和他哥是自小培养的细作,他故意表现出莽撞,就是为了伪装。他们潜伏在北疆后,他们的主人一直没吩咐他们做事,直到王爷病重回京,晏哥接收北疆军。他让他们找机会解决掉晏哥。
军中的毒是他们下的,下在将士们常饮用的水中。毒是他们从岐山族的人手中买的,路也是他告诉我们的。”
叶蓁蓁看向绿溪,绿溪沉默一小会儿,“那毒我们岐山族确实有,但是圣姑已经严令族人不准制。这事我不清楚真假,不过我会去调查,若这害人的毒是从我族人手中流出,我会给北疆军一个交代的。”
“唉呀,现在不是交代不交代的时候。我哥中了那毒,现在红斑遍布大半身,吴天佑说这红斑要是爬满全身,那么就算解药拿到手,那也只能等死了。”清漪插话道,大概是心中担忧兄长的病情,她说话有点冲,“这毒不是你们族人制的吗?你们肯定有解药,快点拿出来吧,军中将士还等着解药救命呢!”
绿溪对她这态度不喜,但是念她事出有因,也没计较,“那毒我看了,可惜我才疏学浅,制不出解药,只能让圣姑出马。不过圣姑常年待在神庙里,到了约定的日子才出来。其余时间要想见她,就只能去闯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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